郁九寒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在经历各种这样那样的事后,她已经没有原先一惊一乍的精力,不知道要过去多久才能恢复。 像是一场电影演到了最后,最惊心动魄的桥段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有伴随着平缓背景音乐升起的幕后制作者名单。 郁九寒看过许多场电影,大部分是出于追星的需求。她其实是个很容易沉浸在故事中的人,或许是太过沉入了,每次电影看到最后,无论是多么完美完整的故事,郁九寒都不会觉得欣喜。 能感受到的,只有随着故事结束愈加难以消解的空虚。 她打开白凛果最后递给她的包,在里面发现了自己的手机,路费,她的身份证,以及一张电梯卡。 电梯卡上有一张标签,上面写着向芷的名字,这让郁九寒微微有些疑惑。 但是心里却没有太大的波澜,怀疑啊,怨恨啊之类的感情,居然一样都没有产生。 她把东西放好之后,拿起手机准备买票回家。 回家应当是回哪里呢,第一也是唯一一个想到的地址,就是易书南的那座公寓了。 手机上有好几个易书南的未接来电,打过去却无人接听。在聊天软件上发信息过去,等了半天也没有回应。 还在睡觉吗?这个点确实应该在睡觉。 郁九寒买了最近一班的高铁票回家,在高铁上她睡了一觉,醒来时这座城市也跟着复苏了。 很多人,很多车,在城市里走来走去,做着自己的事。赶着早高峰的人们给这座城市带来了许多生机,但她们本身却没有任何活力。 打车到了公寓,正准备上电梯的郁九寒遇到了一个人,向芷。 看到郁九寒回来,向芷惊讶地挑了挑眉:“早上好。” 收拾利索的向芷露出了笑容,和郁九寒记忆里同样温和。 她皱着眉头,从包里拿出向芷的电梯卡:“学姐,你的卡。” “哦,没事,你拿着当备用卡吧。”看到这张卡出现在郁九寒手里,向芷却并没有多问:“我应该用不到了。” “为什么你的卡会被别人捡到?” “喝酒喝多了落下了吧。” 向芷耸了耸肩,不管郁九寒信与不信,她看起来都不会更深一步解释了。 相不相信有郁九寒自己定夺,她现在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人,也不愿随便怀疑任何人。 “现在你回来了,某个家伙也不会再哭了吧。” 向芷看起来有其它话要说,但最终她只说了最不痛不痒的这一句。 “再见。”她说。 她专门过来一趟,见到了易书南,见到了郁九寒,但什么都没说。就像出现只是为了刷一下存在感那样,露了一次面就要走了。 “学姐,”郁九寒叫住了她,“你以后还会当演员吗?” “我想应该不会了。” 她背对着郁九寒离开,没有再回头:“我本来就不喜欢。” 那天向芷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郁九寒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这不是她跟向芷的最后一次见面,但此后的每一次见面都像这次一样,只说些不痛不痒的东西,维持着不尴不尬的气氛。 向芷确实在没当过演员,她家里似乎不再限制她的生活。上辈子她出演过这一次却没再有机会出演的电影,柚别的演员担任本该是向芷的角色,照常上映了,照常引起了观众的喜爱,也照常得了奖。 目送向芷离开后,郁九寒转身打开了家门。 屋子里*的摆设和她离开时一样,也是啊,毕竟只刚过去了一天。 她看到鞋柜上没有易书南的拖鞋,心想难道易书南今天没有去公司吗。 郁九寒打开主卧的门,本来是采光最好的一间卧室,却因为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变得昏暗。床上有一个人影,蜷缩着身体面向墙角,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 她慢慢的走过去,听到声响的易书南挪动了一下身体。 “不要过来烦我。” 声音十分沙哑,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 郁九寒因为她不耐的态度而不爽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出来是郁九寒的声音,易书南猛地一颤,翻身坐了起来,却再一次愣住。 过了好半晌,她才眨了眨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我以为,我以为你……” “我怎么可能自己离开,再也不回来啊。” 头一次,郁九寒觉得易书南简直蠢到家了。 “我什么行李有都没有带,现在身上又没几个钱,就这么离开,难道要我睡桥东喝西北风吗?” “话说啊,就算家里没有安监控,电梯里也有的吧?你到物业查一查就知道了,我是跟白凛果一起走的。你怎么不及时来追我,反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大觉。” 易书南看起来有些呆愣,她直勾勾地盯着郁九寒,仿佛要把她的身体看出一个洞来。 “我……” 她抽了抽鼻子,再也压抑不住想哭的冲动:“我没有想到。” “哈?” “这么简单的事,你想不到?”郁九寒揪住她的领子,“你不是易书南吗,不是很聪明吗?这么多不对劲的地方,你一个都看不出来?” “对,对不起。”易书南胡乱道个歉,“我太慌张了,我没想到。我以为你厌烦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仿佛再也不在乎面子什么的东西,一股脑的把心里话颠三倒四的往外掏:“我,我不是去教堂做礼拜的,我只是去见见老师,给她告个别。以后大概也不会再去了,你不是不喜欢吗,我都不会再做了。” “我给你买了炸萝卜丸子,还有别的东西。放了一晚上可能不好吃了,我们可以一起再去买。如果你不想出门的话,我自己去也可以。” 郁九寒看着从来没有慌乱至此过的易书南,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此刻这个慌张到开始胡言乱语的人身上,绝对不会有什么名为主角光环的东西。 