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餐桌上很安静,没人说话,能坐下十几个人的餐桌,此时只有四个人坐在长桌一侧。 白瓷汤匙轻轻挖起一勺粥送进口中,几乎听不见咀嚼声,注意着不碰到碗壁,沉默而无声。 “裴煦,等会儿跟我一起去公司。”裴烟回放下勺子,看向她说。 “嗯?今天不是说好不去公司么。”裴煦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点难以察觉的控诉,“你的胃才……” “裴煦。” 裴烟回打断她的话,眉心拧起,冷冷睨着她,红艳的薄唇吐出薄凉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裴煦一怔,低下头,加快早餐的进程。 傅迟默不作声,静静喝粥,裴泠初也不多说什么,小口喝果蔬汁,又拿过一个鸡蛋剥好放到傅迟的盘子里。 傅迟直勾勾盯着这枚白嫩完整的鸡蛋好一会儿,才慢慢拿到手里。 不过几分钟,又一个剥好的鸡蛋被放到裴泠初的盘子里,白胖胖的鸡蛋在盘子里滚一圈。 此时,大门处传来响声,一道凌乱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身后还背着大大的画架,身上的白裙也被颜料染得五颜六色,鹅蛋脸上也东一块西一块的。栗色卷发被两条裸色丝带绑成两个低马尾,搭在胸前,嘴里面似乎还在哼着歌,浅色眼眸亮晶晶的,心情很好的样子。 精致小巧的鼻尖微动,眼眸蓦地更加闪烁,目光直直地落到餐厅那边,身后的画架随意地扔在客厅里,连同装笔刷和水彩的包扔在一起,抬脚就往餐厅走。嗓音清甜爽朗,“煦姨,今天早上吃的什么,终于赶上了,好香啊。” 说着直接毫无形象地撑在餐桌边,伸手要去拿猪猪包,“我要吃这个……” “裴煦,把早餐收了。”裴烟回冷声说道,眸光浓浓地看着脏兮兮的人,“早餐时间已经结束了。” 朝猪猪包伸过去的手一顿,裴温瑾扭头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人,秀气的眉头皱起,说道:“母亲,早餐时间七点才结束,现在还没到。” 裴烟回看着她,沉声再重复一次,“裴煦,把早餐收了。” 裴煦在心底叹一口气,微掀起眼睫瞟一眼裴温瑾,开始收拾餐盘。 裴温瑾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愤怒:“母亲,你是不是故意的!我每次回来你都冷着脸,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就这么看不惯我!” 裴烟回眼底流露出浓重的愠色,深呼吸好几次,两腮微动。 “裴温瑾,我说过,不能夜不归宿。吃饭前要先洗手,衣着要得体。还有,你的学习都成什么样子了?我是不是说过不让你碰画画?”裴烟回收回视线,失望地摇摇头,不知想起什么,眼底不经意闪过一丝厌恶。 裴温瑾的情绪瞬间爆发:“但是我喜欢画画啊!为什么不能让我画?为什么你总是要管这么多?我都已经成年了,为什么不能自己决定做什么?”手中的猪猪包被扔到餐桌上,又弹起,落到粥碗中,溅了一桌。 “就是因为母亲的控制欲太强,父亲才受不了离开的!” 此话一出,餐桌上的气氛更加凝重。 裴煦急忙压低嗓音劝解:“小瑾,别这么说……” 裴温瑾愤怒地拂开她伸过来的手,眼睛瞪圆,血液直冲大脑:“煦姨,难道你就受得了一直生活在母亲的掌控下吗?什么事情都要听她的,立各种各样的规矩!姐姐想要当模特还要跟母亲谈条件,从国外回来要住在家里,五年期限一到就要去接手公司;傅迟也听母亲的话选择金融专业,就连我想画画也要被限制!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听母亲的话?为什么!” “这样一点都不自由!”裴温瑾喊完,转身背着画架跑回阁楼,房门砰一声撞在墙上,又被大力关上。 餐厅里的氛围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缓和,傅迟瞄一眼裴泠初,又掩下睫羽,眼底情绪晦暗不明,站起身帮裴煦一块收拾餐桌,裴烟回抬手捏着眉心,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 直到裴烟回两人坐车前往公司,裴温瑾也没下楼。然而,没等顾医生来,傅迟却开始发烧。 “咚咚咚。” “谁啊?”裴温瑾没好气地喊一声,扔下手里的水笔。 “是我。” 裴温瑾原本还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打开房门,只是在看到裴泠初手里端着的猪猪包,情绪立马好转,笑嘻嘻地说:“姐姐,你来给我送早餐啦,快进来快进来。” 裴泠初抬了抬手,摇头,“母亲和煦姨已经去公司了,你可以下去吃,我不进去,小迟发烧了,我要去一下。” “啊,傅迟又发烧了?我去看看她。”说着,她嘴里叼着一个猪猪包就要往外跑,被裴泠初的身影挡住。 “生病需要休息,等会儿顾姨来,你别下去吵她。” “我不会吵到她的!”裴温瑾的嗓门响亮,睁大的圆眸水润润的,机灵古怪地转两圈。 这声音着实是有些大了。 裴泠初动动耳朵,声音轻轻的,只是说:“小瑾,母亲说这几天你不能再出去写生,要我看着你学习,不然会停掉你所有的卡。” 裴温瑾瘪嘴:“啊,凭什么……” 眼瞧着她张开嘴又要开始喊,裴泠初直接拿起一个猪猪包塞到她嘴里强制闭麦:“小点声,吃早饭吧,你想出去就趁母亲不在的时候出去,别像今天早上一样。” 