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内十步一灯,依旧无法遮掩森冷刺骨的寒意。 走到最里面的牢房,她推开门,里面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她懒得理会,大步进去,“本相将她带走。” “听您的。”刑部尚书就盼着这句话,这就是个烫手山芋,女帝将他骂了一个时辰,骂人的话一句不带重复的。 颜执安走到木板床前,凝着被下的孩子,那张瘦削的脸上看出几分美色,眉眼细细去看,与女帝确有几分相似。确实,认作义女的话,瞒不过那些老狐狸。 她解下身上大氅,掀开被子,将厚实的大氅裹住少女的身子,顺势将人抱了起来。 外面大雪如旧,风迷了眼睛。 颜执安沉静的眼底浮现无尽的哀愁,未来的储君,乃至未来的君主,五年时间,希望我能如陛下所愿,将你教导成合格的储君。 风雪过大,她的神色依旧温和,抱着少女,踩在了圣洁的雪地上。 循齐,五年内,我便是你的母亲。 你十三岁,我二十七岁。 第2章 左相会不会打孩子? “你生了个女儿?”陈卿容险些丢了自己手中的茶盏,眼底拂过惊云,深深凝着自己如冰似玉的女儿:“你女儿多大?” 颜执安回到相府,将循齐暂时放在自己的院子里,第一时间来给母亲说明情况。 面对母亲的震惊,颜执安口中十分苦涩,思索一番,未及回话,不耐烦的陈卿容敲敲桌子,“你女儿多大了?” “十三……”颜执安捂住自己的双眸,试图避开母亲深究的视线,她有苦楚,却不可与母亲细说。 循齐就是她的女儿了,只有母亲相信了,天下人才会相信。 若是连自己的母亲都无法相信,怎么让天下人相信。 外面大雪还没停,暖阁里的陈卿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你二十七,她十三,落地算一岁,也就是说,及笄之年就有了……” 陈卿容嫁给颜家第四子,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自小带离金陵。后来丈夫死了,女儿成为家主时,她才搬来京城居住。所以,她对她的女儿并不熟悉。 如此推算,及笄之年就有人欺负了她。 陈卿容感觉到心口一股怒气,颜执安不动声色地握住母女的手,一双眼里放出光芒,“母亲,她就是我的女儿。” 不对,不对……陈卿容察觉出哪里不对,她这个女儿性子凉薄,才气纵横,善探山寻矿,不会随意糟蹋自己。 她反握住女儿的手,心里涌现为人母的刚强:“她是哪家的,凭什么让你背下来,遭人骂。” 颜执安却压住母亲的手,“母亲,她将是我金陵颜氏的少主。” “你不嫁人了吗?”陈卿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声音莫名高了些许,“你二十七了,该成亲了,旁人的女儿都读书了。她是谁家,送到谁家去。” 颜执安坚持:“她是我颜家的女儿。” “我呸,颜执安,别逼我骂人。”陈卿容站起身,“你自幼离开我身边来京城求学……” “母亲,我已认下了,别吓到她。”颜执安心平气和地安抚母亲,握着她的手,眉眼和煦,声音十分平和,“母亲,您若不善待她,颜家谁能善待她呢,她才十三岁,孤苦伶仃。” “她多大,我多大,你愿意做娘,我不愿意做祖母。”陈卿容气不打一处来,“我在外面夸下海口,给你找个好的,你倒好,夫婿没看到,女儿带回来了。” 真是好气又伤心。 当年丈夫死了都没这么伤心过。 陈卿容气得要哭了,颜执安便说:“她长得十分可爱。” “有多可爱?”陈卿容下意识收敛悲伤,她喜欢看好看的姑娘,当年就是看着颜老四的美貌才嫁来颜家的。她养的女儿,是金陵出名的美人,她就很得意。 颜执安站起身,宽慰过后,她也不说了,“母亲明日去见见她,我猜也该醒了。她如今养在我的院子里,待身子好了,挪出来,母亲看一看,挪到哪间院子合适。” “那你还成亲吗?”陈卿容愁得又想哭了,好好地从外面捡个女儿回来,日后怎么说亲呀。 颜执安蹙眉,长身玉立,肤光胜雪,五官明媚却又不柔媚,如云长发披散在肩头上,周身也没有多余的装饰,整个人璀耀生姿。 她叹道:“我如今,身居高位,您说,我该嫁给谁?” “这倒也是。”陈卿容哑然,这就是她不逼迫女儿的原因,无人可匹配,若成亲,肯定是要联姻。 她喃喃一句:“那你可以找个喜欢的呀。” “女儿没有喜欢的,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颜执安轻声拒绝母亲的话。 外面大雪还没停,但小了许多,上午还是梨花大雪,此刻如同撒盐一般。 陈卿容急得跺脚,跺了两脚,女儿走远了,不多时,便有人送来些新鲜的食材,似是宫里之物,她便不跺脚了,晚上先吃顿好的。 **** 循齐醒了。 睁开眼睛,昏暗的牢房变成了锦绣的锦帐,她伸手摸了摸,触手生温,是上等品。疯子说过,丝绸不是寻常人可以用得起的。 这是大户人家。 墙角处的暖炉里散着好闻的熏香,炭盆里的炭火驱走了冬日的寒湿,整间房暖意融融。 循齐醒来没有动,静静等着,敌不动,她不动。 等了片刻,脚步声起,一人走来。 循齐打起精神,可乍见是一女子,长发如墨,却是挽起来的,本朝习俗,女子成亲后便将长发挽起来,所以,对方成亲了。 