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却也不像。 是真的驸马回来了?还是个阴谋? 碧仙不敢自己做主,第一时间禀告在素问院中的宁轻衣。 宁轻衣弯腰捡起水壶,她的眼睫颤了颤,眼神有瞬间的空茫,涣散的眸光没有依处。但很快的,她的情绪消失了,她慢条斯理地拂去水壶上的泥点,询问:“镇远侯近段时间与谁往来。” 碧仙忙接话:“还是那几家。” 裴光禄不中用,靠着告密发达,但其实也没得圣人青眼,就是个随手可抛的玩意儿。但裴光禄不甘心,他想要向上爬一步。他的儿子裴仕林可以靠门荫出仕,但被王照压着,走贡举之路。裴光禄是蠢材,裴仕林是个庸才,如果不到处走动,父子俩都没什么上进的机会。 可裴光禄名声不大好,有权势的都看不起他们,想要利用他的,也怕被反咬一口,落得跟废太子一样的下场。 “是之前的活动没有用?今年放榜也没裴仕林的名字吧?”宁轻衣哼笑一声,凉凉道,“所以将主意打到公主府来了啊。” 碧仙没接腔,她将一旁的轮椅推来,心想,肯定是要见的。 “裴治”是旁人的身份,裴琢玉才是驸马自己。 琢玉,是公主取的名。 又形似驸马,怎么会那么巧呢? 镇远侯背后是不是还有人? 会客厅中。 裴琢玉负手看画。 府上的下人都是些老人,哪能没见过驸马?时不时拿眼神觑裴琢玉,神色奇异。 裴琢玉没在意那些目光,“规矩”两个字在她脑海中绕了一圈,最后像泡沫一样破碎。 她站累了。 在镇远侯府享受了一段时间骄奢淫逸的生活,她也堕落了。 将规矩抛到了脑后的她没打算委屈自己,像回家那般自然地落座。 与惊诧的丫鬟对视时,还附送一个灿烂的笑。 伺候的丫鬟眼皮子跳了跳,想要提醒裴琢玉规矩,但看那张肖似旧主的脸,喃了喃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还有两个忙活起来,奉茶、取糕点……仿佛坐在里头的真的是还魂的驸马。 “该不会是驸马还魂了吧?” “嘀咕什么呢,要让碧仙姐姐听到了,要你好看。里头那个是小娘子,镇远侯府的,哪里是驸马?” …… 裴琢玉是在外头传来嘈杂声音时起身的,公主来了,外头的人当然要行礼。 她快速拍了拍衣上的褶皱,挺直脊背好似一株霜风中凛然孤立的青竹。 车轮轧过石板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碾得裴琢玉心情沉重。 来时王照叮嘱她不得直视清河公主,可她心一惊就忘了,抬眸朝着宁轻衣望去,直勾勾的,很是放肆。 坐在轮椅上的人苍白而又清瘦,乌黑的眼中沉着一股深深的忧郁。 裴琢玉盯着宁轻衣看,那股针扎般的难受又涌上来了。裴琢玉熟稔地扔掉“脑子”,避开让她头疼的根源。恍惚后,她终于想起来行礼了。 “见过公主。” 她一叉手,清越的声音坦荡从容。 没有夜半私语的婉转缠绵,也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若狂,是纯然的陌生姿态。 宁轻衣死死地盯着裴琢玉,耳中嗡鸣声如雷连绵不绝。 在看到裴琢玉的第一眼,她就有些按捺不住情绪了。 来时她想,是骗子吗?如果真是驸马回来了,那要怎么办?她会跟自己道歉吗?要听她解释为什么这么多年行踪全无吗?那些埋藏在深处的希冀浮了上来,明知道有落空的可能,她还是一次次怀想。可她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准备,没想到裴琢玉看她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依然温润有致,可陌生疏离。 怎么会这样呢? 宁轻衣心气不平,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的眉头紧锁着,面颊上浮现出一团嫣红。 碧仙惊了惊,忙替宁轻衣顺气,一旁伺候的人又慌乱地去找府医,可被宁轻衣一个手势制止。 宁轻衣的眼中只剩下裴琢玉。 裴琢玉看她咳得厉害,也有些慌乱。 她往前走了两步,可想到了王照的嘱咐,又默不作声地退了回去。 府上有府医,哪里用得着她?再说了,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会医术,可还没实践过呢,万一是白日做梦呢? “你过来。”宁轻衣开口。 咳嗽平复后,她的所有情绪也如潮水退去了。 裴琢玉听话往前走,她低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宁轻衣,微微思索片刻,蹲下身,矮宁轻衣一头。 总不能傻愣愣站着,只让影子扑到清河公主身上吧? 宁轻衣问:“年龄?” 裴琢玉:“二十几?”看宁轻衣眼神不对,一个激灵,道,“二十有三。” 宁轻衣又问:“被镇远侯府找回前,住在何处?” 镇远侯府不是没跟她串过话,可她先前做流民的事情不可能瞒过手眼通天的清河公主。想了想,裴琢玉还是选择了说实话:“江湖为家。” 宁轻衣嗤笑,问:“公验呢?”依照大魏律法,没有公验不得过关,私渡关津要被治罪的。 裴琢玉仰头看她,坦荡说:“曾是流民。” 宁轻衣扬眉,似是讥讽:“运道不坏,这会儿认回亲生父母,过去的苦便可以抛去了,不是吗?” 裴琢玉困惑。 