她说了很多,在意识到郁九寒的神色看起来并没有好一点后,悻悻地闭了嘴。 “抱歉,”易书南看起来终于平静一点,“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我已经跟教堂的同伴们告别,如果你也离开我的话,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每日的祷告,周天的礼拜,这些都不再去做后,又应该做点什么呢? 易书南说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告诉我应该做点什么。 “首先,别哭了。” “好。”易书南擦了擦眼泪。 那么然后呢,以后呢?应该怎么做的好,其实郁九寒也没能下定决心。 上辈子让她执着的事情太多,她钻足了牛角尖,追着别人的步伐做了许多极端的事,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法享受。 这辈子又多了太多变故,郁九寒感觉自己被牵着鼻子走,她目睹这一切却什么都不能改变,只能随波逐流的承受。 可是现在,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她终于能把握到一丝丝把命运抓在手里的感觉。 既然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做,那就干脆不想了,反正她本来也不是个擅长规划未来的人。 “那么接下来,”郁九寒伸出了手,“学声小狗叫吧。” 易书南把下巴放在了郁九寒手上,因为不好意思,她的脸颊有些红晕,就像喝醉了酒那样。 “汪。” 郁九寒听到了很轻很轻的一声。她笑了起来,不是因为对方的乖顺感到满意,只是觉得这场面太过滑稽。 “之前你的态度可没有那么好,”郁九寒说,“为什么以前对我那么坏,说。” “因为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 “太痛苦了。” 喜欢郁九寒是件很痛苦的事。 顺从自己的心是件很痛苦的事。 幸福更是件痛苦的事。 所以易书南才下意识地否认、拒绝,甚至于迁怒郁九寒。她不敢承担代价,一直以来遵循着教义生活的她,认为这样的事是不可以的,这样的幸福更是有罪的。 郁九寒觉得莫名其妙,她完全理解不来这么别扭的想法。 “既然那么痛苦,我还是干脆走得越远越好了。” 易书南却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郁九寒忍不住笑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真诚,别扭到死不能自洽,一边哭一边干坏事,那么多缺点数都数不过来,这世界上最让人失望的人呢。” “也没有那么差劲吧。” “好吧,”郁九寒想了想,“也许没有那么差劲。” 但是果然还是看你不顺眼啊,她这样想着,坐到了床边。 一晚上都没有睡的郁九寒回到了安静的环境里,变得很困。她随意地躺倒了易书南身旁,闭上眼睛。 “我把你小姨的遗物带回来了。” 恍惚间,郁九寒听到了这样的话。 她感觉眼睛有些发热,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回到了这间光线昏暗的房间,郁九寒感到了一些安心,还有酸涩的悲伤。 在空调屋里裹着被子,觉得手脚无论怎么摆放都很舒服,这样的机会是难得的。 “等我醒来后会去看的,”她说,“现在,先陪我睡一会儿吧。” 她感到易书南躺在了身旁,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第97章 向芷个人番外 人这一生都充满了不公。 向芷从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点。 因为狗血难看的家庭伦理戏剧,向芷不受母亲喜欢,比她年长三岁的姐姐却能一直跟在母亲身边得到培养。 人们说她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可为什么呢?怀胎十月最后分娩生产,哺乳一个婴儿让她逐渐成长,这个过程中有哪个环节是向芷能主动控制的呢。她不过是一个承受者,到头来却被盖上错误的印章。 不过呢,同样没法选择什么、没有做错什么的姐姐,也不该为大人的错误负责,可也因此遭到了她的嫉恨。 人生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向芷没有时间一直抱怨自己的命运,大部分时候她还要生活。她跟保姆住在一起,过着不算富裕也毫不贫苦的生活。 她称呼保姆为母亲,但其实上并看不上这个只有干活还算踏实的女人。 向芷在十三岁那年爱上了悲剧。 她喜欢一切悲惨结局的故事,无论是将美好的事物打破,还是从始至终毫无希望的挣扎,只有悲剧才能留给人刻骨铭心的印象,只有痛苦才能让人对故事念念不忘,只有不甘才能让人对这其实毫无波澜的剧情继续探索。 没有一个人幸福的结局,说不定在某种程度上也与她的生活遥相对应,向芷是这么想的。 向芷在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谈了恋爱。 她像一个坏学生那样,翻过学校的围墙逃课。跟一帮人一起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讲着粗俗的笑话。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还学会了弹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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