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而言之,她也不会告诉明墨她忽然在街上拉着一个陌生人随意说成亲大事的原因。 虽然原因已经很明显。 “还有,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和我成亲,有件事你要清楚。” 她站了起来走到明墨面前,距离就跟昨晚一样近。 没有湖水湿润的凉意,也没有馥郁醇厚的酒香,面前的女子清醒而坚定。 她说:“我不会再喜欢上谁了。” 不管明墨跟她成亲是因为什么原因、想要什么,从曲龄幽这里,她什么也不会得到,尤其是感情。 她喜欢过段云鹤,一片真心换来如此后果。 她不会再有喜欢这种东西了。 她观察着明墨的表情。 明墨没什么表情。 只那么一瞬,曲龄幽隐隐感觉到她掀了掀唇角,像是如释重负。 明墨点点头:“嗯。” 她坐了下来,在曲龄幽的对面,和她商量起真正的正事,成亲的时间、地点,宴请的宾客,婚房的布置,曲府产业的安排…… 时间悄悄过去,很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曲龄幽邀请明墨一起吃饭。 明墨有些怔,迟疑一会还是拒绝了。 曲龄幽送明墨到了曲府正门前。 目送明墨离开后,她转身回去。 明墨是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再次回头的。 她看着曲龄幽的背影,一如过去许多年那般。 雪青和曲府其余侍从管曲龄幽叫大小姐。 但事实上,曲龄幽的母亲在生下她后不久就去世了,曲父也在五年前离世。 曲府真正的主人只有曲龄幽一个。 曲龄幽也没有亲人在世了。 所以段云鹤的离开才显得尤为致命。 “她说,她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明墨看着那扇深黑厚重的大门,声音轻轻的。 “主子。”越影有些心疼。 她以前确实不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直到昨夜明墨亲口说出一见钟情,她回想过往点滴细节,才能窥见主子的情意。 主子能和曲小姐成亲了,曲小姐却明言不会再动感情,这对主子的打击—— 她想着,自己都难受了起来。 明墨收回目光,瞥见她脸上的表情,不由笑了一声:“你难受什么?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越影沉默。 明墨继续说,像是在跟越影解释,也像自言自语,“她不会动真情。我死的时候,她就不会难过了。” 她说话时脸上隐约是带着笑意的,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生死大事,对她来说确实是无关紧要的。 但越影脸上的难受半点没少,甚至瞬间变得更多。 在被明墨看到前,她低下了头。 成亲的日子眨眼就近了。 曲龄幽定的时间很急。 她要赶在流云山庄少庄主跟天星派大小姐定亲前成亲。 宴请的宾客并不多。 ——其实是该用少来形容的。 曲府只剩她一个主人,曲族些许族人关系也很远,离许州也远。 她那边的宾客几乎没有。 当然,曲府做的是药材生意,曲府主营的百草堂隔段时间还会做些送药、义诊、施粥的善事。 曲府大小姐、百草堂主人成亲是大事。 如果曲龄幽愿意的话,还是有很多人乐意参加的。 但曲龄幽显然不是那么愿意。 “着急成亲的是她,怎么她却不广而告之、让大家都热闹一番呢?”月十四边吐槽边无所事事围着明墨来回走。 明月楼月卫形同皇家的影卫,按理不该如此轻佻浮躁。 但月十四今年才二十岁,还很年轻。 况且从五年前开始,明墨就说过,明月卫和从前不一样了。 三十岁的月三则是瞪了她一眼。 月十四走得欢快没看到。 明墨看到了。 她有些无奈,“静一些也好。” 她早就过了喜欢热闹的年龄了。 “只是——”她看了看天空,有些怅然。 “只是曲小姐将时间定得这么急,沈姑娘怕是赶不回来了。”月十四小声补充完明墨的话。 那确实是明墨想说的。 沈姑娘,即沈月白。 那是她为数不多还活着的、自少年起就相识的好友,也是她的大夫。 她远在京城,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况且京城那边她暂时也脱不开身。 “她不来也很好。”明墨用比月十四还小的声音说道。 太过小声,以致于月十四和月三都没听到。 而后明月楼便开始真正忙碌起来了。 越影要安排成亲之日喜堂的安排、四周布防、美酒佳肴,明月卫和楼内侍从要做新衣服,以及宴请宾客。 明月楼作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势力,楼主成亲,前来道贺的人理应很多。 但明墨确实不喜欢热闹了,也不想见到太多无关紧要也无趣的人。 曲龄幽的族人所剩无几,她也是差不多的。 在这一点上,她和曲龄幽其实颇为相似。 她坐在桌前,拿着配色不同的饰物琢磨起婚房的布置。 * 噼里啪啦—— 爆竹燃起的声音打破寂静。 明墨站在一面大而雪亮的镜子前,认真看着镜子里的人。 那是一个女子,着喜服,周身饰物无一不精致讲究。 她五官端正,长相清丽。 盛装在身,该是极有精神的。 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脸色有几分苍白,那是抹再多胭脂也压不住的。 明墨扬了扬唇角,镜中人脸上带出笑意来,显得神采奕奕。 她满意了,大踏步出门而去。 披上越影捧在手里的厚厚大氅,上马一路往曲府前行时,明墨有些自嘲地想:穿这么厚去迎亲的,她大概是第一个。 她看着四周。 街上来往行人很多,很热闹。 那热闹里当然也有她的一份。 成亲是大事,也是喜事。 早有明月楼侍从拿着喜糖一路洒过去。 拿了糖的人心满意足,对坐在马上着喜服的明墨道贺几句,说的是些“天造地设”、“白头到老”的吉祥话。 明墨回以微笑,心里却在回想跟曲龄幽所谓的“约法三章”。 成亲后,曲龄幽会搬去明月楼和她同住,但她同时还会来往曲府打理百草堂的产业。 曲府产业以药材为主,起于其曾祖父,原本只是药童上山采药为生的活计,后来开了铺子不断扩大,至今约有百年。 做大后兼种植、当铺、布庄之流。 最鼎盛时养了数支船队,远赴海外贸易。 到曲龄幽之父手上已经没落。 在几年前还差点面临关门,是曲龄幽力挽狂澜重新盘活。 那段时间,段云鹤就在曲府。 曲龄幽会对段云鹤生情,跟最艰难无助那段时间段云鹤不离不弃、陪伴在旁不无关系。 那段时间—— 她晃了晃神,再回神时曲府已经在前面了。 她过去看到过那扇深黑色的大门许多次。 而这一次,那扇门上系满了象征喜庆的红绸。 曲龄幽着一袭红胜火的喜服,脸上化着盛妆,正站在门内看着她。 成亲之事是有礼节的。 然她和曲龄幽都是女子,虽然在开放的燕朝不少见,但总归是离经叛道的。 既然离经叛道,礼节什么的就无关紧要了。 女子和女子间本不该用嫁娶一词,只是她和曲龄幽也不是两情相悦,曲龄幽跟她约定成亲时默认她是嫁,默认明月楼是强势那一方。 明墨想着,也不用下马。 她策马前行,到了门口时伸出手。 曲龄幽很自然地往前几步,伸手搭住了明墨的手心,借她的力上了马,被明墨半揽着坐在了前面。 虽为迎亲,不用花轿,这也是她跟明墨早说好的。 四周围观的群众目瞪口呆。 哪怕同性成亲,多也是严格按照礼节来的。 似明墨曲龄幽这般,确实罕见。 明墨和曲龄幽谁也没有在意那些目光。 明月卫再次敲响锣鼓,曲府侍从跟在后面继续洒糖。 明墨半揽住怀里的人,眼神明亮而欢喜。 她真的跟曲龄幽成亲了? 从现在开始,曲龄幽就是她的妻子,属于她了? 明墨不自觉收紧了揽在曲龄幽腰间的手。 曲龄幽回头,似是控诉地看了她一眼。 明墨忙松手,脸上有压不住的笑意。 曲龄幽是她的妻子了。 当然,她也是曲龄幽的妻子,她只属于曲龄幽。 队伍自曲府一路到明月楼,而后是极为简单的拜天地,曲龄幽跟明墨站在一起,一同看着四周的人。 多是明月楼内部的人,少数一部分是关系亲近、以及收到消息后急忙赶来贺喜的。 到了后面曲龄幽有些累,先回房间休息。 明墨送走宾客,走到婚房门前,推门而入时,曲龄幽正坐在床上休息。 夜晚时分,房内并不是很亮,曲龄幽脸上神情温和轻柔,听到推门声后看来,她的眼睛像蒙着一层水色。 明墨恍惚间觉得自己在做梦。 但眼前这一幕明明是她做再多梦也不敢奢望过的。 她想向前走去时,一道飘忽迷离的声音忽然响起:“你确实是在做梦,做一场预知之梦。” 那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而来,远到隔天涯,又像从很近的地方而来,近到在心间。 像是人声,却又空灵飘渺不似凡人。 什么做梦?还预知梦? 明墨当然是不信的。 神鬼之事,她识字起就不信了。 她不想理会,但坐在床上的曲龄幽却晃了晃,眼神不变,却在一瞬间如泡沫般消失了。 明墨大惊。 她定了定神,不着痕迹地查探四周,没有感应到半点人的痕迹。 声音的主人不在这里,声音真的是凭空出现的。 难道真是梦?还是预知梦?预知未来的梦? 明墨半信半疑。 她问那声音:“你是谁?所谓预知梦,原因何来? “我么——”那声音顿了顿,继续道:“我想救你,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活过三十岁。” “也活过二十五岁。”
第4章 递休书 明墨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四周,青竹屏风、雕花书柜、紫金香炉…… 这是她的书房。 她在明月楼。 她手里拿着的是关于婚房布置的几种方案。 她先前是在琢磨婚房该怎么布置。 她真的没有出去过,而是累了睡着了,然后做了个梦? 明墨坐直起来,肩膀有柔软光滑的锦被随她的动作滑落。 她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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