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娜端来银色托盘。托盘上,一碗番茄云吞面上端冒着袅袅轻烟——热乎的、有汤水——完美契合宋与希的需求。 “什么馅?” “鲜虾蟹籽肉馅云吞竹升面。”沈曼娜将云吞面从托盘端到桌上,附带一杯加了柠檬叶的巴黎水。 “完美!”见只端来一碗,宋与希又问,“你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豆浆油条。”沈曼娜说,“早上去村里吃的。” 沈曼娜把托盘拿回厨房,很快回到客厅,坐着陪宋与希一起看电视。 “花粉过敏真烦人!”宋与希一心三用,一边吃云吞,一边看新闻,还不忘跟沈曼娜讨论新闻内容,“事实上,导致花粉过敏的元凶并不是缤纷多彩的鲜花,而是树木和杂草。” “哦?”沈曼娜错过了新闻上提到的有关秋季花粉过敏的内容,“真的吗?” “新闻上说,”宋与希记性很好,做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不在话下,“秋天的花粉主要来自于蒿属、藜科、葎草属、苋科等草类,这些草类花粉颗粒小且数量多,很容易在空气中传播,致敏性强。”她侃侃而谈,“夏秋转换时节,空气逐渐干燥,晴朗、有风的天气条件有利于花粉传播。” “有点可怕!”沈曼娜应了一句,此时她已经被新闻上的最新资讯吸引了注意,“天哪!什么人会花一千万买块翡翠龙牌呢?翡翠翡翠,说得好听而已,本质上不就是块石头吗?” “物以稀为贵,漂亮石头自然有漂亮石头的价值。”屏幕下端有则资讯正在匀速滚动,宋与希放下碗筷,身体自然前倾,凑近了看。 沈曼娜见状,也学着宋与希凑近看滚动新闻,念道:“二十年前,H港永福珠宝行抢劫案,同案犯司机高某已于今年五月十七日刑满释放。”她倒吸一口凉气,“天哪!这种人怎么能放出来呢?” “你也知道这桩抢劫案吗?”宋与希重新端起面碗,嚼巴起来。 “全港哪会有人不知道呢?”沈曼娜谈兴高涨,“那天是2013年5月15日,上午十点,中区港兴大厦一楼临街店铺永福珠宝行发生抢劫杀人案。永福珠宝行生意不错,店里很早就来了客人。四个头戴纯黑脸基尼的抢劫犯闯进珠宝行拉闸行凶时,店里员工加顾客一共有十二人。劫匪一共五人,三人持枪,一人持刀,司机高某则在车里接应。店内人数远超劫匪预料,为了控制场面,匪首索性直接下了杀令。持枪劫匪们乱枪扫射,当场杀死9人,重伤3人,抢走价值700万的珠宝。” “700万是二十年前给的估值。”宋与希冷不丁插话,“现在嘛!预计值这个数——”她向前撑开手掌,“五千万!” “五千万!”沈曼娜叫道,“按照我每个月五万块工资计算,我要不吃不喝一千个月——”她掰着手指计算,“起码工作83年,才能赚够五千万。” “差不多。你要是投资股票的话,可能这辈子都赚不到。”宋与希调侃道。 沈曼娜笑了。就在刚才,有则财经新闻一闪而过——A股第N次发起3000点保卫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调侃着新闻内容。社会新闻即将结束,接下来就是娱乐新闻。宋与希正打算换个频道,遥控器却偏巧出了故障,怎么按键都没有反应。 “烦死了!”宋与希将遥控器反扣到背面,轻轻拍打,“关键时刻掉链子!” “宋老师,您快看!”沈曼娜指着电视屏幕,惊呼道,“那棵树像不像村里的伯公树?”她捂着嘴喊道,“我的天哪!就是在村里拍的。”她一惊一乍,“竟然是直播!还有村民拉横幅抗议度假村工程!”她越看越激动,“她!就是她!早上来找您的那位急性子元督察!”她凑到屏幕前,鼻子差点撞上去,“凶案组督察:元媛!名字倒是好记!” 记者们就像大白鲨闻到血腥味,团团围着元媛,一路穷追不舍。好几次,元媛都被麦克风怼到脸上、手臂上,甚至腰腹上。 “元督察,请问受害者是高力扬吗?” “无可奉告!” “元督察,受害者死因是什么?” “无可奉告!” “元督察,凶手犯案动机是什么?请问是寻仇吗?会不会和宋与希有关?” “哪个神经病胡说八道啊!”沈曼娜骂道,“诽谤!恶意中伤!”她义愤填膺,“发律师函,宋老师,我们一定要给他发律师函!告他!” 镜头前,元媛微微一愣,扭转视线移向镜头,镜头后面的记者就是提到宋与希的人。 “无可奉告!”元媛一旦严肃起来,目光会极具威慑力,观众们隔着屏幕都能体会到,“请注意,诽谤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元媛说完,直播镜头斜着抖动了一下,看来记者和摄影师都被元媛的气势威慑到了。 “收拾收拾!”宋与希揩去额头冷汗,“我们今晚就离开这里!” “宋老师,您怎么啦?”沈曼娜扭头就看到宋与希浑身发抖,双手抱着双膝,蜷缩在沙发角落,遂紧声问道,“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宋与希讷讷道,“必须离开!” “好!我们离开!”沈曼娜挨着宋与希坐下,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晚上就离开!”她腾出手关掉电视。 屏幕一黑,记者们嘈杂的质问声同时消弭在空气中,宋与希深吸一口气,心跳渐渐平缓下来。 “宋老师,喝口水吧!” 宋与希从沈曼娜手里接过紫色水晶杯,一口气喝掉大半杯,说:“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您怎么会吓到我呢?”沈曼娜轻声笑笑,“宋老师,我相信你。” “谢谢!”宋与希点头笑笑,但有些心不在焉,“你先去收拾行李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沈曼娜没有多说一句话,起身走向厨房,顺手带走了面碗。她顺手洗了面碗,又重新给紫色水晶杯加满巴黎水,踩着实木楼梯就上了二楼。
