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未平复了下心跳,她背靠在冰冷的墙上,缓缓将手机搁到自己耳边,“江总?” “小沈啊,之前叫那败家孩子邀请你来家里吃饭,也不知道那小兔崽子和你说没说呢。”对面依然和煦,沉着,像是正坐在暖气充足的办公室内,打着一个无关紧要的关心电话,“年末了工作很忙吧?但也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 沈青未轻轻“嗯”了声,又说:“我还好,倒是您总不听话,大夫都说了叫您少喝酒。” “我都知道,现在的酒局啊是能躲就躲。不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你和你家里人缘分少,我就倚老卖老以你的长辈自居,你都三十二了吧?也该找个合眼缘的,谈谈了。总是这样独来独往的,我看着都不是个滋味儿。” 沈青未缓缓蹲下身,手指紧抓着手机的外轮廓,她轻声道:“我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和谁谈就是拉谁入火坑。” “话不是这么说的,”江建华皱眉摇头,“你总这样背着那些从前,就总也找不到以后的路,好棋手不应该计较单颗棋子的得失,人生这盘棋,落子时机才是最重要。我和你*讲过了,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他们敢闹上门来,我也不可能让他们碰你一根寒毛的。” 沈青未抱紧自己的膝盖,她对着电话轻“嗯”一声,“谢谢您。但我还是,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生活。” 江建华重重叹口气,才又说道:“前几天赵嵩来我这儿一趟,赵嵩你还记得吧?和你同一批考进来的男生,长得文文静静的那个,你走没多久他也走了,现在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高管,他那天和我说啊,他现在还没对象呢…” 一个恰到好处的留白留给沈青未,沈青未只好清清嗓子接了一句:“哦,我记得他。” “我考虑着,江颜那猴崽子也老大不小了,” 沈青未的脑袋嗡一声,怎么也没想到,江颜竟然也到了被催婚的年纪,她总以为自己守住自己那条线,那她和江颜就总有更多的时间去相互消磨,那如果江颜先退出了呢? “这孩子知根知底,家世也好,又有礼貌,既然你没有想法的话,那我就叫江颜去见见。反正先接触着总没有坏处,即使两个人相处不来,也算积累失败经验了,对吧?” 沈青未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等江建华说完话后,才弱弱反驳他道:“江颜的年纪还是太小了,我觉得,女孩子还是要先拼拼事业。” “江颜的年纪还小?她妈像她那么大的时候,江颜都上托儿所了。”江建华不以为然,“对了,年三十那天,你来家里一起团圆吧?自打上次,你和江颜都这么多年没见了,再见面又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你们小姐妹俩还真有缘分。” 沈青未抿抿嘴唇,最后还是应了,通话结束之前,她对江建华说:“那个,江总,我觉得您说得对,要不,我还是见见他吧?” 她觉得自己去见总归比江颜去见要好。 “谁?”江建华反应了一下才呵呵地笑了两声,“啊,赵嵩?好啊,那我就安排你们两个小年轻互相见一见。” 沈青未挂断了电话,又扫了眼手机屏幕,距离她离开会场刚刚好五分钟,她该回去了。 … “咚咚咚”有人敲了三下化妆间本就开着的门。 江颜抬起头,发现门外是沈青未时脸上立刻挂上笑脸,她向沈青未张开自己的怀抱,沈青未走过来,弯下腰将她抱在自己怀里。 “歌很好听,我很喜欢。”她说。 江颜强调:“写给你的,高中生江颜写的。” 沈青未直起腰,将手轻轻搭在江颜的肩上,“我这时候不该说什么扫兴的话吧?” 江颜对她摇头。她不知道这个动作的意义是安慰沈青未还是单纯不想听沈青未再讲她们不得善终这件事,总之,她在此时表现得相当大度。 沈青未也没吝啬,她跟着哼了几句那首歌的调调,然后重新抱紧江颜,莫名的眼泪洇进江颜衬衫的后领,江颜抬手摸了摸,然后反过来把沈青未搂进怀里安慰道:“沈青未,不要哭。” 有人匆匆跑过来寻找短暂失踪的颁奖人,她们偷偷躲在化妆间的角落为对方擦掉脸上的眼泪。 最后是徐沛代替沈青未上台颁奖,奖品是一辆轿车。 十一点左右,年会顺利结束,所有人忙着回家,忙着恋爱,忙着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去陪伴自己最重要的人。 江颜拉着沈青未的手乘电梯到顶楼,此时烟花满天。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江颜是和沈青未一起过的。 因着前一晚刚下过雪,夜风一吹,浮雪煳得人满身满脸,全世界好像都是爆竹的味道。 沈青未背靠在顶楼栏杆前,认真看向还没来得及卸妆的江颜,“你今天好漂亮。” “是吗?”江颜臭屁地挑眉,“没办法,我天生丽质。” 沈青未不置可否,她撩起被风吹起挡住眼睛的长发,忽地发问:“你有想过,未来你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想过啊,”江颜抬手扒住冰冰凉的金属栏杆,将自己费力张成一张弓的模样,“高三学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我现在够努力,未来就可以和沈青未一直在一起。” 