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的跫音不急不缓步步逼近,艾斯黛拉的脸终于暴露在惨白的灯光下。眼底的笑意,似乎还和早上目睹她吃垃圾时一样。 紧绷的心弦莫名松懈了几分。 她都不给我饭吃,我惹这点麻烦……应……应该问题不大吧……虽然早上是因为我没做饭……但那是因为…… 因为她【怀疑】对方掐了她的脖子。 说到底还是她的错吗? 胸口的心脏砰砰直跳,潼恩不管了,仍旧站在昏暗中,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忐忑不语。 奥蕾莉亚在教室门外站了几秒,教室内立刻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 老太婆弯着腰从教室里窜出来:“您好您好,您是奥蕾莉亚·维戈小姐?” 语气中,似乎还有点难以置信和…… 受宠若惊。 奥蕾莉亚淡定笑笑,伸手与之相握:“晚上好,索菲娜夫人。阿兰……闹出什么事了吗?” “哦,阿兰呀,倒也没什么,就是她昨天的作业,您看……啊,对不起,我一时忘记给放哪了!就是她昨天默写的作业,态度不太好——其他奴隶都能打满分,她整张纸只写了几个字。我讲了整整一节课,又给整整一节课的时间让她们好好背,千叮咛万嘱咐,她但凡听一点话,绝不会是这么个结果!态度极其恶劣!我今天喊她出来打算心平气和地问问,这兔子又给我装聋作哑,非要我进去拉她才肯出来,还想动手打我,差点把我推到楼下去……维戈小姐,您这可得好好管管!” 真是啰嗦。 潼恩一个听众都觉得口干舌燥,早已不耐烦地抬头望天。 奥蕾莉亚可真有耐心,这么多废话也能听完……一句不做作业还打人不就行了吗——再说到底是谁打谁啊!谁被谁差点推下楼啊! 潼恩心里不屑地哼了声,大抵是因为奥蕾莉亚终究和艾斯黛拉太过相像,她下意识就认为,对方肯定不会信这老太一面之词。 要是真的神似艾斯黛拉,不仅不会轻信,甚至初听之际就对扭曲事实、添油加醋的部分心知肚明。 目光又悄悄从云端移回奥蕾莉亚的背影上,想要藏入那条璀璨的银丝瀑布。虽然明知不是,但看着相似,也能给她许多慰藉与信心。 在这个世界,她已经没有别的信心可依靠了。 “竟是这样吗……太不好意思了。” 奥蕾莉亚欠身致歉,失望而伤心:“实在抱歉阿兰给贵校造成这种麻烦,甚至威胁到您的人身安全……辛苦您教育她了,这是一点心意,请您收下。我一定带她回去严加管教,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兰,过来道歉。” 她扭头,微微蹙着眉,唤道。 不止背影,正脸也如此相似,两人的眼睛别无二致,一片朦胧的紫…… 脸和裙子也跟着朦胧起来。 她早能分辨奥蕾莉亚就是奥蕾莉亚了,可她能看见的,始终只有艾斯黛拉。 五年前的,六年前的……十年前的艾斯黛拉。 相信她没有撒谎,知道她受了委屈,为她据理力争,逃课去毒蘑林里找她的艾斯黛拉。 奥蕾莉亚当然不会那么做。 或许艾斯黛拉也永远不会那么做了。 她不要再在这个鬼地方待着了。 黑暗里的人一动不动,艾斯黛拉微微皱眉,下一秒,对方转身跑了。 “潼——” 剩下的声音咽回腹中。 发乎情而止乎理,瞪大的瞳孔一瞬间恢复寻常。 她朝索菲娜妥帖微笑:“您先回教室吧,我来处理。” 待四下无人,走进黑暗,抬起脚,取下高跟鞋。 视野内,早已没了潼恩的影子。 她会去哪呢? 她能去哪呢? 潼恩自己都没想过,转身逃跑的那刻,她只是发疯般冲向毒蘑林。 并不存在的毒蘑林。 没关系,没有毒蘑林,总有其他的林子。无论哪个世界,总有一块阴暗、潮湿、危险,安静的角落,能让勇敢的骑士长瑟缩起来,抱住自己的脆弱和胆怯,不让他人发现。 “阿兰——” 她狂奔向自己的毒蘑林,可途中,还是被人抓住了。 对方的力气远超她想象,竟一把将她拽得扭身,栽进对方怀里。 她连忙退了两步,生气地龇牙咧嘴—— “你受伤了?” 猝然,一只手轻轻捧住了她的脸,语气竟是从未听过的急切。 “你才发现!”怒气登时化成了眼泪,潼恩惊恐,赶忙别开脸推走对方:“管你屁事,滚开!” “不关我的事关谁的事?”奥蕾莉亚却又攥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面朝自己,急促道: “我不这么做,怎么让她被开除?” 泪水静默下来。 潼恩抽搭着鼻子,愣愣问:“……什么?” 艾斯黛拉却已沉下脸,抿着唇。 她捏住潼恩的腕骨,冷声道:“回家。” 艾斯黛拉很少生气,所以她一生气,潼恩总会乖得像小羊羔。 就算知道对方是奥蕾莉亚,她还是不敢直接造次。 连“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也不大敢问。 总觉得就是这句话惹到了对方——虽然明明是对方自己说的。 “艾斯黛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暂时还是别说话了。 潼恩抿了抿嘴,习惯性地垂下目光,呼吸微滞。 