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各国跟拍的纪录片都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主角,很难临时更替,迄今为止斑鬣狗女王还没有专门的团队跟拍。 盛迦一行人在来到这里之后很快就锁定住了她——这只被当地马赛人向导称作“恩凯托耶恩金提提”——也就是“英勇的女王”的斑鬣狗。 这些事在宋霁安坐上出门游猎的吉普车时盛迦在她耳边小声进行解释,因为这一长串名字太过难记,所以她们在私下遇到她时都直接叫她女王。 宋霁安在车上听盛迦这么描述女王的风姿时还尚不能想象出她究竟是什么模样,直到她就这么慢悠悠领着自己的族人从她们的车边大剌剌走过,她才彻底理解了盛迦她们为何为她而着迷。 女王比普通的斑鬣狗大上一整圈,背高几乎能够到她们的门把手,尾巴和脑袋都扬得高高的,肉眼可见她多么的骄傲与大胆。 她的脸上有一道覆盖在右眼的伤疤,并不影响右眼的睁开,但也能看出这是一次多么触目惊心的战争留下的痕迹,可这道痕迹留在她脸上时却只让人想到一个词——勋章。 这是属于她的勋章。 生活在安博塞利的动物对人类的钢铁巨物太过熟悉,各个都已经会将她们当作并不存在的空气,甚至还会在路过越野车时在上面蹭蹭自己身上的虱子。 女王高扬的硕大透露在宋霁安眼前拂过,斑鬣狗是夜行捕猎的生物,这样早的白日她显得懒洋洋的,可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展示着独属于她的爆发力,是一种粗旷且暴力的美。 宋霁安屏住呼吸,直到这群斑鬣狗从车前悠然迈步离去。 盛迦靠在她身边,轻声说:“很迷人,对吧?没有人能拒绝她的吸引力。” “是,特别迷人,”宋霁安颔首,几乎只这一眼,她就明白了盛迦她们每天早出晚归的动力来源于什么。 “我当时看到女王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也会很喜欢她。”盛迦说:“很庆幸,我没有猜错。” 无论是她还是宋霁安,大概都在心底用斑鬣狗形容过对方。 在她们对彼此产生愤恨的时候,在她们互相纠缠着不愿低头的时候,在她们用尖锐的语言刺穿对方的时候,她们都像撩出獠牙的斑鬣狗,几乎想将对方咬个对穿。 她们有着平静的或冷淡的表面,心底偶尔产生的疯狂永远只发泄给彼此。 就像此刻,只有她们自己心底知晓,在看到女王的那一刻,她们有多着迷。 游猎从早上进行到下午,整整六个小时,她们除了看到女王的家族外还看到了她的母亲的家族,但是肉眼可见,女王绝对是这一天下来她们看到的最健壮高大的斑鬣狗,几乎可以想象在未来她将创造怎样的辉煌。 据说她们昨天才刚刚猎杀了一头非洲水牛,足够她们饱餐两天,所以今天并没有女王和她的下属们围猎的画面。 宋霁安与盛迦几人坐车回来时太阳已然变红,在地平线前发出刺目的光芒,稀疏的云层形不成什么晚霞,光秃秃一片,只能令整片天空都被映成橘红色。 野行区往下有一长段可以供酒店客人们散步的草地,坐了一整天车的几人早早就从车上走下来舒展身体。 这条路算不上多长,等她们终于走回酒店时东臻正趴在二楼的阳台上,见她们回来了,抬手挥了挥,显得格外惬意,草原的景观显然令她也格外满意。 都尚未到达深夜,不过是傍晚,安博塞利便已经安静了下来,远方传来野性的咆哮,大抵是有哪一群巨兽正在开战。 宋霁安从房间里洗漱完毕后在镜子里看了眼自己。 红润,气色极好,眼睛里过去常常盛着的颓丧在这一整天之后更是消散得无影无踪。 非洲大草原绝对是能令人身心极度愉悦的地方。 忙碌的一整天之后,她终于找到了时间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她早说过,要给盛迦一个答复。 现在是给出这个答复的时候。 盛迦的房间就在她旁边,宋霁安在门前敲响了门。 里面传来脚步声,很快盛迦便出现在了她眼前。 仿佛早有预料般,盛迦见到她没有丝毫诧异,甚至没有询问她来意,只侧了侧身子,“要进来说吗?” “不,”宋霁安摇头,与盛迦对视,“我们去外面走走好吗?” 盛迦颔首,赞同了这个提议,“可以。” 她们并肩从酒店走到了那片空旷的原野,头顶的星空离得那样近,夜晚微凉的风吹拂在脸上,带来一股独属于草原的干枯气息。 宋霁安遥遥看向远方,突然问道:“我很好奇,如果我这一次没有来这里找你,你会怎么样?”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盛迦扬眉。 “当然是实话,如果是假话,那我会立马识破。”宋霁安回答道,她眼底闪烁着自信的光,或许盛迦的思维非常广阔,脑子里总是能想到各种曲折的想法,可宋霁安此刻也能够自信的说她能够看穿盛迦一切真与假的话语下的本质。 她们在彼此面前,本就是完全透明的。 盛迦笑了一声,她慢慢跟着宋霁安的脚步往前走,眸光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坦然说道:“会像现在一样,一直跟在你身后,直到你做出现在这样的选择,不再逃避。” “如果你继续抗拒,我也不会放弃,只会用新的方法去尝试。” 这是她早已做好的决定。 “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宋霁安点点头表示赞同,“可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会这样执着于做这些。” 