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 刃背横砍,凛冽的刃风仿佛劈砍在身上,桑绿终于感觉到冷,她打了个激灵,抱住自己取暖,抬头正对上巫者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漆黑透亮,眼仁颤动,似裹住泪,朦朦胧胧,怎么都看不清,可那朦胧之下暗藏的亮,似乎能知晓自己的一切秘密。 桑绿心虚地偏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方才一直注视的方向响起脚步声,慢慢靠近,桑绿咚咚的心跳声不止。 “穿上。” 陌生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很疲惫,但透着檀香,有神圣之感,像天外来音,让人无法不顺从。 桑绿迟疑了一会,披上外袍的指尖颤抖,对方似乎等不及了,红中泛白的手指拎住外袍的领口两端,仔细合实,牢牢将她封在袍中。 “谢谢。” 桑绿的头垂得更低了,直到听见脚步声走远,才抬头看她的背影。 褪去外袍的女巫似幽似灵,腰身在长柄腰刀的衬托下,盈盈一握,藏不住的清冷。 桑绿喃喃道,“她…为什么要给我衣服?” 云落也冷得发抖,钻进袍子里。“应该是看咱俩快冻死了,这女道士还挺有善心的。” “可她只给了我。” 云落仰头望了表姐一眼,弱质芊芊,我见犹怜的,不像自己,冻死了也会被说谁家的小牛犊子装死呢。“姐,你非得让我说人家看上你了吗?” 桑绿好笑,摇头。“你回去拿衣服,我在这等你。” 云落好说歹说,让表姐跟自己一起回去,可对方固执己见,她没法,只好先回家换衣服。 丧葬队伍大多进入祠堂,只有一队身着深蓝刺绣对襟上衣、素黑大脚长裤的青年男性,手持弓弩,围绕祠堂外守望巡逻。 桑绿没有再靠近,远远听着里面巫词顿挫、檀香阵阵,偶有火光溢出,怔怔出神。 ——九黎丧葬风俗为世间罕见,可惜他们排外的很,我们所窥见的,连皮毛都算不上。 排外吗? 桑绿浅笑一声,攥紧了外袍领子,暖意与檀香味并存,心情愉悦。 也不见得呢。 不知等了多久,祠堂里的仪式结束,那巫女跨槛而出。 桑绿疾步上前,明眸问道,“您好,能给我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有一些问题——” “不可以。”拒绝得干净利落。 桑绿一怔,从没遭受过拒绝的她,一时挂不住脸,脸颊微微泛红。原以为对方能主动借出衣服,怎么也是有些好感的。 “抱歉,是我唐突了。” 桑绿脱下外袍还给她,巫女伸手接过,指尖相触,不似寻常女人的细腻,粗糙有力。 习的巫术还需习武吗? 桑绿心思飘远,耳际传来一句,带着浓重的口音,但并不难听。 “你是哪一宗的?丧葬禁穿亮色。” 话音刚落,桑绿微红的脸涨得愈发明显,垂眸掩饰紧张。“抱…抱歉,我不是……” 对方靠得更近了,桑绿垂下的眸子里出现了几缕头发,凌乱交错又不失美感。浓重的檀香味褪去不少,细细闻来,微苦的草药味中有某种独特的清香。 究竟是什么香呢? 这种香也是九黎祭祀的一部分吗? “还有,你身上的味道太重,不适合出现在祭祀上。” 味道太重…… 桑绿大脑宕机,跌宕的情绪刺激得她再也不敢看对方的脸,拔腿就跑,远远落下一句。 “对不起!” 第2章 蓬松的羽绒服挡住视线,云落余光瞥见一抹湿透的绿。“姐,你怎么回来了?” 桑绿青红相见的脸,在冷瑟的空气中隐隐飘着热气,乍一见到表妹,清醒了些,放缓脚步。“她们…差不多结束了…” “这么快啊。”云落抖开羽绒服披在她身上。 桑绿的大波浪不似以往的蓬松,潮湿耷拉着,穿外套时容易压住。 云落替她撩开发尾,猝不及防陷入一阵檀香,夹杂着微凉的苦味。“姐,你身上都是那女道士的味道!” 桑绿勉强平复的心境又被表妹打破,恼羞成怒。“你…胡说些什么!” 云落懵懵地看着表姐快步跑回家的背影,不就是穿人家衣服染上的吗?反应这么大是啥意思。 云落歪头想了想,姥姥说的没错,桑姐都快被小姨逼疯了,阴晴不定的。 莫名的女孩也抬腿往家走,低头间,地面一抹暗线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是什么?” …… 农村的夜晚,本应黑得彻底,但新农村规划后,每家每户的花坛都装了暗灯,一到晚上跟蹦迪似的那么亮,老人休息得都早,夜店风格的景色寂静无人,有种诡异的割裂感。 带着方言的对骂,更是格格不入。 “都说了花坛里不能种菜了!村里都规划好了!” “你种这些花花草草有个屁用!这些竹子都要长到窗里去了,村里也没人来管,你们这帮人只管种,压根不来打理,纯是给我们找麻烦!” “影响村容你懂不懂?我们要评先进村的,一点集体意识都没有!” “哎哟哎哟,少说两句,建国,她就偷偷种点葱嘛,上面来检查就拿点草挡一挡好啦。” 云落在窗前啧啧个不停。“桑姐,你说村里这是什么审美,非得家家户户都弄成一样的,那还有农村的样子吗?” 桑绿用毛巾裹住头发,露出优美的颈线,坐在梳妆台前抹护肤品。“也不完全一样,每家每户都可以选方案,大体上不要太扎眼就好了。” “那也只有三四个选择吧,而且,不能种菜的花坛,完全就城市化了啊。” “三四个也是选择,不可能给太多方案,村里经费有限。对了,姥姥在后园还有三分地,你可以去种。” 