她没接腔,不知道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她打听过了,有的官家娘子还没进公主府就被送回去了。 她来清河公主府,不但没让人展颜,反而一碰面便惹得她咳得惊天动地——虽然跟她无关,但毕竟是个坏兆头。 所以她会被打包送回镇远侯府吗? 宁轻衣神色恹恹,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裴琢玉,她内心深处的躁郁都难以纾解。 她抬手落在裴琢玉的面颊上,大拇指指腹抚过眼角那点泪痣上。 裴琢玉浑身一颤,被宁轻衣的动作一刺激,有些蹲不住。 她的理智遏制了她去抓宁轻衣手的动作,只是不动声色地往后一仰,努力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可宁轻衣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 她抚摸着那张刻骨铭心的脸,试图找到易容的痕迹。 不是裴琢玉,裴琢玉不会将她当陌生人。如果不是,那就将人扔出去。 宁轻衣眼神幽邃幽沉,视线冷浸浸的,深藏着几分冷戾。 裴琢玉没看到宁轻衣的眼神,她的脑子发懵。 她那便宜娘说她来府上侍奉公主,可也没说是这个侍奉法啊?侯府给的不够她这样付出。 那只凉飕飕的手都快探入她的衣领了,这真的不是轻薄吗? “公主?”裴琢玉没忍住,出声捍卫自己的清白。 宁轻衣笑了一声,她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屈起手指敲了敲轮椅的把手。 脸没有动过的痕迹,是她回来了吗? 她似笑非笑地瞥着眉梢带着点惊惶的裴琢玉,懒洋洋问:“侯府的人有告诉你来我府上要做什么吗?” 裴琢玉头皮发麻。 她幽幽地瞥了宁轻衣一眼,终于有了点慌张,她问:“做什么?” 宁轻衣不看裴琢玉了。 她轻哂道:“碧仙,你教她。” 碧仙:“……”教什么?这几年不停有送人来的,可也没谁留下啊。 她同情地瞥了裴琢玉一眼,清了清嗓,正色称“是”。
第5章 不记前尘 裴琢玉没被打包送回去。 她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她恍恍惚惚的,跟着引路的婢女走到客院,至于领了清河公主命令要“教她”的碧仙,也不见踪迹。 碧仙没空关照裴琢玉,她跟着宁轻衣一道,去听镇远侯府来人的说辞。 将裴琢玉送来的人是王照的心腹,知道公主要问话,没敢走,始终恭恭敬敬地立着。 裴琢玉是镇远侯府找回来的“女儿”,裴光禄想着反正裴琢玉什么也不记得,不如编个尽可能体面的身份。 可王照知道,如果公主府下决心要查,那些说辞必定破绽百出,到时候还会开罪公主,倒不如说些实话。 “我家娘子先前的事,夫人其实也不知情。找回娘子后,请了大夫,说是曾遭到过重击,已忘尽前尘往事。”嬷嬷一叉手,又缓缓道,“娘子此番回京,只带了个女儿。至于夫家,似是姓崔。不过很可能早死。”要不然小娘子怎地那般粗鲁,一副流民习性? “夫家?女儿?”宁轻衣神色骤变,眼神阴森冷沉。 嬷嬷没敢抬头看宁轻衣的神容,只讷讷道:“是啊。” 宁轻衣手指死死地压住轮椅把手,口中泛着一股血腥味。她额上的青筋跳动着,愤怒与郁气一并生出,仿佛存在着千万柄锋利的刀,在狠狠地剐蹭着她的肺腑。 “那孩子呢?”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嬷嬷不敢隐瞒:“在府中读书,夫人请了夫子来教她。在她这个年龄,再不启蒙便晚了。” 宁轻衣闻言一怔,年龄不对。 裴琢玉离开不过三年。 这人不是裴琢玉吗?那又是谁?还是说孩子是假的? 碧仙觑着宁轻衣变幻莫测的神色,心中也直打鼓,差点被那句“夫家”惊得魂飞魄散。此刻见宁轻衣眉眼舒缓,她才重又活过来,替宁轻衣出声询问:“那孩子几岁了?” 嬷嬷低头说:“七岁。” 宁轻衣沉着脸,知道这嬷嬷已经将裴琢玉的事情交待尽了,才挥了挥手让嬷嬷离去。 这一日情绪起伏得实在厉害,一颗心就像是吊桶,始终无法安稳落下。 “你觉得是她么?”宁轻衣问碧仙。 碧仙轻声道:“当年驸马不曾现身,许是遭遇了不测。” 她希望是驸马,但又怕是一个旁人暗中设计的针对殿下的陷阱。 镇远侯府只是幕后人的刀。 宁轻衣垂眸,神色幽暗:“将她安置在绿猗院中。” 碧仙一惊。 绿猗院是昔日府中驸马的院落。 驸马去后,院子依旧有人每日打扫,在等待着主人归来。 但这裴琢玉,还不知是不是驸马呢,就那样放到绿猗院中了吗? 碧仙藏起心中的疑惑,她没问。 公主打定主意的事,没那么容易更改。 她定了定神,又问:“要教裴娘子什么规矩?” 持了帖子上门的是客,被偷偷塞到府上的……可就不算是某家千金了。 那些权贵们心中都清楚,可还打着各种幌子来。 “随她吧。”宁轻衣唔一声,她先前也是随口一提,哪想真要她做些什么?顿了顿,宁轻衣又吩咐,“请府医去给她瞧瞧,我还需要确认她的身份。” 偌大的天地间,或许真有肖似裴琢玉之人。也有可能是其它手段,她还需要再确认。 另一边。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7 首页 上一页 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