第5章 伯公坛 “什么情况?”顾玉宁远远听见元媛怒怼记者,立刻就嗅到了八卦味,“你见过宋与希啦?”她声音很轻,只有元媛能听见,“真就这么巧,她也在南岸村啊!”她用肩膀轻轻撞一下元媛,“怎么样?见到偶像本人,有没有心脏怦怦跳?” 顾玉宁是H港警务总署的首席法医,港大法医人类学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高力扬案的尸检工作将由她负责,担任该案主检法医。她皮肤白皙,齐耳短发染成雾棕色,烫成微卷小波浪;长而翘的睫毛下,一双深色眼眸轻泛蓝影;唇上薄薄地点了层口红,惊艳而不失活力。 顾玉宁和人们印象中严肃沉稳的法医不同。她性格活泼外向。生活中,偶尔会说些幼稚但无伤大雅的话,活跃气氛;工作起来则一丝不苟,绝对可靠、足堪信任。 “我是警察,她——”元媛谨慎措辞,“暂时是嫌疑人。我必须公私分明、公事公办,才对得起我的警徽。” “行吧!”顾玉宁皱皱鼻头,“要我说,你也别绷太紧了。悄悄吃块巧克力吧!” 顾玉宁是巧克力脑袋,每时每刻无巧克力不欢,口袋里随时随地都能摸出来几块巧克力,心情好就奖励一块,压力大就补偿一块,总之,她能找到各种理由吃块巧克力。 “谢谢,我不吃!”元媛对甜食没有特别偏好,可吃可不吃,能不吃尽量不吃,但是为了照顾顾玉宁情绪,她指指尸体,借口道,“我的心理承受力还没有强大到你的程度,看到尸体还是会影响食欲。” 顾玉宁接受了元媛的好意,呵呵一傻乐,不再纠缠巧克力的话题。 “受害者死因基本确定。”顾玉宁思维跳跃,话锋瞬息万变,幸好元媛的头脑足够灵活,能跟上她,“鱼叉就是杀死他的凶器。” 顾玉宁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向被确认为凶器的鱼叉,元媛的目光追随而去。 “目击者发现尸体时,尸体后背贴着树干,身体呈靠倚坐姿;头低垂;双手落在身体两侧,双腿则笔直前伸。并且尸体周围有拖拽痕迹,尸体衣服上也有对应的拖拽摩擦痕迹,由此判断,死者死亡后,有人出于某种未知目的摆弄过现场。”顾玉宁指着地面上的拖拽痕迹,引着元媛走到两米开外,在一滩血泊前驻足,“这里才是第一案发点。” 元媛低头看一眼地面那滩血泊,血泊的原始轮廓呈圆形,因有人拖动过尸体,在地面划出了一条长而粗糙的血痕,血痕的尽头就是伯公树。 “死因是什么?” “鱼叉穿透死者左胸,刺破心脏,直通后背形成贯穿伤,心脏受损直接导致死者缺血性休克而死。” 元媛默了默,看向伯公树后面的一座小庙。 伯公树被南岸村村民视为神树,是一株在风雨中傲立五百年的古柏树。树高十米有余,树围达6.5米,苍劲挺拔、枝叶繁茂。 距离伯公树南面二十五米远,有一座伯公坛,其实就是座一层高的小庙,木门砖房、红墙灰瓦,简陋而不失庄重。伯公坛前,四足铜鼎茕茕孑立,鼎内烟火袅袅娜娜,算不上香火鼎盛,却终归有人惦记。 伯公坛门口,一位白发老妪身披灰白道袍,坐在靠背竹椅里轻摇蒲扇,在廊檐阴影下纳凉,眼睛时不时朝伯公树下的案发现场瞥一眼。此人名唤妙云居士,是伯公坛的住持,为伯公坛的正常运转奉献半生,如今已年过古稀。大抵修道之人都有青春永驻的不传之法,元媛初次见到妙云居士,真不敢相信她是位七十三岁的长者。倘若染黑满头银发,就算她声称年未半百,恐怕也不会有人生疑。 为了保护案发现场,避免泄露调查进展,警员们将警戒线又往外扩张了十五米,伯公坛正好围拢在警戒线内,保住了妙云居士的清净。 元媛越过伯公树下的第一道警戒线,朝伯公坛走去。 “居士。”元媛来到檐下才发现妙云居士旁边空置着一张靠背竹椅。 “请坐!”妙云居士挥手示意元媛落座。 元媛将竹椅拉到身边,在妙云居士左边落座,二人相距半米。 第二次见面,元媛还是会为妙云居士的“青春常驻”感到震惊。妙云居士有张圆润的娃娃脸,肌肤苍白紧致,笑的时候才有皱纹。她很爱笑,脸上总挂着殷殷笑意,眉目慈悲,周身自带佛光,让人不自觉想要步步亲近。 “您看过案发现场了吗?”元媛忍不住使用敬辞。一般情况下,面对罪案嫌疑人,元媛通常会采取比较强硬的态度,率先在气势上压制嫌疑人,为自己取得先机。但是在妙云居士面前,元媛非但说不出狠话,就连声音都变得轻柔许多。 “没有。”妙云居士摇摇头,不知从哪里又取出一把蒲扇,递到元媛手边,“扇一扇更凉快。” “高力扬,”元媛一字一顿,力求发音准确,“居士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吗?”她接过蒲扇,扇一扇,闻到了艾香,是艾草熏香的味道,极具辨识度,盖过了庙里的香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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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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