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孟乐说到这里,打量了一眼相宜,捂嘴笑,“这条对你没什么。姜六姑娘再有本事,也种不下呀。哈哈~” “就这些吧~”秦孟乐从相宜那里拿回了琵琶,放到原来的位置上。拿出随身的丝帕,拂了拂弦。想不到呢,姜家的女儿好女色。 相宜纳罕,馆主也是个很爱护乐器的人。方才她摸到了,琴头上刻了几个小字。大概这把琴是别人赠予的。就和自己的琴一样,是祖父生前赠的。 “哦对了,你识字吗?”秦孟乐想起一事来。 相宜点头,“识字的。太难的字,认不全。” 秦孟乐笑得十分轻佻,“跟着姜六,慢慢就认全了。留洋回来的人都喜欢教这教那的,我也懒得说了。” 相宜不知道的事儿多了。她跟姜六那人,早就认识了。那人之前怎么都不愿意进秦馆,推脱的话一套又一套,来喝口茶都不肯。路过秦馆这条街都过的河道。现在又跟兔子似的钻了进来。连带着还花了钱打点,好笑的要死了。 “平时没什么事就多写写曲子吧。等人呢,是很容易让你发霉的~小小年纪,不要得精神病了,会被丢出去喂狗的。”秦孟乐下了逐客令。 ...... 事忙。姜折去拿给相宜的新装是多日之后的事了。 下午三点,太阳就没了,乌云满头,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姜折拎着包好的衣服,还挎着书袋子。在家里是有伺候的下人,出门她就不喜欢带着人,只能什么都自己拿着了。自己拿着,比被人跟着要舒服很多。 布店伙计给她送伞,看她走了还不忘记问:“要下雨了六小姐,您去哪里,我送您啊!” 姜折头也没回,伞夹在腋下,没撑伞。 还没到秦馆的那条街,大雨就泼了下来。这一下,要撑伞也来不及了。姜折吸气:“嘶——” 除了自己和伞,其他的都不能湿! 姜折跑起来,脚踩在凹凸不平的地上,扬起一些尘土,尘土又被雨水打散。鞋马上就湿了,后背也是。 到了相宜面前的时候,姜折无疑是狼狈的。狼狈在于额头前面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软趴趴的盖在肌肤上,后背基本全部湿了,她还当着相宜的面打了个喷嚏。 相宜手忙脚乱把和瑛支出去,把姜折领进屋子里。 “姜小姐...先擦擦头发吧。”相宜取下一条毛巾,递过去,“我、我没有用过。” 我没有用过,毛巾还是新的,是很干净的意思。 姜折笑了,轻轻甩了甩带水的发丝,温柔的笑,“你很干净。” 就算是相宜用过的,她想,她也不会介意。 相宜的脸不知道怎么就红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僵直着手臂,手里还捧着毛巾。 姜折没有接过毛巾,反而是指了指床头那个响铃的按钮,“我想我可能需要一些热水,帮我按一下。” “啊,哦!”相宜反应过来,很快跑过去,按了好几下按钮。 姜折走到窗前,拉起窗帘。室内就只有一盏台灯的光亮,黄色的灯光,暖洋洋的。外面的雨落得很急躁,窗帘一拉声音也小了很多。 姜折开始脱外衣,没看相宜在做什么,就解释说:“我淋了雨容易伤风感冒,需要马上洗澡。” 王婆子来得相当快。几个伙计几下就在边上盥洗室安排好了热水。他们自然是看不到房间里的姜折和相宜,王婆子也只能在偏门那里也摇一下铃铛,轻声:“热水好了。相宜可以来洗了。” 果真是年纪小,没多想什么,相宜脱口而出,“不是我要洗,是姜小姐......” 太紧张了,说话有点抖。 姜折闻言就眉间都跳了跳。因为外面王婆子说话的声音也结巴了两下...... “姜、姜小姐啊......她的衣服有人送来过,老婆子马上去拿来!”接着就是一串下楼梯的脚步声。 她鼻子里哼出一点儿的笑声,总算接过相宜的毛巾。看来也不用避讳了,“那一会儿,你把衣服送进来吧。我不要别人送。” (注一:鉴于琵琶曲夕阳箫鼓部分资料) 第5章 (五) 相宜很听话,就站在盥洗室外面等王婆。以前在家里她就是最听话的。所幸她也一直晓得自己不是被家里人所放弃,或者说抛弃的。 在来到秦馆之前,相宜在外面流浪三年。这三年里,食不果腹的日子占了大多数。现在的日子很安稳,姜小姐……是很雅致的姑娘……她也便知足。 很难说,对于流浪的三年她没有丝毫委屈。原本在家里,琵琶、二胡、笙和萧,就是最贵重的东西。她的琵琶就是祖父赠的十岁的生辰礼。那三年里面最重要的东西成了果腹的食物。 昨夜她还梦到了。土木堆砌的房子在一声巨响后,就成了一片废墟,弥漫着烧焦的木头味,还有......皮肉烧焦的臭味。那味道是让人一辈子都没法忘记的…… 妹妹被炸断了手脚。断掉的一只手掌相宜狠狠的给它捂在胸口,另一只手抱着妹妹。她想着,只要把手掌一直抱在胸口,上面的体温就不会冷掉的!等找到大夫,就可以救妹妹了。 她太过于着急忙慌,手足无措了,连怀里的妹妹不再撕心裂肺的哭,慢慢失去了体温都没有发觉…… 捂热了手掌有什么用呢?妹妹不会哭了。 王婆踩着楼梯上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相宜眼睛里的雾气才慢慢散了。 “婆婆,给我吧。” 王婆疼惜的瞧她,连声道:“好好。