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婆婆哭了一会儿,拭干眼角,慢慢平静下来道:“我要去找她,丫头,你方才说……你们住在一个什么谷里?” “清荼谷。”洛曈回答道,“您可曾听过?” 方婆婆一脸了然,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她去了清荼谷,难怪我无论如何都寻不到她的踪迹。” 晏逐川挑眉,心下讶然。她对江湖八卦没甚兴致,可也听说过清荼谷的名头。那是个神秘莫测且不容小觑的势力,一个独避风雨外的桃源之地。说起来,因着她的亡母——如今该称太后了,同那清荼谷的谷主算是故交,自己幼时同她还有些渊源。曈曈居然是清荼谷中人,真是让人颇有些意外,却又不免觉得理当如此。 “我们清荼谷很难找到的,婆婆您先去到墨州和怀州交界处的卧云山,然后再如此这般走……”洛曈叽里咕噜地讲着去清荼谷的路,待方婆婆取下她身上所有银针,她便从床上坐起,取了纸笔,画起路线图来。 晏逐川本还有些担忧她的身体,然而见到洛曈的精神较之方才,似乎真的更有气力了些。晏逐川这才微微放心,看向方婆婆的目光也添了感激和敬意。 “好孩子,我真不知要如何谢你……”方婆婆接过路线图小心地收好,十分动容。 “婆婆您言重了。”洛曈站起来,神色认真,“承蒙救治之恩,没齿难忘。晚辈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况且端木姨母自幼待我不薄,如亲人一般。晚辈惟愿您和端木姨母可以冰释前嫌,重归于好呢。” “只是……若要进谷,须得通过入口处的机关和阵法才行。”洛曈轻蹙眉头想了想,从脖颈上摘下一个玉坠模样的物件来,“这是端木姨母给我调理身体的药玉,我自小一直佩戴在身上。婆婆您拿着它去,自会有人带您入谷的。” 方婆婆摇摇头推了回来:“既是于身体有益,你且戴好,我不能收。我会自己破阵入谷,这是我亏欠她的,我理当承受。” 见方婆婆态度坚决,洛曈只好戴回药玉,眼看着方婆婆收拾好药匣,依依不舍地摆手道别。 方婆婆慈爱地摸了摸洛曈的头,眼睛却是望着一旁的晏逐川:“对了,此药煎服,一日三次,可辅以半夏、姜汁治寒止吐。若复发热,可以冰敷之降温。” 见晏逐川专心听并一一记下,方婆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欣慰笑容,招招手道:“姑娘,你同我来。” 晏逐川看了洛曈一眼,跟着方婆婆走到门外。 “姑娘啊,珍惜眼前人,有些话当言则言,莫待无花空折枝。”方婆婆拍拍晏逐川,意味深长地眨眨眼,“不要学我老婆子,蹉跎了大半生才迷途而返,错过重要之人啊……” 晏逐川愣了一下:“前辈您是不是误会了……”重要之人,这小丫头?晏逐川甩甩头,曈曈是很可爱没错,自己不过也就是多调戏了几回,多关心了几回,多吃醋了几……等等,她晏逐川才不会吃醋! 方婆婆见晏逐川陷入迷惘,反而哈哈大笑,扬长而去:“老身告辞了,珍重,后会有期!” 送走方婆婆,刚好撞上煎药回来的凌肃,晏逐川抓着凌肃问:“哎,你觉得……”她朝洛曈的房间努努嘴,“这小丫头,对我重要吗?” 凌肃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把药碗往她手里一塞,默默转头就走只留下一个背影…… “嘿,你倒是说话啊。迟早闷死你!”晏逐川端着药碗边骂凌肃边推开房门。 …… 吃了药的洛曈终于没再吐,也退了烧,晏逐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到了夜里,洛曈突然又发起热来,浑身滚烫,口中呓语不清。 晏逐川看得甚是焦急,思及方婆婆临别时嘱咐之言,急忙推门下楼至大堂,正欲喊伙计送些冰来,又猛然停住了脚步——冰如此坚硬寒湿,若真就这么敷在曈曈身上……想来想去都舍不得。 晏逐川转身出了客栈,纵身跃上房顶,将外袍一脱,只着单衣,就这么直挺挺地在屋顶上冻了一个多时辰。直至将自己身体冻得冰凉后,方才返回房内,翻身上床,抱住洛曈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降温。 房中烛光摇曳,洛曈紧闭着双眼,红通通的小脸上沁出细细的汗珠,睡得极不安稳。 睡梦中发热难受的洛曈迷糊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包裹住了自己,凉凉的好舒服。于是下意识地向这股凉意的源头靠近。口中还无意识地低声呢喃着什么,晏逐川凑近了侧耳一听…… “逐川……逐川……” 晏逐川抱紧了软绵绵的小人儿,心底蓦地软成了一团。 如此相拥着冰了一会儿,洛曈的呼吸慢慢地平稳下来,摸上去体温也不再烫得吓人。晏逐川下巴抵着洛曈柔软的发顶,渐渐地也支撑不住倦意,阖上双眼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格子窗照进房里,床上的小姑娘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洛曈醒来后,一下子就察觉到身旁似乎躺了一个人,扭头一看,惊了一跳——逐、逐川? 洛曈一动,晏逐川便也醒了,睁眼第一个动作就是抬手摸了摸洛曈的额头,嗯,凉的,很好。 再看洛曈,眼神明亮,小脸也有了血色,看来是无碍了。至此,晏逐川神色才彻底缓和了下来。 洛曈见晏逐川醒了,还没来得及害羞,就看到晏逐川眼下深深的两圈乌青,又见她如此紧张自己,心中感动不已。 “老大。”凌肃推门而入,凉飕飕道,“给你熬了姜汤,昨夜你在屋顶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别冻死了……” 她一进屋就收到晏逐川一记眼刀——这时候倒是话多! 