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百有些奇怪太后为何只说了这一句裴大人就解释了这么多? 旋即复杂的想到可能是裴大人不愿意让太后见到她不好的一面吧,少年人的心事或许就是这样别扭又隐秘。 不过没用,太后这样的人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抬头果然看见太后微微翘起嘴角。 太后又被讨好到了。 得出结论,广百无声退下,在裴大人来了以后太后的心情果然变好了许多,谁能明白她们今天一整日生活在低气压下的忐忑不安。 “是吗?”子书谨喝了口茶,“改日让哀家也试一试,看看是不是好了很多。” “......”你吃过了吗?你就尝好了没有。 “那臣还是再精进一下吧。”裴宣立刻回绝,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万一真让她尝出点什么来不就完了。 子书谨没再继续纠缠这件事,只是示意她尝尝面前的乳酪。 那乳酪散发着很浓郁的甜香,裴宣死的时候宫里好像还没这道点心,可能是御膳房新进的厨子吧。 乳酪入口即化,里面包裹的柿子裹着一层糖霜在口腔中缓缓流动,不多时整个口鼻都漫上一股甜香。 真的很甜很甜,对于不嗜甜的人来说有点灾难,对于裴宣来说正好,谁让她真的很爱吃甜。 刚才的那一点不高兴好像一扫而空,眉眼都微微弯了起来。 先帝身居高位当然是不动声色的,但现在的裴宣没了层层束缚倒显得自在许多,喜怒哀乐也如此鲜活。 子书谨不爱吃甜的也禁不住拿了一块尝了一口,然后淡定的又喝了一口茶。 果然即使再过多少年裴宣和女儿的口味也不是她能接受的。 “先帝曾经也很嗜甜。” 又要开始先帝的故事了,但裴宣觉得接受良好,作为一个因为长得像先帝受宠的面首只是让太后看着这张脸追忆往昔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至少没让她直接扮演先帝,她怕自己收不住真以为原地重生了,然后被当成鬼上身一把火烧死。 “但先帝牙口不大好,不知是遗传的谁还是早年嗑碰过,糖吃多了总要牙疼不止,疼的冷汗涔涔也不肯说。”她似乎陷入某种回忆,眼前依稀能记起来先帝脸颊微肿的模样。 “哀家常年管制着后宫诸事,给陛下上的甜点总是限时定量,有时还会刻意叫御膳房少放些糖。” “陛下尝到时眉眼总是不悦的,眉头微微皱起,但不发一言,兴许是不愿意同哀家说话吧。” 呃,那倒不是,只是单纯觉得因为这个跟人扯显得我很没有威严。 她总不能穿着几斤重的帝王冕服冷冷的跟自己的皇后说孤要吃糖吧,太可怕了,想一下简直毛骨悚然啊。 好在现在能毫无负担的吃了,这具身体牙口好的很,吃的再多也不会疼,就是穷了点,没法儿跟当皇帝一样想吃什么就让御膳房做。 好不容易吃到好的,再吃一口。 “哀家害怕灵祈遗传了她母皇,日后因牙疼而彻夜难眠。”子书谨微微叹了口气,看向裴宣。 裴宣:“......” 原来是在这儿点我了,她秒懂:“微臣的错,日后绝不会给陛下带甜食了,太后恕罪。” 可怜的小灵祈不是我不给你带,是你娘不允许啊崽。 我已经脱离苦海不用她管了,而你才刚刚开始。 第39章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好亏,心好痛 紫宸殿的烛火微微摇动,五步一盏的宫灯映照出长长的影子。 子书谨望着对面的人出了好一会儿的神,她吃东西很没形象,半点没有先帝的威仪高华,却几乎完美贴合那个在寨子里的少女。 她最开始认识的那个裴宣。 这个眼神有点吓人,哪怕没抬头裴宣也有点如芒在背,她一口一口吃着瓷碗里的柿子软酪。 宫里的点心讲究一个精细量小,贵人们养尊处优连路也走不了两步当然吃不了几口,很快乳酪就见了底。 裴宣刚准备放下瓷勺,子书谨已经招了招手,广百又端了一碗上来。 这一次上面洒了一点细碎的桂花末,薄薄的牛乳下面透出一点晶莹的紫。 好像是葡萄。 有的吃为什么不吃?裴宣快乐的拿起勺子。 唔,比起柿子软酪要略酸一点,但很开胃,也好吃,吃完这盏她已经懂了子书谨要开始无节制投喂她,果然第三碗也很快呈了上来。 这一碗淋了一些鲜艳的果子汁,在烛火下饱满的好像要破皮而出,是石榴,更清甜了,好吃,可怜的裴灵祈吃不到啊。 她兀自快乐的吃着,忽地听到子书谨的声音:“哀家一直很后悔没能让先帝多吃些她喜爱的。” 如果早知道她会走的这么早就不该拘着她的。 子书谨为裴宣设想过太多以后,想她这一生应该彪炳千古应该辉煌灿烂,想她年少时要爱惜身体节制欲/望,能够长命百岁一生康泰。 就是没想到她的宣宣走的那么早,她为她设想的一切遥远的平顺的未来她都没来得经历。 “.......”手里的软酪瞬间不甜了。 她活着的时候想吃糕点,子书谨不让,她死了以后每年祭日子书谨给全京城大发特发,不要钱白领就行。 她活着的时候想吃甜食,子书谨也不让,她死了以后给替身一碗接着一碗吃到尽兴。 裴宣开始有点如鲠在喉了,自己也是吃上自己的遗泽了。 那要是她没活呢?真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她好亏,好心痛。 她眉眼间陡然生出几分愁苦,那双鲜活灵动的眼睛就有几分过去的样子了。 “怎么?” 裴宣用瓷勺碰了一下碗沿,发出一点清脆的声响,眼睫轻轻抖动。 “太后,我吃不下了。” 肚子没饱,感觉有点气饱了,虽然早在山上醒过来的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要和先帝裴宣划清界限,但真分开哪儿有那么容易,她又不是失忆。 见裴宣果然不动,子书谨略抬了抬手,广百亲自来收拾了残局,无声退至外殿。 这下殿中又重新安静了下来,裴宣估摸着快子时了,外头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虽然早就叮嘱过领书若是自己没回来不必声张,但偌大一个府邸里外都是赵姨娘的人,她夜不归宿瞒不了多久,迟早是要出事的。 她清了清嗓子:“太后夜已深了,微臣服侍您歇下吧。” 歇完好让我也回家或者睡觉啊。 这么急着走? “哀家听说你在整理史书?”子书谨抬起手,裴宣特上道的上去扶住了,旋即又想子书谨真不是人啊,让一个瘸子扶她一个好腿,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她不敢直接摸子书谨手腕,只敢隔着一层薄纱虚扶。 “前些日子太后说要修史,臣预先找了找。” 您的话我都谨记在心,时时刻刻一字不敢忘啊。 这话讨巧的很,其实那些玩意儿早就被一把大火烧的一干二净,这人说这些不过是给自己熟知当年的秘闻找个托词。 子书谨的唇角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听灵祈说你对哀家当年的事很感兴趣?” 裴宣:“......” 裴灵祈你有问题自己问,不要拿我当挡箭牌。 裴宣组织了一下语言给自己找补:“宁侯说臣要侍奉太后,臣便想着要多多了解太后喜好,免得犯了您的忌讳,惹您心烦,因此多找了些传闻......” 她低下头,作了一副少女害羞的模样,眼睫眨的特别快,快的有点失真。 子书谨:“哦?那你看出来了些什么?” 虚伪的人就是喜欢听人恭维,裴宣立刻道:“太后当年英姿勃发,用兵如神,十五日拿下固若金汤的永都府,三枪挑落前朝名将尉迟卟,调动五千兵马虚实相见击溃幽州守备,令其弃城而逃,一桩桩一件件都令人心驰神往。” 她说的真情实感抑扬顿挫,如果考官能给打分她绝对能名列前茅。 “呵。”子书轻呵了一声,裴宣立刻站直了,心想拍马屁不会又拍到马屁股上了吧? 她故作疑惑的眨了眨眼:“太后,可是臣哪里说错了?” 这都是你自己教我的,你又骗我? 子书谨摇了摇头,目光变得幽深:“无有不对,只是哀家没想到,你竟还记得.......” 什么叫我还记得?裴宣蹙了下眉,这话很危险啊。 好在子书谨徐徐接道:“哀家没想到竟还有人记得.......” “怎么会没人记得呢?”裴宣澄澈清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里面散落着无数星子,“当年雍州王领兵率先一步打进上京城,与北方太祖遥遥对峙心生反意,前朝余孽意语趁乱东山再起,在南洋扶持了一个傀儡皇帝,刚要平定的天下再起风云。” “若不是太后力挽狂澜千里突进,以迅雷之势击溃前朝余孽,与太祖形成合围之势拿下雍州王,天下战火或将再烧二十年。” 这样足以彪炳千古的功绩才应该青史留名。 子书谨就这样安静的听她说着,琥珀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她,看的裴宣心里有点发毛,她是不是又说多了? 直到子书谨慢慢勾勒出一点笑意,这笑意很浅很淡,几乎是昙花一现就没了。 此刻裴宣已经搀扶子书谨走上了紫宸殿的床榻边,她们并没有坐下去,子书谨转过身去遥遥看向窗台。 在这个帝国的最高处,最深最冷的夜里,窗外冬夜寒风呼啸而过。 子书谨微微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色彩:“不怕么?” 她定定的瞧着面前年少的女子,带着几分嘲讽:“哀家以为你会怕呢。” 天下初定,四方烟尘未熄,立下旷世之功的子书谨领命接帝王的独女裴宣入宫。 那一年乱世之后尸横遍野,沿途白骨成堆,秃鹫栖息大道旁啄食腐肉,马车下时不时撵过腐烂的断腿断手。 裴宣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少女却也还是在一路上连做噩梦,她在噩梦中哭喊子书谨的名字,子书谨去叫醒她。 从噩梦中醒来的少女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她心中一软正待安慰她,少女却忽得从她怀里挣扎出去,皱着鼻子惊惧的看着她。 她后知后觉的抬起手腕嗅闻,血腥的恶臭扑面而来。 她在战场上杀了整整两年的人,血腥味浸透了她的头发,衣裳乃至肌理,无论如何搓洗,这股死亡的腥味也如影随形,昭示着她是怎样一个残酷的刽子手。 事后裴宣曾经偷偷在她卧房放过花露,她以为那是裴宣嫌弃她身上的味道,冷笑一声,生生将那瓶花露捏成了碎渣。 瓷瓶碎片扎碎了手,她眼眸深了深,突然很想把那个暗讽她的少女狠狠按在她脖颈,逼着她嗅闻她身上血腥的味道。 直到她也一样沾染上洗不掉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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