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苏莳还一本正经地对那个女生说了句:“谢谢。” 不过一会,拍立得的照片就变得清晰起来,苏莳将照片递给常姞看。 这是她们此次拍摄任务的最后一张照片。那是关于雪山之下她们的拥抱——纯粹的、美丽的、让人动心的拥抱。 “喜欢吗?”苏莳的目光落在常姞身上,看她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照片。 喜欢的。 她喜欢苏莳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但常姞没有说出来,而是转移话题说道:“照片很好看。” 苏莳察觉到常姞的局促与羞涩,不再追问,只是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她们已经成功收集到十六张关于拥抱的照片了,于是,她们用胶水将这些照片都粘合在同一个相框里,组成了一个以“拥抱”为主题的群像作品。 “恭喜你们顺利地完成任务,现在你们可以前往民宿和其她嘉宾汇合。” 常姞和苏莳抵达民宿时,其她嘉宾还没有到场。 窗外的夜色逐渐遮盖住远处的雪山,皎白的雪也在此刻与夜色融为一体。 常姞坐在沙发上看向旁边苏莳,那些未吐露的话语像一张出了故障的音频卡带,迟迟无法发出声音。 她很想问—— “姐姐,你是为我而来的吗?” 她也很想问—— “姐姐,你是因为什么而为我而来?” “是因为爱吗?” 第45章 我以为你是带着答案来找我的。 就在苏莳和常姞陷入沉默之时,其她嘉宾也陆续到场了。 节目组介绍了本次参与这次综艺录制的嘉宾,分别是:知名服装设计师苏莳、顶流影后路滟、青年画家常姞、小说家陈春绿、民谣歌手边水琼,心理研究专家时桃。 她们随意地坐在民宿客厅的沙发上,在场的大部分嘉宾都是常姞和苏莳在现实中熟悉或者在网络上熟知的人,所以她们都能很自如地相处。 “这是大家的第一次集体见面,我们准备了一个聊天方式方便大家了解彼此。大家在纸条上写下你想问的一个问题,随后我们通过抽纸条的方式来回答问题。” 节目组给嘉宾们分发纸条和笔,让她们写完后投进纸箱里。 苏莳抽到的纸条上面写的问题是:“你是因为什么来参加这档节目?” 苏莳念着这句话,随后嘴角浅浅地上扬了一下,说:“因为一个人,我是为一个人而来。” “哎,怎么还有故事?”陈春绿的眼睛瞬间亮了,她是一个很爱八卦……不是,很爱听故事的小说家。 常姞听到这个答案后,放在腿上的手指蜷缩着,她不知道苏莳说的人是她,还是路滟。在见到路滟之前,常姞确实以为苏莳是为她而来的。 然而此时此刻她听到这个答案后却是如此飘荡不定。她讨厌自己像猜字迷一样去猜苏莳讲的每一句话背后的含义,但她又克制不住自己会去猜。 常姞藏起思绪,面无表情地抽了一张纸条,这个问题许是陈春绿问的,她问:“你最喜欢什么文学体裁?为什么最喜欢这个体裁?” 看到这个问题,常姞就像看到了她为苏莳写下一首首不为人知的诗歌的时光。在她的诗歌里,苏莳是她的春日奏曲,是她骨骼上疯长的爱恋,是她生命中既定的情诗。 于是,常姞很坦诚地说:“我最喜欢的文学体裁是诗歌,原因是……如果生命是一场被解构的废墟,那么诗歌就是我以浪漫重塑的一座巴别塔。” “在《创世纪》中,巴别塔混乱、残破、未完成态。为什么你觉得诗歌是你以浪漫重塑的巴别塔?”问这个问题的人也是陈春绿。 常姞斟酌了一下言语,回道:“人类的语言系统本就是一座混乱的迷宫,我们在那里捡拾言语,拼凑成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且我认为未完成态才是永恒的延续,这意味着我可以一直写下去。就像诗歌永无止境,浪漫永无止境。” “我猜一下……你是不是会写情诗?” “是的。”常姞并非诗人,她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文学爱好者,她只是将诗歌视为她爱意的载体,她这样想着,也这样说着,“我写过很多首情诗。” 接下来轮到了时桃,她抽到的问题是:“让在场的一个人和你分享一件你想知道的事情。” 时桃读完这个问题后就看向旁边的常姞,说:“常姞在之前的聊天中谈及自己日常生活会写诗,写最多的是情诗,所以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让常姞和我分享一首情诗?” 她的目光很直白地落在常姞身上,但她只是温婉地笑着,仿佛只是很好奇常姞写的诗歌。 常姞翕动着唇瓣,拒绝的话语还没说出口。 就感受到有一只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带着微凉的温度。 常姞未说出口的话蓦然被堵塞在咽喉里,她的身体僵硬得像一个盾牌,却不敢侧过头去看苏莳。 就在这时,她听到苏莳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常姞,你不是说过你的情诗只为我写,也只念给我听吗?” 接着,苏莳又向她凑近了一些,目光像胶水一般粘在她的面庞上。 “你现在是要反悔吗?” 常姞从不反悔。那些她为苏莳而写下的情诗也确实只会为苏莳而念。 因为苏莳的这句话,在场的其余几个人都将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常姞。 