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忙命令士兵列阵,加速冲向乱军之中,不过须臾功夫,再回首已经没了颜皖知的影子。 江映华已苦守了近三个时辰,敌军人多势重,来势汹汹,据守的关隘又破败。她不得已亲自冲锋陷阵,提振士气,希求苦撑到援军前来。 眼下的江映华早已挂彩,于筋疲力尽只有一步之遥。多亏颜皖知的那身软甲,不然此刻她该是没有力气挥刀了。 杀红了眼的姑娘如今只是固执的循着肌肉的记忆,疯狂的将屠刀砍向身旁围拢的乱军,反应已经不算敏捷了。 敌方又发起了一波羽箭攻势,江映华眼前一片纷乱,胡乱的格挡着射来的箭矢。 顷刻间,江映华眼前闪过一个黑影,好似一头恶狼自空中扑来,江映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何事,便被一股向下的惯性扑落马下,重重摔在地上。 随即入耳的,便是一声吃痛的尖叫。 江映华大睁着惊讶的双眸,定睛一瞧,这身上如巨石一般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人,竟是颜皖知! 顾不得这人从何处冒出来的,置身沙场,她回过神的第一反应就是将人推开,迅速抓起身旁的武器。 就在她意图伸手的刹那,她猛然发现,颜皖知的背上插了一支箭,这人的脸色因吃痛无比苍白,冷汗涔涔,五官拧作一团,只是满眼担忧的看着自己,却已经说不出话。 “你,中箭了。”江映华心下大惊,这个连武艺都不会的傻子,是如何鼓足了勇气飞身过来,大着胆子给自己挡箭的? 颜皖知忍痛,闷声开口:“您,无事…就好。” 别过头去,江映华的余光瞄见身侧已经杀上来的援军,勉强扯出了一丝笑靥,“谢了。能动么,我带你走。” 颜皖知闻言,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江映华抬手摸到一把长刀,毫不迟疑地朝着颜皖知身后砍去,颜皖知被寒芒吓得抖了抖身子,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江映华一刀砍断了他身后的箭矢,只留了不长的一截,方便带人逃离。 江映华翻身起来,伸手将人从地上拉起,一手提着染血的长刀,一手紧紧握着颜皖知纤细的腕子,将人护在身后:“傻子,跟紧我,躲好了。” 一路厮杀躲避,江映华找到了自己受惊乱窜的战马,战马有灵性,见了主人便主动跑来,江映华拉着颜皖知飞身上马,在亲随的掩护下向北离了疆场,正欲后撤入城,迎面撞上了带援军而来的副将。 嘱托好副将与地方军合力迎战,江映华便径自离去,她自己的伤和颜皖知的伤都不适合再留在战场耽搁。纵马往最近的城中寻个落脚点,才是当务之急。
第28章 仓皇回京 江映华与颜皖知同乘一马,在亲卫的护送下一路疾驰,终于在北面二十余里的一个小县城落脚,差人请了郎中来。 这郎中是江映华特意为颜皖知请的。 江映华随行护卫里,有陛下自宫中拨来的通晓医术的女侍卫,自是用不到外面的郎中。军营中的军医粗犷,江映华担忧颜皖知细皮嫩肉的,养尊处优惯了不适应,便想着寻个民间的郎中来给人诊治。 江映华的刀伤自肩膀横贯肩胛骨,直指左侧后背的后心位置。狰狞的刀口翻开了皮肉,看着触目惊心。 那医女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拆卸着江映华身上的甲胄,即便如此,趴在床榻上的小人仍忍不住从牙缝里发出阵阵吃痛的闷哼,脸上的汗水更是与泪珠般滑落。 太痛了! 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江映华不觉有这般痛楚。许是眼下暂且安全了,她才恢复了常人对疼痛的感知。 医女手上动作不停,精心的为她清理着伤口,手法熟练的将伤药缓慢的洒落,眼中满是疼惜,忍不住开口道:“殿下这伤,非留疤不可,这该如何是好?” 江映华试图分散注意力减轻疼痛,便与她聊了起来:“一道疤痕罢了,又不是丢了胳膊断了腿,无需在意。” “殿下怎能如此说?您什么身份,竟平白受了这样的罪,若是陛下知晓了,该多心疼。”医女说着,声音都颤抖了几分。 江映华猛然反应过来,这人原是在长姐跟前伺候的,绝不能让人嘴碎说了出去,“不准多嘴,不能告诉陛下,可记住了?若那日叫吾知晓你们哪个漏了风声,绝不轻饶。” 医女有些不解的回视着江映华,见那人固执的盯着自己,等待一个回应,医女终于怯怯的点了点头:“属下记住了。” 如此,江映华才又安心的趴过去,由人包扎伤口。 这主仆二人折腾完,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待痛楚缓解,江映华更衣过后,便开门往院中走去,想要关照一下那个救了自己的颜皖知。 谁知一开门便瞧见那郎中在院中一脸无奈的等候着江映华,见人出来,匆匆上前,苦着个脸抱怨: “殿下,您这属下他不肯让小民医治啊,要不您劝劝,那金属入肉,怎能不清理伤口呢?” 江映华以为他们的箭伤早该料理明白了,谁知那人竟如此固执的不肯让人医治? 江映华立时来了脾气,即便伤得不是要害,也没有在乱局中任性的道理。一旦伤口肿胀化脓,若是治疗不当,随时都要恶化,甚至是丢了性命的风险。 