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着气,心脏好像裂开了一般,比世间任何伤害都要来得疼,疼到活不下去了。 什么命令都已不重要。 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是一个失败者,而魔奴的生命里,失败代表着死。 男子忽而癫狂大笑,目光决绝,起手把黑剑招回手上。 顾珺雯警惕地拉着江莺歌后退,但没想到男子没有动手,而是说:“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顾珺雯冷硬道:“不能。” “我是在问江莺歌。”男子看向江莺歌,“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父母的尸骨在何处。” 江莺歌的目光复杂。 男子虽是在威胁她,可心里却生出一股悲凉,看着纪若梦的尸体,她也无法拒绝,便点头应允:“你说。” “小院里有个密室,鬼面知道怎么进去,而密室里还有一条逃生的密道,你父母的尸体就埋在密道出口的一条小溪边。” “把我和瑶瑶葬在一起,记得你的诺言。”说完,男子举起黑剑,毫不犹豫自缢于此。 男子倒下的时候,还不忘拽进紧纪若梦的手。 看着二人的尸体,江莺歌心里有片刻的迷茫,仿佛有种尘埃落定不知日后该如何是好的感觉。 全因男子的死过于意外,意外得像一场戏剧,没有实质感。 而男子一死,魔奴群龙无首,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尸体堆成山,血流成河,故此地被后人称作朱砂地,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顾珺雯收走了男子的储物戒和地上的武器,拉着江莺歌的手:“走吧,去找你父母的尸骨,他们的尸体,我稍后命人带去小院,埋在孙公明旁边。” 江莺歌木讷地点了点头。 她像个傀儡一样被顾珺雯牵着走,而纪若梦死前的那一笑,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纪若梦是怨她的吧? 就连江莺歌也怨自己,明明很早之前便怀疑纪若梦了,倘若自己能早一点踏出这一步,主动找纪若梦谈心,是否也能如今日这般意外顺利改变? 她不知道,她的心很乱。 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直到顾珺雯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江莺歌方才回过神地揉了揉被弹的地方。 顾珺雯无奈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胡思乱想,不是你的错就不要把责任揽身上,纪若梦与魔奴合作,这是不争的事实,无论怎样,结果是不会变的。” 江莺歌闷闷地点头:“嗯,我知道,就是觉得她……” 她什么? 可怜么? 可是大家都可怜啊! “纪若梦本性不坏,只是造化弄人。”顾珺雯替江莺歌接过话,“走吧,别想太多,鬼面还在等我们。” 鬼面一直没走远,她也不敢走远,把面具要回来后,便带着二人去了密室。 密室在池子底下,有阵法。 鬼面带路便轻而易举找到密室里的密道,顺着密道一直走了许久才走到出口。 映入眼帘的是柔和的光,郁郁葱葱的林子和鸣叫的鸟儿,前面便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溪,小溪边上有一棵大树,树底下有个墓碑,上面刻着江氏,想必是纪若梦后来才加的墓碑,并且时常来此,因为墓碑前有残余的灰烬。 既已入土,江莺歌便不想再动墓了,况且这里的环境也很好,葬在此地并无不妥,可以时常来探望。 她向爹娘介绍了顾珺雯,说了很多话,还说自己身边有许多友人,总之,就是为了让他们安心。 至于不好的话,自然不说。 但失去的人并不是不说就能回来的,男子或许不知道纪若梦为何选择消散于世间,但江莺歌知道。 如果说,玄天镜是纪若梦活下去的动力,那么江莺歌就是纪若梦的希望。 可两者皆不属于纪若梦,活着自然成了难以承受的痛苦。 第186章 江莺歌把绣着鸢尾花的香囊挂在了纪若梦的墓碑上,这是之前承诺…… 江莺歌把绣着鸢尾花的香囊挂在了纪若梦的墓碑上,这是之前承诺过的事,即便纪若梦不是真心想要,她也会履行。 此刻的天气刚刚好,不冷不热地照在院子里,显得坟墓也少了一丝阴气。 但江莺歌的背影却是孤独萧瑟的,因为她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还是鬼面故意留给她的。 其实,她也知道怨不得鬼面,作出决定的人始终是自己,早晚还是要去面对师尊。 “回玄霄宗。”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 有些事还是要尽早讲明白。 回到宗门,江莺歌没有让顾珺雯跟着,而是独自去了师尊住的院子。 院子比以往还要清冷,不会再有医师进出里屋,小径上的边角都开始长青苔了。 推门进屋,屋里满是酒味并且夹杂一丝药味,如今江莺歌的五感比以往更加敏锐,很快就分析出这些药的成分。 她面色一变,连忙走到醉醺醺的师尊面前,刚要给他号脉,就被他抬手挡了去。 叶长老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江莺歌,气息奄奄道:“不必,我去意已决。” “师尊这是在怨我?” “不,是怨我自己无能,从未怨过你。”叶长老靠着椅背,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可知你师娘最后临别前为何只见你,却连我也不见?” 江莺歌摇摇头。 “她是在怪我,没有打理好兴和堂,也没有照顾好你……” 江莺歌没吭声,她只觉得师尊是思念成疾才会胡思乱想,因为师娘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拉着他的手腕,打算强行施针逼毒,可越是如此,他的反应越激烈,一掌将她震退三步。 “其实,我上凌霄峰只是想知道宗主的旧疾是否真的被你治好。”叶长老自嘲一笑,“甚至听见你放了鬼面一马我还特别庆幸,因为我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想,为何不能早一些想到用搜魂的办法,什么正道邪道,只要达到目的又有何不可。” “我知道这么想是不对的,可我就是忍不住一遍遍地想回到过去搜你的魂,我觉得我快疯了,快入魔了,我很痛苦,所以你别救我,放我走吧。” “至于兴和堂,若柳白芷愿意接手便接手,若不愿意便让宗主自行决定,我不想管了,好累啊……” 说完,叶长老捂着心口吐了一口血,江莺歌连忙上前扶着他,看着他痛苦的神情,一时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叶长了指了指川外的那棵树:“我好像看见你师娘在树下抚琴,几十年了,她的琴技是越发的好了……” 不用看,江莺歌都知道树下是不可能有师娘的身影,但她还是转过头去看了。 那棵树极其高大,树枝向四周伸展开,形成伞状,在夏日里,师娘和师尊总喜欢待在树荫下抚琴吹箫。 “歌儿,取为师的萧来。” 萧一直被师尊藏在匣子里,没有随身携带,江莺歌取萧递给他,听着他吹起悠扬又熟悉的曲调,思绪也不免被拉回到曾经美好的时光。 她总会借着听曲的时刻发散思维,脑海里想的念的都是顾珺雯,在歌曲里藏着自己才知道的甜蜜。 那个时候多简单,每天都是快乐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感同身受,知道师尊此刻有多煎熬,多么生不如死。 萧声渐弱。 江莺歌抿着唇,内心也很煎熬,直到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她一下子就泄了气往后靠:“你怎么来了?” 顾珺雯稳稳地站着让江莺歌靠着,轻声说:“我不放心,一直跟在你后面。” “师尊他……”江莺歌迷茫地看向一动不动的叶长老,才发觉萧声已经停了。 熟悉的人接二连三地走了。 心里越发的空落落。 师尊的墓自是要与师娘葬在一起,兴和堂也因此挂起了白绸。 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不仅仅是因为叶长老逝世,他们也在击杀魔奴的过程中失去了至交。 反倒是柳白芷想通了许多,不再推脱,开始接手管理起兴和堂,由月长老从旁指点,倒也没有弟子不服。 回到凌霄峰后,江莺歌就卸下了坚强,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看着房间里一成不变的布局,寻找着丝丝的慰藉。 迷迷糊糊间,她察觉到被褥里有什么东西在动,惊得她瞬间弹跳而起,抬手往被褥上一拍。 接着就听见了一声狗的凄惨叫声,江莺歌连忙收力,掀开被褥。 一条黑狗正生无可恋地趴着,江莺歌上前把它抱起来,心情跟着明亮:“你怎么来了?” 天天往江莺歌怀里拱了拱,鼻子一直嗅来嗅去,随后抬头看她,目光满是疑惑。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江莺歌听不懂狗语,更不会懂狗投来的诡异视线。 天天叫了两声,然后继续拱了拱,像个老流氓似的把江莺歌的衣襟都弄乱了。 顾珺雯这时走进来,将捣乱的天天揪起来,说:“见你心情不好,我让天天过来陪着你。” 江莺歌心里感觉暖暖的:“那天霄峰没有天天守着不要紧么?” 顾珺雯很难得地笑了一下,神色柔和道:“不要紧,以后都不必守山了。” “难道是老祖恢复神智了?”江莺歌记得顾珺雯说过,素闵月是因为若家人入魔,如今若家已无人存活,那么心魔也该消除了才是。 但不知为何,顾珺雯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变成生人勿近的样子。 “我猜错了?” “没猜错,只是……”顾珺雯抿了下唇,迟疑了片刻才开口,“你叫她老祖,那我该是什么?” 这个问题江莺歌没想过,脸也莫名发烫,支支吾吾道:“妻……妻子?” “说得这么勉强?” 江莺歌抱着顾珺雯,斩钉截铁道:“不勉强,就是我妻子。” 二人的谈话自然被天天听见了,它嗷嗷直叫,难怪江莺歌身上全是顾珺雯的味道。 这代表江莺歌以后也是它的主人,它开心不得了,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和江莺歌亲近了。 正当它蹬着腿往江莺歌身上靠拢的时候,顾珺雯却提着它颈部的灵圈,直接丢出了门外,临了还冷冷说道:“吵。” 懵圈的天天反应过来后就朝着顾珺雯嚷嚷,像是在控诉着顾珺雯用完狗就丢,不讲道义。 但顾珺雯是谁,她可是面对万千魔奴都不会变一下脸色,更何况一只蠢萌的狗。 好在“蠢萌”能得江莺歌的心,被她重新抱在怀里,道:“别欺负它,好歹还是我的救命恩犬。” 那可不,天天昂首挺胸。 顾珺雯颔首:“心情可好些?” 江莺歌摸着软毛,点了点头:“我知道师尊心里的痛苦,或许这样对他来说……不,应该是对他和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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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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