她停下脚步,直视盛迦,目光锐不可挡,仿佛令盛迦又再次看到了曾经在雪地里质问自己的少女,也是这样的步步紧逼且理直气壮,问她要一个答案。 那一次,宋霁安发现了自己的感情并不是单向的,盛迦是个胆小鬼,她明明很喜欢自己却不敢承认。 她笑着说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笑得爽朗,像支穿云箭一般烙印进人的心底,哪怕时隔将近六年,也能立马令人回想起那时她的一举一动。 盛迦略微发愣,她思索片刻后才极为认真的回答道:“大概是因为我在许久之前突然发觉,你似乎已经成为了我灵魂的一部分。” 这是个极为郑重的答案,分量沉甸甸的,盛迦很少表露自己的内心和情绪,她总喜欢用冷硬的一面对待她人,仿佛自己毫无破绽,是一堵铜墙铁壁。 可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会思考的人。 甚至因为从小到大的际遇,她每时每刻都在思考,在反复的怀疑自我和肯定自我中横跳。 她怀疑自己能否得到盛怀樱的母爱,她怀疑自己能否认到亲生母亲,她怀疑自己是否足够冷硬能够纯粹利用宋霁安。 与宋霁安相识的每一天她都在担忧,在恐惧,在怀疑。 但后来,这些都没了。 她害怕自己失去更多,可实际上她得到的比失去的多得多。 她和盛怀樱解开了心结,她认回了宋宁秋,她做不到自己所想象的那般纯粹利用宋霁安。 有时她也在想,为什么前十七年,她同盛怀樱的关系都是那样不冷不热,保持关心却不敢靠近彼此,而在最后一年,她和盛怀樱能拥有新生。 她思索了很多很多的变量,最终发现,最大的变量原来只有宋霁安。 真正重塑她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宋霁安。 与宋霁安相识的每一天她都在变化,她对宋霁安的欣赏与日俱增,却不敢也不能承认,将一切都藏进心脏之内,强逼自己按照设定好的道路往前走。 直到她走不动了,她的心脏被撕扯着疼痛,她遗失了自己灵魂的另一半。 犟种无法轻易推翻自己曾经所认知的一切,只有撞到南墙才肯回头。 她就是喜欢宋霁安,非常非常喜欢宋霁安。 在她变成另一个盛迦之前,宋霁安便已经烙印在了她灵魂之上。 就如同盛迦也早已烙印在了宋霁安的灵魂之上,无法磨灭。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像她们俩这样契合的存在了。 仿佛天生就该抵死纠缠。 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她们都全盘收下,酿成只有她们自己知晓的玻璃蜜糖。 如果在盛迦重新见到宋霁安时,她表露出厌烦,憎恨,盛迦绝对会顺从她的心意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从今往后只默默关注。 可是没有,宋霁安一点都没有,她只有痛苦和愧疚,痛苦到盛迦感同身受,痛苦到盛迦想紧紧与她相拥,让她把扎在她身上的玻璃渣刺进自己的皮肉里,刺到鲜血淋漓,她只想和宋霁安共享痛苦。 她能听到宋霁安每一寸脉络里压抑的呐喊,她能感觉到宋霁安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求救。 早就说过,她们这样的默契绝无仅有。 再没有任何屏障,再没有任何自欺欺人。 盛迦只想牵住宋霁安的手,把她拖出来,无论用什么方式,无论耗费多少精力。 而此刻,她看向宋霁安亮得像星子一样的眼睛,只感到一阵庆幸。 她自己的痛苦,似乎已经随着宋霁安的痛苦消散而消散。 宋霁安眨了眨眼,倾听着盛迦真诚且漫长的解释,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些发酸。 “可是,就算你不做这些,我也还是会离开。就像你说的,你那十八年的痛苦与我无关,你也从来没有怪我。我自己选择离开之后受到的痛苦,产生的情绪也和你没有关系,这不怪你。” 依照宋霁安的性格,哪怕盛迦什么都不做,在知晓自己的身世的那一刻,她也只会选择什么都不要的离去,她依旧会被愧疚与痛苦淹没,就这样放逐自己。 从她们被调换开始,或许就已经注定了宋霁安要经历这一切。 这不是盛迦的错。 哪怕她们在重逢后争吵了一次又一次,拿着最刺耳的话戳对方的心口,可打从心底里,她们就从未将自己的痛苦怪在对方身上,这也本就和对方无关。 “你告诉我,我没有错,可实际上你却始终觉得是你造成了我的痛苦,所以拼命弥补,拼命想要将我从痛苦中拉出,”宋霁安笑中带泪,那种听到盛迦身世时锥心的痛似乎又一次席卷,“盛迦,为什么你对别人总是那么通透,对自己却那么严苛。” 从始至终受过最多苦痛的本来就是盛迦她自己啊。 盛迦眨了眨眼,被宋霁安这样说,她却只觉得有点想笑,是那种从身到心都好像泡在一汪温水里的感觉。 心口为宋霁安的宽和而感到酸涩又为她充满疼惜的责怪而愉悦。 仿佛灵魂的某一块在这一刻彻底补足。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发哑,小拇指似乎在不受控的颤抖着。 “宋霁安,你觉得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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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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