江映华气冲冲的朝着颜皖知歇息的房间走去,一脚将房门踢开,一腔怒火正要发作,迎面便瞧见颜皖知惊诧的忍痛薅起了旁边的被子,挡住了自己的身子。 原来,这个胆小鬼竟然大着胆子,自己拿了匕首,硬生生忍着痛楚,试图剜出体内的断箭。 江映华羞赧的别过脸去,满心怒火烟消云散,所谓非礼勿视。颜皖知毕竟是男子,江映华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 她背对着人,蚊子一样的道歉:“我,我不是有意的,见谅。” 颜皖知惊魂未定,闻言试探着开口询问:“殿下可否,可否先出去?” 江映华身子转了九十度,目光正对着庭院,疑惑着问:“是命重要,还是你的矫情重要?郎中诊伤,天经地义,你为何回绝?我请的不是毛手毛脚的军医,正经郎中你也不用么?这儿可没有太医。” 沉默须臾,颜皖知讷讷开口:“臣知晓些治疗箭伤的手法,自己可以的。” 江映华却是不信,看着她方才的模样,估摸着该是犹豫许久,都没敢真的一刀下去。她嗤笑一声,“若是颜承旨不愿粗鄙男子看了去,吾有医女,可借你一用。你莫要逞能了,等着。” 江映华说罢抬脚便走,朝着院子后面走去,去寻那个为自己浣衣的医女。 颜皖知本还想回绝,奈何那人走得太快,她挣扎着起身,将门从内侧挡住,生怕再出其不意的闯进人来。 房间内,她忍着痛楚,将身上的衣袍理顺,只露出了中箭的半个肩膀,左右观瞧了半晌,才肯挪开门闩,小心翼翼地窝在了床上。 是以医女入内的时候,颜皖知趴窝着,身上只有插着断箭的右肩裸露在外。 医女处理不便,几次试图拉下她的衣衫,都被颜皖知厉声制止。箭头刚刚取出,止了血迹,颜皖知便急着开口,将人打发了出去,说什么也不让医女帮忙包扎伤处。 医女十分不解的被撵了出来,回去便和江映华抱怨:“颜承旨好生奇怪,属下给他医治,他百般推脱,连多一点的衣服都不肯往下褪,扭扭捏捏的,非要自己包扎。” 江映华闻言,虽然不理解,却还是嗤笑出声:“这人真是毛病大,男子不行,女子也不行。不知是谁惯的他这路脾气。” 医女十分俏皮的眨巴着眼睛:“不过嘛,那颜承旨不光生得好看,那皮肤溜光水滑的,比属下的都好上许多,像个小妮子。” 江映华咂么着这句话,总觉得何处怪怪的。 她故作正经的斥道:“人家是朝中命官,你怎可如此无礼?” 医女吃瘪,不再言语,老实退了出去。 夜深人静,江映华一个人倚着窗子思索,这出身世家的男子自幼养尊处优,细皮嫩肉也是常理。 颜皖知是何身世,能养出这般为人称道的才情,如此矫情的脾气,处处讲究远胜女子的精致来 ? 脑海中不自觉地又蹦出从前江映华第一次过府,颜皖知书房中那奇奇怪怪的话本子来,江映华不禁打了个激灵,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赶忙揉了揉脑袋,不再去想。 安卧软榻,江映华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若是这颜皖知根本就是个女子呢? 连日征战实在困倦,江映华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已经被周公召唤了去。第二日清晨,这等荒唐想法,也就被她抛去九霄云外了。 回防驻地的节度使叛军被前前后后的两路援军包了饺子,血战了一日一夜后,死的死,降的降。 江映华闻听奏报长舒一口气,心中的巨石总算是落地了。 如此,便算是彻底断了节度使的后路,他们想回,也回不来了。 苦战的将士们疲累非常,趁着军需物资尚算充裕,江映华在营中组织着众人来了一场庆功宴。 大军就地驻扎,酒足饭饱,江映华入了主帐内,盯着地图,规划着往范阳的行军路线。 即便叛军在州府折了一战,但他们的实力仍不容小觑,如何用好州府的一应兵马,是干系几时打响反攻收官之战的重中之重。 正在江映华苦思冥想之时,颜皖知在帐外求见。江映华闻言,出声命人入内。 “天色已晚,颜承旨有伤在身,何事来此?”江映华瞧着来人,柔声开口。 “殿下也有伤在身,怎可长留营中?您打算几时动身返京,臣与您同行。”颜皖知拱手一礼,正色开口。 江映华敛了笑意,垂眸将视线又落回地图上,淡淡回应:“吾不打算回去,眼下战机正逢良时,吾想带兵东征,参与收官之战。” 听罢此语,颜皖知交握的双手紧了紧,试探道:“殿下,这是陛下的旨意,您当真不从?” 江映华面色不悦,转身冷声问道:“你要拿长姐压我?你该清楚,长姐缘何命吾回去。但眼下吾已经脱离险境,明面上的主将归京,会影响下头的士气的。” “以殿下的身份,您一道命令,安置好将士即可。既是奉旨归京,无人敢有异议。”颜皖知固执的反驳。 江映华见人执着的与自己僵持,心知若是惹恼了这些文臣,一会儿便有涛涛海浪般的大道理向自己席卷而来。即便江映华自己不曾被颜皖知说教过,但眼前人的口才如何,朝野上下无人不知。 简而言之,除了陛下,此人谁的颜面也不给,当堂就能怼得人哑口无言。 或许,她对江映华,一向是收敛客气的。 “罢了,容吾想想,明日给你答复。颜承旨,早些回去歇着吧。”江映华语气缓和了下来,却无奈的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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