老婆子先下去,不扰着你们。” 相宜从王婆子手里接过衣服,回:“多谢婆婆。” 她不知为何,对王婆道完谢之后,老人家更加高兴了,连步子都快起来。 相宜抿唇。盥洗室里面水汽弥漫,她轻轻打开盥洗室的门,里面的热气争先恐后地钻出来,很暖,却也很湿。 门发出吱呀的响声,她就听话的站在帘子外面,抱着衣服等待。 姜小姐方才说了,只要自己送衣服来。别人送来她是不要的。 一直等到姜折有了动静,帘子后面伸出白皙细腻的手臂,不长不短的指甲修剪齐整。姜折听到了刚才开门的动静,“放柜子上吧。” “啊,哦,哦……”,相宜走了两步,把衣服放好,站回了原来的地方。 帘子后,姜折似乎还反应了片刻,失笑:“相宜。” 相宜连忙:“我在这里。” 姜折在帘子后头摇头,“嗯……你不能在这里。我得穿衣服了。” 这回相宜听懂了,开门关门的速度飞快。 脸红得也很快。 …… 姜小姐...... 相宜出来,躲着似的跑回了房间阁楼。里面好热啊......她扯住自己的衣领,呼吸的频率一下子还缓和不下来。 她方才瞧见了,姜小姐的手臂......下意识的,她就想要捧着毛巾,替姜小姐把雪白的藕臂上的水珠都仔细的擦去。她瞧着水珠都成了雪山上的圣洁的霜珠,灯光即便不算很亮,它也被照得透亮不凡。 在姜小姐没有过来之前,她正在写新的曲谱。曲谱写了一半儿,就摆在桌上。 相宜重新走到书桌前面,打开台灯。桌上除了她的曲谱,还有姜小姐带过来的东西。 一个书袋子,一包像是衣物的包裹。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慢慢的呼吸缓下来。好奇心也让她很想知道那个书袋子里放着什么。姜小姐的书袋子里,会放着什么呢? 刚伸手,又收了回来。 姜折回来了,在用相宜给的毛巾擦着湿发。 “呃!”相宜一惊,抖了一下。 梅花鹿受惊的样子,瞧着动作是很大的。姜折擦着头发走过去,“在做什么?” 相宜慌慌张张的,“没......” “是么?”姜折绕到书桌正面,拎开椅子,坐下。第一眼她只能看到那张曲谱。 相宜她...会写谱子的么?上面的字,写得清秀又工整,只是边上那一块应该就是曲。她从小在音律方面就没有什么天赋,可以说是不太懂音乐。幼年父亲让先生教得也很粗略,看不懂相宜的写法。 姜折意外的很老实,“我看不太懂你的写法,可以跟我说说吗。相宜。”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在刚才,她被姜折叫了一声名字。 她的名字就只有两个字,普普通通的名字,普普通通的字音。进秦馆那天,王婆问她叫什么名字,相宜想了很久,隐瞒了姓氏。也知道秦馆不是个好的所在,她进秦馆没有征得父母的同意,为了不让祖上受辱,还是不要用本姓的好。 被姜折叫名字,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她还在家里,被母亲叫了一声的感觉。又让人暖和,又让人心软。 姜小姐的声音,真的好会心疼人的。 相宜很快回答了,也很快把自己的回答给忘记了。她沉在那个空间里,还在享受短短两个字的心疼。 她又看着姜折站起来,拿回书袋子和衣物的包裹。 她们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姜折的手指熟练的打开包裹的绑绳,而后轻轻的把包袱推到相宜面前,“给,礼物。” 相宜愣,“礼物?” 给她的礼物吗?她也可以有姜小姐的礼物吗...... “嗯。”姜折淡笑着,又动手拿书袋子里的报纸。一路上跑过来,人都湿的七七八八了,报纸不可能幸免。拿出来一看,角上果然湿了。 姜折把它放平,在角上摁了摁,“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适的话,我拿回去再改。” 她的心思放在了报纸的铅字上了。上面说的还是有关新党人被杀的事,一眼看透本质的不在少数,还是有人在说话的。三月的事情,发酵了一个多月......袁人野心,如司马昭。姜折亦认为,报纸上的文章说得没错。 不过,文章的力量是不可能有枪和炮那么强硬的。姜折默默叹气,又从书袋子里拿出另一份报纸。 这份是她的报纸,新的报纸。上面以后会印上很多不一样的文章,可以有翻译过来的舶来文章,可以有以前人的文章,不过姜折更希望,上面有更多以后新的青年的文章。 她没注意相宜是什么时候换好衣服的,那一身的新式的学生装扮。和姜折第一次在雨里的苏州河上穿着的衣服很像很像。 可能这个时候的女学生,都喜爱或是很接受这样的新式服装。 看到相宜穿着学生的裙装,姜折的第一反应是,她还应当换上跟好看的皮鞋,出现在学校里,和那些女学生在一起。绣花鞋和这一身,没有那么般配。 相宜叫她:“姜小姐......” 还是那么怯生生的,声音软得很让人想要保护。 姜折:“好看。嗯......合身吗?” 相宜拽着衣角,羞红脸:“很合身。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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