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蕴溪温声提醒:“你只能选一个。” 陶芯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视线转向月蕴溪面前的书上,三步并两步,伸手蛮狠地揪起一页纸就往自己面前带。 “那我就选这个!” 书上压着月蕴溪的手机,话音还未落下,只听“嗤嗤”声后就是清脆的一声“啪”,缓慢飘落的纸张仿若划开了空气。 月蕴溪急急走过去把手机捡起来。 屏幕上皲裂开无数的裂痕,无论月蕴溪怎么按开机键,裂纹里都是一片漆黑。冰冷的氛围从里面一点点往外渗透,弥漫了整间屋子。 屋里静得针落可闻。 鹿呦是最先有反应的一个,弯腰捡起了飘落在地上的纸对着陶芯说:“你是学人精么?别人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怎么都没有自己的主见呢。” 陶芯气鼓鼓地:“我才不是,哼!” 鹿呦将那张纸递放到桌上,看向脸色难看的月蕴溪说:“小区外面就有修手机的店,你带它去抢救一下吧,我和桃桃会乖乖在这呆着等你回来的。” 月蕴溪放下手机,将纸夹进书里,淡淡地:“算了,没关系。” 在回答鹿呦,也是在告诉自己。 鹿呦无措地朝陶芯看了眼,是想问怎么办,结果后者会错意,耸耸肩说:“她没钱,住我家吃我家用我家的,我爸给她钱,她都不好意思要。” 那时的月蕴溪坐在桌前,侧边是在一整面落地窗,余光可见窗外大雪鹅毛似的乱飞,枯枝丫上残留的几片叶在风中痛得东倒西歪。 她腰板挺得笔直,本是低着头将手机压在书本上,听完陶芯这番话,抬首看向陶芯,脸色苍白,眼眶泛红,眸光却似淋了雪般冷。 没办法再心平气和地与陶芯同处在一个空间里,月蕴溪拿起书本和手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过多久,她听见门口传来两小孩的交谈声。 鹿呦让陶芯来道歉,陶芯不愿意,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驳:“我只是想拿书,没想把手机摔坏,谁让她到处乱放嘛。” “我能理解你不是故意的,但是书也被你撕坏了呀,你应该道歉的。” “我才不要,我没有错。而且,那个手机还是用我爸爸的钱买的呢。” “我妈妈说了,那是蕴溪姐姐大提琴表演拿了第一名,得了很多奖金,给自己买的手机。你要这样不讲理,等晚上吃饭,我就当所有人的面揭发你哦,你看你爸揍不揍你吧。” “你敢!我就跟你绝交!” “绝绝绝,我又不差你一个朋友,我还有满满呢。” 月蕴溪听着,握着碎屏手机的手收紧。 被娇惯长大的孩子,跟她不一样,无论多大的事情,闹到大人那里,最终都只会归咎于于她自己不小心。 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 外面陶芯被气得又哭又叫,鹿呦哄了一阵无果,嚷着“好好好我不哄你了,你也别吵吵我耳朵,到旁边哭去!”似是将她推远了,尖叫声断断续续传进屋里。 过了片刻,房门被敲响,门外鹿呦怯生生地:“蕴溪姐姐,可以开一下门么?” 与和陶芯对峙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月蕴溪去开了门。 鹿呦双手递过一封红包说:“这是我的压岁钱,应该够当小黑的手术费了。” 月蕴溪的手机壳是个毛绒煤球,鹿呦看到后便开始用小黑称呼她的手机。 很触动,但月蕴溪还是淡声拒绝了:“不用,拿回去收好。” 鹿呦大约是琢磨出了她的自尊心,一把拉过她的手将红包放到她手里说:“不是借你的,是那个,投……投资!对,投资!以后比赛拿第一拿奖金,让我沾沾喜气,再请我吃些零食就行。” 还想再拒绝的时候,鹿呦已经开始扒着手指报零食单了:“我喜欢巧克力、橘子味的棒棒糖、青柠味的薯片、可口可乐不要百事哦、还有冰淇淋!要香草味的冰淇淋!” 月蕴溪沉默片刻,说:“这么爱吃甜的,小心蛀牙。” 鹿呦眨巴眨巴眼,透出几分天真几分无辜:“可是吃甜的会开心呀,我妈妈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心里就会甜一点,要不,修手机的时候就买点回来吧,我们一起吃。” 不远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偷看她们的陶芯插话说:“我也要!” 鹿呦望过去提醒:“没道理你把人惹生气不道歉不承担错误,还要别人帮你做事的哦。” 闻言,陶芯抹着眼泪,也去拿了自己的压岁钱过来,道了歉。 虽然是威逼利诱出来的“对不起”,却是月蕴溪第一次听。 那之后,月蕴溪被两人求着去修手机顺便买零食。 当她拎着零食,带了一身寒气回到别墅的时候,屋里那两个正为了一位歌手唱歌好不好听争得火热。 那时月蕴溪推开门,就看到鹿呦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抱着方方正正不知是谁的专辑,侧头对着沙发上蹦蹦跳跳的陶芯质问:“你凭什么说她的歌不好听!” 陶芯说:“就凭我有主见!我不是学人精!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她的歌!凭什么你喜欢你觉得好听就得别人也喜欢也觉得好听啊!” 