女子凝着她,眉若远山,不浓不淡。 循齐坐了起来,又看了一眼,女子身姿匀亭,腰无禁步,裙摆行走间却不摇摆。 两人对视一眼,屋内静了片刻。颜执安淡淡地看着少女,随着对视加深,她勾了唇角,胆子不小。 颜执安说:“我是你的母亲。” 循齐眯了眼睛,下一息,朝自己的腰间摸索去,衣裳换了,柔软的里衣贴着肌肤,腰间却是空空荡荡,小刀不见了。 “你想找什么?”颜执安长身玉立,微微低谋眸,感受着她眼里的杀意。 她伸手将发髻上束发的玉簪丢过去,长发顺势披散下来,她好笑道:“想杀我?给你机会,但你该知道,杀了我是可以泄恨,但于你无利。” “我是金陵颜氏家主,也是当朝左相。” 循齐被她说得浑身一颤,伸手握着玉簪,“你……” “你想说我身份如此显赫,为何丢下你,对吗?”颜执安面上喜怒不辨。 其实,她也不知道如何将这个谎言掩藏,索性就不说了,“这些事情都是过往,你若放下手中的玉簪,便是金陵颜氏的少主,权势富贵都是你的,日后,我只你一女,我的东西都是你的,你自己考虑。” “循齐,我不问你过往,你也不要问我的过往,你只需知道,日后你将天捅破了,我都有能力给你收拾。因为,你将是颜氏家主的独女。” 屋里陡然安静下来。 循齐握着玉簪的手渐渐放松下来,颜执安将她的松懈看在眼里,唇角勾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过几日,我带你回金陵,祭拜先祖。” 然后,她朝循齐伸手,“还我。” 循齐呆滞过后,目光凝着她的掌心、五指。 五指细长匀称,如玉一般。 循齐鬼使神差地给将玉簪还给她,她伸手,在循齐的脑袋上拍了拍,循齐如同见鬼一般,忙转头瞪着她。 颜执安眼底划过一道光,不免伸手又拍两下,小姑娘伸手就要推开,她说:“你日后荣辱系于我一身。” 循齐伸出来的手顿住,板着小脸,道:“刑部里,他们打我。” “知道。” “药铺老板卖假药,害死了疯子。” 颜执安似乎明白她打死大夫的缘由了,漫含冷气的眸子沉凝,“他死了,你想怎么做?” “药铺关门,不准他的儿子、孙子行医。”循齐仰首,面前的女子,举手投足带着脱尘仙气儿,像是多一分俗气就会飘然成仙了。 颜执安颔首,“这是自然的,莫说是他的子孙,往后十代都不许行医。” “刑部的人……”循齐高声说话,眼底带着不羁,“他们私自用刑。” “你懂得似乎不少。”颜执安对面前的小姑娘不禁改观,青涩、无畏,还有一丝掩藏的聪明。 以及,她口中的疯子是谁? 她漫不经心地一撇,让循齐不高兴了,“你这眼神不是看女儿,是看犯人。” 颜执安不觉笑了,收敛探究的视线,道:“好好养伤,等你伤好,回金陵。” 她必须要让金陵的颜氏承认循齐的身份。 颜执安如一阵风般离开,循齐歪头,一双琉璃似的眼珠盯着她离开的方向,手心微微收紧。 见鬼了,活了十三年,生母突然出现了,还是这般显赫。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 循齐没有去理会,而是仰面躺下,被柔软的被子包裹着,不管怎么样,先过几天好日子。 被子可真软,屋子里像春日一样暖和,不用挨冻了。 循齐舒坦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荒唐的富贵生活。 大雪在黄昏的时候停下了,颜执安的正屋被人住了,她只能搬到配屋暂时住下来。 冒着寒冷的风,霍思带着赏赐来到相府。 霍思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高兴地进屋,颜执安给她一个暖手的手炉,她接过手炉,“还没恭喜您呢,得了女儿。” 下一息,颜执安将送出去的手炉抢了回来,“不送了。” “左相、左相。”霍思不知道哪里错了,“陛下命我给你家的少主送些赏赐来了。” “相府不需要。告诉陛下,这是我的女儿,不用她一针一线。” 霍思一听,十分纳闷,怎么听着左相的话,像是左相与陛下生了个女儿,左相负气带走了,从此以后不要陛下的一针一线呢。 “左相,您为何不收呢,都是养身子的好东西呢。” “不需要!”颜执安抱着手炉,在书案后坐下,“告诉陛下,以后少打听颜家少主的事情。” 霍思被赶出相府了。 回宫复命。 女帝闻言后,托腮看着霍思,“她很生气?” 霍思点点头。 女帝懂颜执安的脾气,看着温柔,实则薄凉至极,当年凭借一己之力将她的祖父赶回金陵,丝毫不念亲情。 她担忧道:“左相会不会打孩子?” 第3章 左相家里有矿。 女帝的担忧,颜执安从未想过。她将自己的卧房让给了循齐,自己搬到隔壁的配屋。 配屋原来是小书房,设置画案书柜,房间里只一张暂时休息的美人榻。 小憩倒也合适,但睡上一整夜,隔天醒来,浑身都酸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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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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