沈青未别开眼,冷静地留下一句:“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完美。” “我也不要完美的沈青未。”江颜搓搓手,看向一臂之外红了鼻尖的沈青未道:“快倒计时了,沈总想好许什么愿了吗?” 第20章 你不许欺负我 沈青未立刻站直了身体,她虔诚地双手合十。 园区里最高那栋大楼的外立面变成了天然的屏幕,它开始倒计时。 10,9,8,… 江颜靠近她一步,再一步,更近些,近到看清她闭眼时眼珠转动的瞬间。 3,2,1! “新年快乐。”沈青未转过头来,头顶的烟花瞬间炸开成最大,它像朵巨大的花朵包裹住了整个城市的芸芸众生,无人能躲。 江颜拉住沈青未的手,又将她另一只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交际舞,”江颜笑着看向拘谨的沈青未,“你不会?” 沈青未的手被江颜紧紧抓着,她对对方摇头,似害羞又像胆怯,总是躲着对方的视线,像爱丽丝第一次闯进那个神奇的兔子洞。 江颜靠过来,满园的玫瑰花开。 “我教你,我什么都会。”江颜凑到她耳边说,然后沈青未的腰被人紧紧扣住,她将她那条不知往哪里放的手臂轻轻搁到了自己肩上,江颜带着她瞎晃,对方的体温是自身热度的来源,舞曲是耳朵里传来的此起彼伏炸着的烟花。 “如果,人从这里跳下去,”沈青未抬眼看向江颜,“会摔得血肉模糊吗?” “会吧。”江颜瞟了一眼楼下后回答她。 “你现在在想什么?”沈青未又问。 “什么也没想,”江颜扯了扯嘴角,她避开沈青未看过来的视线,小声对她道:“现在很开心,不是吗?” 开心啊,开心到忍不住去想失去后的难过。 夜风带着尘屑土雪呼啸而过,沈青未下意识躲在江颜的胸膛前,江颜在那一瞬间把她抱紧,紧到像是要把她就这么揉进自己的骨肉里。 沈青未长呼口气,那一刻,像是全世界都在静止,除了自己的心跳。 她大概明白,江颜是真的喜欢她的。 “带我去你那儿看看吧。”沈青未说。 江颜又拉着她的手,兴冲冲乘着那部电梯下去。江颜开车,她那双细长骨感的手放在自己的方向盘上,直灼得沈青未眼眶发酸,心底生涩。 夜路车少,城市在狂欢,没空去管夜的旅人。 江颜带她来到一个温暖的小屋子,进了门就是让人眼花缭乱的彩色。那里面有柔软的毛毯,有好闻的香气,有一架子不同型号的相机相纸,还有一张套着可爱四件套的单人床。 沈青未觉得自己像一个不速之客,格格不入地闯进了可爱房主的私人领地。 她被褪去了蔽体的衣服,然后整个人被打横抱进一汪烫人的浴缸里,浴球也是玫瑰味的,被冷风吹散的毛细孔跟着渐渐回温,她在水里蜷起脚趾,仰起头看白得晃眼的天花板,江颜穿着那件台上的宽大衬衫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你喜欢吗?” “嗯。”沈青未点头,向上的视线却没挪动过。 身边的人起身,两分钟后,客厅里传来没有歌词的轻音乐,沈青未舒服地闭上眼。 “去给你爸送饭,晚上放学顺路去小卖部买袋盐回来。”一个熟悉的中年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沈青未仔细眯起眼,那破败的茅草房里,一个七八岁校服能装她两个大的小姑娘向说话之人伸出手,袖子都卷了好几层,“钱呢?” “什么钱?先赊着呗,你怎么这么死板?和老板说几句好话不会吗?书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大着肚子还在灶前忙碌的中年女人推她一把,“别站这儿挡道,快去送饭,要把你爸饿死啊?” 她跟着小姑娘去了半小时脚程外的地里,日头毒辣,小姑娘怯生生将手里的铁饭盒递到赤膊挥铲的男人面前,那男人抬起头看她一眼,一脚踹过去,直把单薄的小姑娘踹得在田垄上翻了两三个滚儿才停下。 “生你有什么用?这都什么时候了?想饿死老子吗?”男人狠狠瞪她一眼,“看什么?”他把手里的铲子强硬地塞到小姑娘手里。 小姑娘熟练地挥起手里比她还高的铲子,“我妈刚才腰疼,饭是我做的,所以慢了点儿。” “我说怎么这么淡,呸,”男人吐了口唾沫在地里,“你是不是瞎啊,铲出来了都,干活能不能看着点儿?” 小姑娘抿抿唇,“我该上学去了。” “上个屁上,上完还不是嫁人生娃?”男人狠狠推搡小姑娘一把,“继续干。” “我们老师说,有了文化以后结婚能多收彩礼。”小姑娘习惯似的挑大人们爱听的话说。 “那得上到啥时候?高中?大学?老子可没钱供你。”男人在饭盒上敲敲筷子。 小姑娘摇头,“初中毕业我就去打工,我自己打工赚学费,不用你们操心。” “滚吧,去告诉你们老师,什么费老子都不掏,再来烦老子,老子就把她打出去。这学你能上就上,不上趁早下来帮你妈。”男人把油腻的饭盒塞到小姑娘怀里,又用指甲缝里都是黑泥的手狠狠掐了下小姑娘的脸蛋:“听见了吗?” “听见了。”小姑娘将饭盒盖起,又把它放进线兜里,步行去镇里才有的小学,好心的老师们把她安排在第一排,还送她学长不要的校服给她穿,但那时候沈青未就是个背叛者了,放学前,她接了不少帮写作业的单,五毛钱五天一科的作业,两块钱包周全科。 老师们对她好,她恩将仇报,总以为做了坏事只要再也不提,就像从没做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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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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