月华满地,一双白皙的脚赤足踩在地上,雪嫩的肌肤伤痕遍布,触目惊心。 “你的鞋子呢?” 本已打定主意沉默,话却再次脱口而出。 “丢了。” 女人的声音还是很冷,潼恩却像叼到骨头的小狗,兴奋得摇尾巴。 “我背你!” 她立即凑到艾斯黛拉身边,仰头看着对方,目光与其说讨好,不如说是期待。 艾斯黛拉面无表情:“不用。” 潼恩无意识垂下了兔耳朵,擦着未干的泪痕,一幅可怜样:“你的脚受伤了,又没有鞋子。” 艾斯黛拉瞥她一眼,移开目光:“不用。” 潼恩停步。 伸手。 极为熟练地将人拦腰抱起,笑弯的泪眼里闪过几许狡黠:“那我抱——啊啊啊啊啊啊!!” 猝然被电得外焦里嫩。 膝盖一软,直接跪地,她悲愤大吼:“你神经病啊!” “你想得美。” 艾斯黛拉甩下一句,不管不顾地走了。 走得飞快。 这像是脚受伤的人吗?四条腿都走不过她! 潼恩仍在“嘶嘶”忍痛,撑着酸软的膝盖咬牙起身,追了上去。 坏女人,一点都不带等她的。 追上了也不和她说话,潼恩也不知道说什么。刚刚的狂喜劲已经过去了,她又能分清艾斯黛拉和奥蕾莉亚了。 虽然在毒蘑林里找到她时满脸都起着红疹的艾斯黛拉,和刚刚拽住她时双脚伤痕累累的奥蕾莉亚确实毫无区别,但艾斯黛拉才不会像这坏女人一样突然冷淡。 还电她! 她分明是好心! 走着走着,兴奋的潼恩又积攒了一肚子委屈,跟在奥蕾莉亚身后沉默地回到家中,径直走向浴室。 “过来。” 对方声音很冷,她也就没好气道:“干什么?” “在沙发上躺着。” 这是……直接睡觉? 这个要求还行,潼恩走到沙发前,皱了皱眉:“你坐这我怎么躺?往旁边挪点。” “躺我腿上。” “啊?哦。” 不理解,但照做。 潼恩乖乖躺在对方腿上,客厅的灯直射下来,她眯起眼,看不清灯,也看不清艾斯黛拉的脸。 不过满鼻子都是那阵熟悉的幽香,倦意上涌。 她打了个哈欠:“到底干什么啊?” “别动。” 话音未落,一点凉凉的东西先落在了脸上,轻柔地慢慢涂抹开,泛起丝丝酥麻细微的痒。 原来就是上药啊。 潼恩想起身:“这点伤不用管它。” “别、动。” 威胁的语气让她又乖乖躺下。 算了,涂就涂吧。 真奇怪,明明看不见那张与艾斯黛拉神似的脸了,却觉得对方更像艾斯黛拉了…… 潼恩索性完全闭眼,连那缕璀璨的银丝也不再看了。 “学乖一点,明明也能生活得很好……” 朦胧间听到一声轻叹,她下意识想反驳,但身体已经沉入了睡眠。 好累…… 睡着了? 艾斯黛拉旋上药膏盖子,嘴角微抽。 刚刚还大哭大闹到处跑,现在就睡着了…… 转念想想,也对。 以前也这样,刚刚还抱着她抽抽噎噎哭得跟再也不会原谅这个世界了一样,两分钟后就睡得跟死猪一样沉…… 甚至是在久待必死的毒蘑林睡着了。 忆起往昔,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难道是兰斯洛特的大小姐就不用长脑子了吗?这么多年了还是小孩子,把她也给带蠢了…… 为了哄人,竟把真正的目的交代出去……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艾斯黛拉再次检讨自己,但盯着对方浮肿的脸颊,检讨也没法不动摇。 不那么做,她该怎么哄这小孩子呢。潼恩很少哭,她一哭,自己好像总是慌不择言…… 静默良久,指尖无意识绕起潼恩耳畔的发丝,她终于再次微笑起来。 “没关系,潼恩小狗会学乖的……对吧?”
第20章 种植课 女仆学院,晚上八点。 阿兰姐姐今天怎么这么乖…… 下课铃响,终于熬到休息的空当,爱丽丝擦着头上的汗望着远处的兔子女仆,忍不住惊叹。 前两天还不背书,不听课,不默写的叛逆学生,今天居然连下课都不休息,仍旧哼哧哼哧地挥着锄头,汗如雨下,卖力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 是因为换老师了吗? 爱丽丝扭开一瓶水与同桌分享,偷偷瞥向不远处坐着玩手机的男人。目前看来这个新老师和索菲娜夫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难道阿兰姐姐看出什么不同了吗…… 看出来个毛线。 要不是从女人换成了个男人,潼恩都不会发现老师变了。 她“乖”,纯粹是因为今天的课不恶心。 是种植课! 不用写那些屁话,不用背那些屁话,不用听那些屁话!只要按照百科上的步骤栽植三株金阳花就可以了,就和在圣紫罗兰一样。 虽然条件离圣紫罗兰差远了,但潼恩喜欢种植。不需要冰霜罩和古枝魔杖,就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并不妨碍她对泥土和生命的喜欢。 三株金阳花,三节课,两人一块地。 她一个人,一节课,已经种完了。 这么快! 另一边,虎口疼得实在动不了,扶着锄头稍作歇息的爱丽丝,瞪圆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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