云落百无聊赖,厌厌地坐回床上。“我的法。考要是也只有三个选项就好了。” 桑绿轻哼了一声,擦完护肤品,斜睨了她一眼。“你怎么还不回房?” “姐,我求你个事呗?” 桑绿歪头看她,一侧的头发倾下,五指伸进发丝打理。“什么?” 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姣好的侧颜上,温婉美丽,减弱了弹琴时的距离感,云落愈发亲近她。“我最近做法考题,做一个错一个,做一个错一个。我看网上有人让自己十岁弟弟做,居然有90%的正确率!” 桑绿神色慵懒。“所以呢?” “帮帮忙嘛姐,帮我做一套试试,只做单选就行。” 桑绿并不当一回事。“就算我能做全对,跟你有什么关系,考试还是你自己去考。” 云落抱着她的手撒娇。“哎呀,你试试嘛~” 桑绿拗不过她,拿了试卷半小时做完。 云落看着那娟秀的英文字母,怀疑她姐压根就没看完题目,随便瞎选的。“不要敷衍了事嘛,你当在考场上那么做。” 桑绿没有再理她,自顾坐到床上去,翻开一本厚重泛黄的书看。 云落像模像样地捏着一支红笔批改,越改面色越凝重,啪的一下,放下红笔,吓了桑绿一跳。“姐,我觉得你选错路了,你应该学法才对,以后当个检察官法官什么的,肯定比我靠谱。” 桑绿一边翻看手机里拍的照片,一边与书里的图片对照,那银饰满身、苗刀横立的九黎女巫,十分勾她兴趣,随口敷衍表妹。“我哪有什么选择,都是我妈选的。” “50道单选题你居然全对!我要是发到网上,别人都不会信呢。” 云落一屁股坐在桑绿床边。“德国不也是大陆法系吗?咱们很多法。律还是学人家的呢,姐,你要不直接转专业,更方便了。” 桑绿白了她一眼,哪有人从钢琴演奏转到法学去的。“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都考第三次了能不能上点心?” “不是这么说的呀,老师说法考这东西不能学得太久太深,不然很容易内耗,最后精力耗费了,分数又不高,反而不如那些随便学学的。” “那你就用朴素的法律观念去做不就好了?”桑绿对云落,既羡慕又无奈。 这丫头读了四年法学本科,又勉强上了法硕,法考证却考了两次还没过,换做自己的母亲,早就剥夺了自己的自由,以杀。人。犯的规格待遇在家坐牢了,可二姨和二姨夫整天乐呵呵的,为了云落九月份的考试,甚至请假特意送她来姥姥家,美其名曰:修身养性。 再修身养性,这丫头都要修到140斤了! 云落一脸为难,肉嘟嘟的脸难得挤出一丝困扰。“我是这么做的啊,但是该朴素的时候他考得深了,该深的时候我又朴素了,诚心为难人嘛!” “那你收拾一下往年例题,哪类题目会朴素,哪类题目会考深,自己好好整理一下,这次要是再不过,后面就到写论文,找工作的时候了,你的时间就会很紧了。” “啊~~”云落一团烂泥般摊在桑绿的大腿上。“姐,我好焦虑啊,我不想写论文,也不想找工作,我也去读个博好不好。” 桑绿提不起心力去说她,一点压力都受不住,惯成这样,姨妈姨丈应该负主要责任。“回你房间做题去。” “不嘛,我想跟你睡,我那房间阴森森的。” “你怎么不跟清姐睡。” “啊,我怕她。”云落想起清姐不言苟笑的脸,哆嗦了一下。“桑姐,你不觉得清姐自从边境回来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了吗?” 桑绿不以为然。“哪有这么夸张,她现在是市。委。副书。记,肯定要严肃一些。” 云落想想也是,撅嘴撒娇道,“姐,就让我跟你睡吧。” 桑绿无奈,只好同意。 闭了灯,两人平躺在床上,云落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十点多哪能睡得着,张嘴嘟囔个不停。“姐,你看见今天那个女道士长什么样了吗?” 突然一问给桑绿问懵了,她依稀记得,那女巫从祠堂里走出来时,已经摘下了面具,但出于某种隐秘的心思,她没敢仔细看,现下只能想起那双特别的眼睛,和潮湿的特殊味道。她撒了个小谎。“带着面具,没看着。” “姐,你说那人是做什么的?跟一般白事上的道士穿得不一样,而且她还是女的哎。” “她不是道士,是九黎一族的女巫。” “女巫?给人下蛊的那种吗?!” 云落激动地坐起来,“屋里放满小罐罐,里头都是虫子,看谁不顺眼,就大手一挥,直接操控对方!哇啊,这也太酷了!” “当然不是,那是小说。” 桑绿笑着解释,“九黎一族世代崇巫,生老病死、人生大事都需要巫者祭祀祈福,嗯…你把她理解成一种精神信仰吧。” 云落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脑海中想起那漂亮的抽刀方式。“那她们还要习武吗?会不会跟电视里演的那样,在梅花桩上打斗、赤。身裸。体在瀑布底下冲水,增强抗压力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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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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