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浅棕色的眼睛看起来太干净了,因为单纯而格外地澄澈,几乎能一下子看到人灵魂最幽暗的深处去。 向舒怀被她望得不自在,下意识想侧过脸去躲,却被余晓晓抓住了手。 “小美人。”余晓晓开了口。 她声音轻轻的,像是怕吓着自己在说话的对象一样,水汪汪的眼睛小动物般望着向舒怀,握着她手的力道也很轻:“你好漂亮呀……美人,你怎么不笑一笑哇?” 那双浅亮的眼睛里水雾弥漫,仿若氲透了阳光的琥珀,显得认真而又深情的样子。让向舒怀一时难以反应。 什么啊。 向舒怀感到荒唐得有些好笑。 ……明明就是个幼稚到不行的小孩而已。 她问:“你认得我是谁吗?” “当然认得啦……”余晓晓眼神仍然迷蒙,只有些费力地盯着向舒怀,辨认着她的脸,终于有了结论,“你是那个——向舒怀!啊……向舒怀,大冰块、讨厌鬼……” 说到一半,她似乎把面前的向舒怀当成了别人,鼓着脸,十分不满地声讨起了自己最讨厌的情敌,“那个讨人厌的大冰块,机器人——她还和我抢悠悠姐……” 这都什么外号啊。向舒怀想。比起那些人,真是…… 小学生水平,和余晓晓本人一样,幼稚死了。 “这么讨厌她吗?” “嗯……”余晓晓真好像被欺负惨了一样,委屈巴巴地这么应声,要不是向舒怀就是本人,就真要以为她口中的人有多么恶贯满盈、横行霸道了,“讨厌……就是因为她,心里烦,才喝酒的……” 她说着,好像真要哭了。 “……没事,”向舒怀试着安抚,“她马上就会从你家搬走了。没事。” 可余晓晓仍然皱着脸,丝毫没有开心起来的样子,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她忽然又有了主意,一下子直起了身子,摸出手机。 “我要、嗯,我要和悠悠姐告状!看她还敢不敢欺负我。” “等——” 向舒怀想拦,可明明喝醉了,余晓晓的手却快得不可思议。她一把将手机拿远了不让向舒怀抢走,手一松,手机便滑向了沙发另一头。 向舒怀没拦住,那电话就真的拨通了。 手机被扔到了沙发那头,而从悠带着笑意的声音即刻传来:“晓晓。怎么啦?” 然而,手机脱了手之后,余晓晓就彻底好像忘记了那通电话似的,又开始说起了醉话,呜呜地抱着向舒怀的手不放。 “晓晓?” 迟迟没有回应,从悠的声音有些着急了:“晓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晓晓——” 听她越来越焦急,向舒怀不得已开了口。 “……姐姐,是我。” 第4章 被醉鬼八爪鱼似的抱在身上,向舒怀颇费了一阵力气,才十分艰难地向姐姐解释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还有余晓晓没什么事,只是喝醉了。 从悠在电话那头听着,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笑出了声。 “辛苦啦,小舒。”她笑着说,“晓晓很麻烦吧,她还是个挺幼稚的小朋友呢,多亏你照顾啦。” “……我没什么。”向舒怀说,声音像往日一样平静。 身旁的小醉鬼此刻终于闹腾累了,像是玩累了的小朋友一样,只好像抱毛绒玩具一般抱在向舒怀腰间,把脸埋在她颈侧不动了。 向舒怀尝试以真正的抱枕代替自己,无果。颈间和腰间奇怪而陌生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不大舒服,腺体一跳一跳地作痛。她别扭地忍着身上的异样,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姐姐。”她说,“……我还是搬出去吧。” “嗯——”从悠拉长了声音,只说,“这个嘛。我们之前说过的,小舒。你要去哪里呢?” “总有地方去的。” 从悠笑了笑。 “晓晓太闹腾你了,是不是?”她说,声音很温柔地引导着,“再过几天,好不好?再休息几天。就当是我的要求好了。其他的,等你好些了再说。” “我——” “我要上课啦,小舒。”从悠说。听着声音,仿佛能看到她弯弯的笑眼,“先挂了?替我向晓晓带个好。” “……好。”一时,向舒怀只能够说,“好,姐姐。” 通话随即挂断掉了,而扒在她身上的小醉鬼已经打起了瞌睡。向舒怀费了些力气,尽可能轻地将人从自己身上摘下来,放进沙发里,头下垫一个抱枕。 向舒怀轻手轻脚地起了身,找到一条余晓晓平日里用的毯子,给她盖上了。 她身心俱疲地站在一旁,终于如释重负。 而平躺下来的余晓晓并没有醒。只是蜷进了柔软的毯子里。她脸在抱枕上蹭了蹭,小孩一样吭叽几声,终于皱着眉毛睡熟了。 * 第二日醒来,余晓晓只觉得头痛欲裂。 宿醉得太厉害,她浑身酸疼得几乎爬不起来,胃里揪成一团。余光瞥到旁边茶几上放着杯水,想也没想,便直接抄起来一饮而尽。 一杯冷水下肚,身体好像才终于开始慢腾腾地运转起来。 ……啊。 这样一来,余晓晓才发觉自己正窝在沙发里,靠着抱枕,身上还裹着一条本应该搭在摇椅上的绒毯,柔软而温暖的毛绒擦过皮肤。 阳光尽数泼洒进客厅,明亮的屋子里静悄悄的,好像没有第二个人在。 怎么回事……?她慢吞吞地想,脑袋像是有些发绣似的转不快,是谁把她……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打断了余晓晓糊成一团的思绪。 ……是她爸。余晓晓一看,发现前头还有几个他的未接来电。 只看那显示余晓晓便预感不妙。她苦着脸,还是接了。 “囡囡啊,”余父的声音响起,听来文气又温和,“又喝酒了。” 余晓晓一个激灵。 ——爸怎么知道的? 那厢,余父还在念:“你不是答应过我和妈妈了,以后都不喝那么多了吗?爸爸知道你平时无聊、喜欢和朋友出去玩,可是你年纪小小啊,喝那么多酒,再把身体搞坏了……” 他是大学教授,历史系,平日讲话也像教课似的不紧不慢、娓娓道来。余晓晓本来一上课就犯困,如今才刚醒,听自己爸爸唐僧念经似的,更是哈欠连天。 余晓晓按了免提,把手机拿远了些打哈欠,泪眼朦胧地听自己爸爸念那老三样。 一、别喝那么多酒。二、别混日子,抓紧时间做点儿正事。三、别和狐朋狗友瞎混,交点正经朋友。总是这些,没有点新花样。 “都说良师益友,益友即是良师。囡囡,你也该找些好朋友,多和她们学习学习,不要总是和酒肉朋友们一起,胡天胡地,只学些不良的习气。” “……看您说的。”余晓晓嘟囔,“那人家不得愿意和我做朋友才行吗。人家都是正经人。忙着呢,谁理我啊。” “囡囡,你也该找些事忙了啊。”余父道,“到时候志同道合,自然会有心灵相通的伙伴,像我和你妈妈,就是在各自的事业和学业路上偶然结识的……” 余晓晓一点不想听他们的恋爱故事,在电话这头直咧嘴。 “你也知道,囡囡,你妈妈多少还是希望你接手她生意的。”余父说着,“现在咱家的生意就只有你妹妹遥遥在忙——遥遥比你还小呢,就要操心那么多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余晓晓被念得头疼,“我这不是笨吗。我真没妈那么厉害,做不来。” “不会的话,可以学。”她爸爸立刻道,“只要你认真学了,慢一些也是没关系的。囡囡,你这个年纪,就算还没分化,多少也该懂点事了,你看人家——” ……又来了,固定的“别人家的孩子”环节。余晓晓头疼地闭了闭眼睛,知道自己爸爸的唠叨还得持续很长时间,干脆瘫软进了沙发中。 下一秒,从她爸爸口中说出来的那个名字,让余晓晓一下子从沙发里弹了起来,慌忙去关免提。 “——人家小向总,向家那个叫舒怀的孩子,也怪小的,早就能顶事了。” 她就该知道……!余晓晓懊恼地捂着手机听筒,眼睛去瞥次卧的门,祈祷屋里面的人没听到。从小到大,这个环节的例子十有八九全是那个讨人厌的大冰块!! “前段时间,人家还和你妈妈谈生意呢。你妈妈还说,人家小向总年纪小是小,可一举一动根本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特别得体,那项目她也怪欣赏的,现在已经进入正式程序了,囡囡,你看人家……” ……向舒怀不会听到了吧? “爸……!爸!”余晓晓慌忙制止,挑起别的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我昨晚上给你打电话了?” “小从悠告诉我的。”余父答道,又找到了新的话题,“多亏了她,我才知道你习惯还是这么不健康。我看小从悠是个挺好挺负责的孩子,囡囡啊,爸爸知道你不爱听长辈说话,觉得我们唠叨,但你不是挺喜欢小从悠的吗?就多听听她的话啊,照顾好自己……” 是悠悠姐? 悠悠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对自己爸爸的念经声置若罔闻,余晓晓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 ……肯定是那个大冰块在背后告状! 她几乎没有昨晚上回到家之后的记忆了,但想也知道,肯定是朋友把她送回家以后,向舒怀把她塞到了沙发上,然后给悠悠姐打电话告了状。这样一来,她大可以用余晓晓的幼稚和荒唐来凸显自己有多么成熟认真,让悠悠姐更加欣赏她。 反正,如果是余晓晓的话,遇到这样的机会肯定是不会错过的。 余晓晓兀自点点头,自觉悟到了真相。 而且,悠悠姐话里话外也从来都对那个大冰块十分欣赏,说向舒怀认真、聪明、就是太刻苦了,听来根本没有缺点的。不像是余晓晓,在她眼里,自己肯定还是个幼稚极了的小孩…… 悠悠姐也是,她爸妈也是,都对那个讨厌鬼格外欣赏。余晓晓和她比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是。 ……明明她才是妈妈和爸爸的孩子,也是她先认识悠悠姐的,他们却都向着外人。 大概是因为残余的酒精,余晓晓越想越委屈,终于挂了电话后也没有好转,就抱着毯子坐在沙发里盯着地面怄气。忽然嘎吱一声,她听到次卧的门开了。 向舒怀从里头走出来。 ……她在啊。余晓晓想。 刚才的话,她也听到了吗? “向舒怀。”想着,余晓晓开口叫人,语气有些蛮横,“向舒怀!” 那个讨人厌的大冰块却好像没听到似的,连视线都不屑偏一下,只是目不斜视地就要进了厨房。 “——向舒怀!” 余晓晓更不高兴了,跳下沙发几步冲过去,一把拉住了向舒怀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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