常姞顿时如坐针毡,特别是陈春绿的目光,散发着特别强烈的探索欲,似要把她们身上的故事像拔萝卜一样拔出来。 常姞顶着看向自己的五束目光佯装淡定地回道:“情诗就算了,不过可以和你分享一首其它类型的诗歌,也是我写的。” 但是,在接下来的聊天中,常姞都没有将手从苏莳的掌心里抽出来。而苏莳也没有收回去,只是随意地搭在常姞的手背上。 听到常姞拒绝了时桃之后,苏莳的心情也变得像一朵蓬松的棉花糖,愉悦的情绪在面庞上融化开来。 …… 今天的节目录制到这里就顺利结束了。 “嘉宾的房间里不会有摄像头,客厅的摄像头也会关闭。大家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随意地度过,不用担心来自暗处的凝视。”裴春又想给予各位嘉宾自由的休息空间,而大家对裴春又及她背后的节目组也很信任的。 工作人员逐渐退了出去,嘉宾们也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只除了沙发上的苏莳和常姞。 常姞坐着没动,她看着那只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神色不明地问苏莳:“你刚才说你是为了一个人而来……那个人是我吗?” 苏莳看向常姞,轻声说道:“是你。” “那你……为什么要为我而来?”常姞侧过头对上了苏莳的目光,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忐忑,也充满了期待。 “因为我发现我……”蓦然,苏莳的咽喉变得生涩起来,言语像一个急刹车的车辆,坚硬地摩擦着她的咽喉。 她想对常姞说——“因为我发现我爱你,所以我来找你了。” 然而,“爱”这个字像她生命里的一个禁地,让她无法踏及,让她无法将其吐露出来。 苏莳翕动着唇瓣,反复尝试了几次都无法发出“爱”这个母语的声音。她像得了一场爱的失语症。 于是,她们坐在沙发上,肩挨着肩,手搭着手,却同时陷入了一条填满哑石的河流。。 直到常姞再次唤起她的名字—— “苏莳。” “所以你的答案是沉默吗?” 这是常姞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唤出她的名字,不是“姐姐”,也不是“苏老师”,而是“苏莳”。 苏莳只能艰涩地回道:“对不起。”她的答案不是沉默,只是心理上的创伤再次浮现出来,以一种野蛮的力度将她的答案挤压了下去。 让她难以开口。让她得了一场尚未痊愈的失语症。 常姞就那样侧着头一直看着苏莳,眼睛里燃起的光亮渐渐熄灭了,只剩下一片落寞的晦暗。 “我以为你是带着答案来找我的。” “原来不是啊。” “可是,你知道的,我想要的是你笃定的答案,而不是说不出口的沉默。” 说完,常姞垂眸看着她和苏莳覆在一起的手,停顿了几秒后,常姞将自己的手从苏莳的掌心里抽了出来。 她站起身,背着苏莳说了一句:“我先回房间了。” 语气比梅雨季的天气还潮湿,带着被打湿后沉重的落寞。 常姞的眼底攀爬上一层苦涩,她想,她不应该对这一天抱有这么大的期待的,不应该觉得苏莳是带着答案来找自己的。 “不就是再被拒绝一次而已吗?没关系的,常姞。”即使常姞如此反复地在心里宽慰着自己,也还是在关上房间门的那一刻流下了眼泪。 她的眼泪像盐的结晶,落在脸上时,就会生硬地搁疼她的肌肤,让她的情绪反复咀嚼着咸味的疼痛。 而她无法拒绝,更无法阻止。因为她螺旋结构的爱反反复复地旋转前进,爱会给她带来期待,爱也会给她带来痛苦。 常姞离开之后,只剩下苏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明明光亮的灯光照进了她的眼睛,她却看到了一片无法散去的阴影。 对于苏莳而言,她所有关于“爱”的言语都患了一场疾病,并且久治不愈。 在很早之前,她就得了一场爱的失语症。 郗玥离开之后,苏琴原本的模样也跟着消失不见了。她恨郗玥的背叛,更恨自己对她的爱久久不散。 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情绪折磨下,苏琴出现了心理问题,在某些特定时刻就会衍生出她体内的另一个人格。 其实和苏琴一样,年少的苏莳也目睹自己温馨的生活走向分崩离析,这所见证她成长的屋檐逐渐变得沉重,毫不留情地压在她瘦削的脊背上。 十六岁的她看着情绪像阴霾一样的苏琴也想方设法地去安慰过。苏莳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爱的人,但她还是一步步地向苏琴走去,抱住她,安慰她,说爱她。 然而,苏莳却被苏琴推倒在地,地板像冰面,她心情也成了被冰冻起来的冰块。 苏琴的声音在她心里久久回荡着——“别和我说爱这个字,你们的爱都一样丑陋。” 每当苏莳向母亲吐露对她的爱意时,就会触发母亲的心理创伤,她就会变得歇斯底里。 她批判她的爱,否定她的爱,将她的爱视为丑陋的野兽,视为那条流淌着罪恶的长河的源头。河流将她们二人淹没在其中,说不清谁更痛苦。 久而久之,苏莳无法再对任何一个人表露自己的喜爱,包括她的母亲。“爱”这个母语也成了苏莳心里隐形的心理创伤。 于她而言,爱是她体内长久疼痛的恒牙,爱是她无法跨过的寂寥又晦暗的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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