她下楼时,看着裴温瑾身上五颜六色的,最终也是没忍住,说了句:“小瑾,画画的时候,要不要换成……”然而说到一半,这话就继续不下去了,抿紧下唇,眼底慌张一瞬,偏开头。 “嗯?姐姐说什么?” “没事,我先下去看看小迟。”裴泠初抬手揉着耳垂,眸子暗下去,转身往三楼走。 她轻轻推开傅迟的房门,瞧见医生已经来了,正戴着听诊器准备检查,另一端被拿在傅迟手里。 “顾姨。”裴泠初说道,走到她身边,眼睛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离开床上的人,脸颊都已经烧红了,但是唇瓣却是苍白,微微张着,毫无血色,呼出来的气似乎都能把空气点燃。 “小初,你在家啊。”顾汐曼转头看向她,点点头,“我正要给小迟听诊,是因为昨天下雨吗,这次似乎烧得很厉害。” “她昨天晚上淋了雨。” 裴泠初声音有些轻,在惶惶不安,指尖狠狠压在掌心中,心中满是懊悔,如果她昨天晚上直接把车开到车库里,傅迟就不会出来接她,也不会生病…… “淋雨就麻烦了……小初,这次你来吗,小迟大概没有力气,已经烧迷糊了。”顾汐曼抬指点了点被抓在傅迟手里的听诊器,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人。 裴泠初回过神,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沉默几秒后,轻声应道:“我来吧。” 她坐在床沿,左臂越过傅迟的身体,撑在床上,另一只手伸进被子里,刚摸上滚烫的身躯,傅迟的身体抖了下,肌肉绷紧,原本还红热的脸蛋瞬间煞白,开始乱动挣扎。 “不,不要……” “别碰我……走开……” 滚烫的呼吸打在裴泠初的手腕上,烧昏头的人无力挣扎着,裴泠初看见她这样,眼眶不自觉红了红,掩在被子下的手握紧比自己体温高一个度的手背,倾身凑近,轻声安抚道:“小迟,是姐姐,不是别人。” “是姐姐,没事的,不怕。” 极力挣扎的身体倏然一松,傅迟强撑起眼皮,视线模糊,白花花的,什么也看不清,但是鼻尖的香味很熟悉,很安心,和十五年前一样。 攥着听诊器的手渐渐松开,并主动往裴泠初手里递。 “小初姐姐……” 傅迟迷迷糊糊呢喃句,彻底睡晕过去。 如果是裴泠初的话,做什么都可以。
第4章 裴泠初把傅迟上衣的扣子重新系好,手刚想从温暖的被窝里出去,忽然被滚烫的指尖勾住,虚虚地抓在手里,她心中一顿,却没再往外抽,眸底柔情一片,低声问道:“顾姨,小迟的情况怎么样?” 顾汐曼呼出一口气,严肃的神情淡去,把听诊器从耳朵上摘下来,浅笑着说:“肺部没有发炎,不用太担心,不过按照小迟的身体状况,还是要输液,小初来帮我扎针吧,小迟发烧的时候,我可真不敢随便碰她。” “嗯,我去洗手。”裴泠初回头,重新垂眸看向烧红脸的女孩,不自觉放柔嗓音:“小迟,我去洗手,手先松开了。” 这次很顺利地抽出来。 洗手间内,裴泠初双手搓着洗手液清洁,相比于滚烫的左手,右手的温度很低,眼神冷清,似乎在走神。 自从小迟上初中,她在国外上大学,最开始,小迟还总会打电话给她,但到后来,就不怎么打电话了,可能是学习很忙,也许是母亲控制电子产品的时间,她们联系不多,但节假日也会联系。只是这次回国,明显发现小迟不像之前那么黏她,不再总是跟在她身后,似乎还在有意避免她的碰触…… 裴泠初轻叹口气,毕竟过了十年。 裴泠初按着自己的指尖,被凉水浇过,温度才降下来几分,但那种烫烫的感觉却迟迟不散。 擦干净手,转身出了洗手间,手上重新消毒,又给傅迟的手背涂好碘伏,才接过顾汐曼准备好的针头。 “顾姨,这几年,小迟也总是发烧吗?”她问道,垂着脑袋,身板坐得端正,神情认真,一手捏针,一手托起傅迟的左手,肌肤因高温,指尖微微泛着粉红。 傅迟的皮肤冷白,更近乎苍白,青色的血管蜿蜒爬满手背。她很瘦,手长腿长,消化不好,怎么吃也吃不胖,这几年也看上去像是除了长个子,肉是一点没长。 针尖溢出透明液体,刺进淡青色血管中,升上来的血液随着滴液速度调快被压下去,葱白指尖拿着医用胶带一点点把针头固定好。 “是啊,每次流感都逃不过,换季的时候也经常咳嗽发烧。”顾汐曼缓声说着,轻声收拾医药箱,斜瞥一眼裴泠初,瞧见后者眼底的情绪,抿下唇,语气松缓下来,“小初,不用过于担心,小迟的身体比之前好很多了,每天的药都有在喝,而且跟着阿煦锻炼,身体素质不错,只是免疫力比较弱。” “好了,我先走了,你记得看时间给她起针,晚上如果烧起来吃药就行,明天如果还烧的话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顾汐曼扬扬手,正打算提着医药箱从房间离开,不知想到什么,身形一顿,眼底爬上很浅的纠结,下巴压低,嗓音反而压得更低,问道:“烟回今天带着阿煦去公司了?” 裴泠初点点头:“嗯。”。 等顾汐曼走后,房间里剩下她们两个人。 雾白色的窗帘被阳光映照,透着窗户的轮廓,有太阳的温度。 裴泠初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看一眼药水还剩多少,给她掖掖被角,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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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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