鹿呦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转回了头,静静地盯着前面不知在想什么。 与此时此刻的她几乎叠画。 鹿呦的目光穿过玻璃,缓慢地扫过广场上已经支好的每一个小摊,半晌,自嘲地笑了一声说:“我说她没主见,其实自己才是。那么喜欢黄止栩的歌,因为她总说不喜欢,我连一次演唱会都没去过。” 手抚摸了两下耳朵,她遗憾地舒了口气。 可惜,现在做了调律师,要保护金贵的耳朵,也不太能承受演唱会的热闹气氛了。 “黄止栩。”月蕴溪意味不明地咀嚼着歌手的名字。 鹿呦扭过头,一双剪水瞳格外明亮地看向月蕴溪问:“你听过她的歌?” 月蕴溪遗憾地摇头,温声说:“只听过她的名字。” “她的歌里或多或少都有古典音乐的元素。”鹿呦说了个歌名说,“我最喜欢这首,每*次在家打扫收拾外放音乐的时候,都会把这首单曲循环,她音色很特别,是那种,既丰满又有通畅的空间感,总之是越听越有味道。” 说起喜欢的人与事,她总是神采奕奕的,尤其夺目。 月蕴溪克制地移开眼,在手机上打开听歌软件搜索歌曲名,故意问:“是这首么?” 手机没递到面前,鹿呦本能地歪靠过去看。 距离倏然拉近。 近到,月蕴溪能看清鹿呦微抬的下颌下悄悄趴着的淡褐色小痣。 鹿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就是这首。” 月蕴溪指尖按了播放键,外放音量在最低档,鹿呦便维持凑近着姿势没动。 被夜色涂黑的一面玻璃窗倒映出她们的身影,隔着一部手机,听同一首歌。 月蕴溪凝神聆听,在舒缓低吟的情歌里,依稀能感受到同一个方向的怦怦。歌曲播放到高潮,鹿呦忍不住跟着哼唱起来。 随即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人,她立马闭上嘴,偷偷拿眼瞟月蕴溪的反应,月蕴溪拎起矿泉水瓶递到轻抿的唇边,似是察觉她的视线,眸光转向眼尾,眨眼间忽地朝她转过脸。 鹿呦做贼心虚地收回眼。 月蕴溪羽睫轻扇了下,目光半垂回去,瓶口下的唇线微弯了弯。 听完歌,鹿呦扫了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坐直身体拉开距离说:“我要回去了。” 月蕴溪垂眸将手机屏幕锁进黑暗:“好,路上注意安全。” 鹿呦站起身,收拾桌上空了的签子和食桶丢进垃圾箱,右手指腹上沾了点汤汁,将要用左手去口袋里掏纸巾。 面前,月蕴溪素净的手递过来一张湿纸巾。 “谢谢。”鹿呦接了湿纸巾。 月蕴溪叮嘱:“到家如果记得的话,在微信上给我报个平安。” 鹿呦擦拭着手,觉得这话很有意思,立刻接了话茬问:“那要是不记得了呢?” 月蕴溪温声说:“不记得的话,就是晚点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你问平安了,可能会打扰到你休息。” 湿纸巾温凉地拭过手背指腹,鹿呦支着耳朵,听月蕴溪的声音竟仿佛也有着同样的湿濡熨帖感。 她笑说:“大概不会有这个可能,我记性还不赖。” 月蕴溪:“是么。” 音色清灵,声低语气轻,似笑非笑的感觉,像是不太信。 又像是句叹息。 好似在为此感到遗憾的叹息。
第7章 回到家时,屋子里黑灯瞎火,奶奶和刘姨都睡下了,鹿呦慢动作地开了门,小比熊早就机警地从狗窝跑到玄关蹲着,等她进门后,围着嗅了两圈。 鹿呦换了鞋,摸摸比熊的脑袋,就着手机屏幕的亮度轻手轻脚回到自己卧室。 关上卧室门,鹿呦解下腰包,顺带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就要给月蕴溪报平安。 最上方忽然跳出一条语音通话请求,惊得鹿呦一激灵。 联系人为“投资商”,是她给鹿怀安设置的备注。 打从她成年后,鹿怀安就像是完成了一个项目,除非需要绝不会从旧文档里翻出来过目。 这样的语音通话以前倒是常有。 更小一点的时候,是告知她晚上要加班,让她晚饭去发小薄明烟家解决;后来搬到陶芯家隔壁,是说要出差,让她去陶家借住几日;再后来,奶奶进了城,就成了约定时间带她去见可能会成为她后妈的女人…… 不想接,但又怕是什么重要事。 鹿呦深呼吸,按了接通,打开免提。 那端鹿怀安率先开口:“听奶奶说你回蓝湾住了?” 语气不善,听着很像质问,鹿呦反问:“你有意见?” “我没意见哦,我能有什么意见,就问问你。”鹿怀安清了清老烟嗓,倒打一耙道,“你这态度不对啊,跟你爸我就这么讲话的?” 鹿呦拉开衣柜拿换洗衣服,懒得跟他掰扯,语气淡漠:“还有事没,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怎么没事!没事我能给你打电话啊。”鹿怀安怕她真挂了,加快了语速问,“明天有空没?” 鹿呦动作顿了顿:“没空。” 鹿怀安不容置喙地安排:“那就下周,刚好父亲节,给你老父亲我腾个空。” “干什么?” 进了卫生间,鹿呦将手机放到洗手台上,对着镜子一点点把脸上的妆卸掉,听见鹿怀安含糊其辞地回她: “就你跟我还有婠婠一起吃个饭。” 化妆棉揉进掌心,像要把情绪捏进去似的,片刻后,鹿呦松开手将皱巴的化妆棉扔进垃圾箱:“谁?” 大约是不知道如何介绍,鹿怀安沉默了一会儿,着急的腔调里带了点不耐烦:“哎呀,到时候见了就知道了,就下周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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