凌肃放下姜汤,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迅速地闪掉了。 晏逐川回头,果不其然洛曈已经红了眼眶。连忙安慰道:“我身板儿壮着呢,以前在雪地里躺几天几夜都没事,吹会儿风算什么,不打紧。” 洛曈只觉得鼻子酸酸的,想到昨夜半梦半醒时感受到的那股舒适的凉意,什么都明白了。 自己何德何能,萍水相逢,遇得如此真心。 晏逐川端过那两碗姜汤,递给洛曈一碗:“来,以它代酒,庆贺你大病初愈!” 洛曈破涕为笑,捧起姜汤,像模像样地对着晏逐川举了举,仰起小脸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用过早膳后,三人离开了定州城继续赶路。 马车上,几日没见到主人的汤圆扑棱着小翅膀扎进洛曈怀里不肯出来。洛曈生病的这几天,因怕打扰到洛曈休息,晏逐川便把汤圆塞给了凌肃照看。整日对着那冰块脸,汤圆怕是要闷死了。 “逐川,那郎中……”洛曈支支吾吾开口。 晏逐川早就看出了洛曈有话想说,就看这小家伙能憋到什么时候。 “嗯?方前辈么?不是去你们清荼谷了嘛。这会儿应当也在路上了吧。”晏逐川顾左右而言他。 “不是啦。”洛曈有些着急,“我是说,初次请来的那先生……他怎么样啦?” “哼,提他做什么?他该死。”晏逐川面色冷了下来。 “啊?”洛曈佯装吃惊,却将身体朝逐川的方向挪过去了一些,坐到她身旁。 晏逐川挑眉看着洛曈,小丫头病好后,仿佛胆子大了些啊,都敢主动靠近自己了。 “你不会杀了他的。”洛曈伸出小手抓着晏逐川衣袖轻轻摇晃。“就告诉我么。” “你怎知我不会?”晏逐川险些绷不住表情,“坏人可不会写在脸上。” 洛曈抿嘴笑:“你才不是坏人。” 凌肃的声音从车帘子外传来:“老大让我关了他的医馆,把他送去学堂,没有五年不准出来,先好好学学做人再说。” “喂,赶你的车去!”晏逐川踹了一脚马车门,回头便见洛曈用赞赏的目光望着自己,有些不悦道,“那庸医害你病重,若不是我找到方前辈,你这会儿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你不希望他死?” 洛曈眨眨眼:“我觉得你罚轻了,关他十年才好呢。” 晏逐川翻了个白眼,心道你骗小狗呢,你明明就是心软。 却听洛曈又道:“他罪不至死么,不过他医术不精,不做点什么的话日后还会有更多百姓受坑害。我觉得你做得好。” 晏逐川斜眼看过来——真的? 洛曈用力点头——真的,比真金还真。 晏逐川这才舒坦了些,长臂一伸捞过洛曈靠在自己怀里。 “呀——”洛曈惊呼。 马儿跑得欢快,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行。赶车的凌肃又抽了一鞭子,想起那日元帅在客栈里问她的话,摇了摇头。 这正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第13章 等她愿意告诉自己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吧。 马车又行了两日,这天,终于进了凤麟府地界。 洛曈趴在车窗边朝外看,鬓边发丝随风轻摆,看到马车驶过界碑,不由得有些兴奋道:“逐川,我们是不是快要到京城啦?” “嗯,傍晚之前应当就会到了。”随着这声音,一匹黑马出现在视线里,洛曈抬头,见晏逐川骑着微风朝窗边靠过来,抿嘴漾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心情这么好?因为你师姐?”晏逐川有些吃味,“快进去,你大病初愈,当心着凉。” “我哪有那么娇弱嘛,一直在里面好闷的。”洛曈不满地鼓起脸颊。是因为师姐么?很快就能见到师姐了自己的确很开心,不过……其实明明是看到逐川才会不由自主想微笑的。洛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见到你就会很开心”这种话,怎好自己说出口呢……多害羞呀。 “你同你师姐感情很深厚么?”晏逐川还在思忖曈曈这师姐是个何许人物,因而完全错过了洛曈细微的表情。 “嗯,那是自然!”聊起这个洛曈可打开了话匣子,“我师父曾说,当年她带着师姐一同捡到我,自我记事起,师姐就一直陪在我身边了。师父常常到处跑,不在谷里,都是师姐照料我的起居,教我读书习字……师姐于我,就如同亲姊一般的。” 晏逐川听着洛曈言语间尽是依赖,越听脸越黑,直至听到最后一句,方才放了心。尽管自己也不知道是放心什么。 “不过呢师姐没能教会我武功。”洛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师父说我的根骨不适合习武,不过师父还说,不会武也没关系,这世上有许多人都不会武功,也一样可以做想做的事,成为想成为的人,过得快快乐乐。” 晏逐川挑眉,曈曈的师父倒是看得透彻,不愧是世外高人。 洛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反正我也不喜欢打打杀杀的,而且阿清也不会武呀,小花也不会……可是大家都很厉害的。小花会做各种各样复杂的机关,清荼谷的许多机关阵法都是她布下的;阿清则是我见过最棒的兽医了,还没有他治不好的飞禽走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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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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