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染愣了下,摇头:“马上都要上课了。” “也是。”陶曼思大口解决着自己的早饭面包。 这时闻染身后那桌人在议论:“也不知道美女叫什么名字。” 陶曼思听了一会儿,便也知道她们在讨论许汐言了。 小声跟闻染说:“我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在五班那边的时候,五班班主任刚好过来叫她。好像叫,许xiyan,也不知是哪两个字。” 陶曼思吸着早餐奶:“是不是牵牛花的那个夕颜啊。” 闻染在心里说:不是。 她不是什么清扬婉兮的蔓草,也不是什么夕阳下落寞的牵牛。 她是正午时分的太阳,光线到极盛处是一种近乎冷淡的炽白,天地万物却都为她的光芒臣服。 她是浪潮写就的故事,所过之处,浪潮汹涌淹没过青春初次悸动的心思。 她的名字,叫“汐言”,许汐言。 ****** 下了第一节课,陶曼思走过来问闻染:“要不要去上厕所?” 闻染正在收拾笔袋,拉上拉链站起来:“好啊,走吧。” 一起手挽手去上厕所,是学生时代友谊的绝佳证明。其实很多时候也不是真的想上厕所,而是在教室里憋闷得太久,总想出去走动走动。 出了教室,陶曼思挽着闻染,正在聊昨晚看完的小说。 闻染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去厕所的路上,会经过五班教室。 其实在搬来高三教学楼以前,也是同种格局,一班在楼下和理科班同一层,二班是文科班打头的一间,厕所在走廊最尽头,跟五班教室隔着一道楼梯。 闻染以前从未意识到这一点。 一路在走廊里前行,路过拎着早饭或塞着耳机的各路同学,闻染分出一半心神去听陶曼思的小说,时不时应和一句:“是吗?” 或者提问:“这人跟女主角是什么关系?” 另一半心神,随了眼神,变成鸽子,扑着翅膀在走廊里不停的飞。 路过的那么多张面孔大多是熟悉的,其中没有许汐言。那么也就是说,许汐言很可能坐在教室里。 可是,闻染观察了一下,陶曼思走在她的左边,而她更靠近走廊外侧,如何才能不露声色的,让眼神越过陶曼思往五班教室里投去? 她发现做不到。 于是微微垂着眼,盯着自己的鞋尖,这才发现白色匡威鞋头不知什么蹭脏了一块,黑乎乎的。 陶曼思忽然一拍闻染的胳膊:“快看,那就是许汐言!” 闻染多垂眸两秒,翕了下睫毛。 抬起,往五班教室里望去。 她心里做过很多假设,比如许汐言被众星捧月的围着聊天,比如许汐言很高冷的在塞着耳机听歌,甚至比如许汐言昨天刚从外地回来、累得趴在课桌上睡觉。 她就是万万没想到,许汐言一只手臂撑着侧颊,正望着窗外发呆。 看起来昨天来得太晚,还没来得及领校服,因此还穿着一件黑色T恤,圆领变V领,衬得白皙的颈项越发纤长。 眼尾仍是塌塌的,显得半分散漫,半分心不在焉,那驾驭钢琴的修长手指间转着一支笔,转了几圈后,“啪”的一声掉在课桌上。 而那时许汐言浓睫掩映的眼眸刚好对上窗外闻染的一张脸,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浅笑。 闻染慌忙低头。 香樟叶把阳光裁得细碎,落在鞋面上是斑驳的光影,闻染盯着那一晃一晃的光斑,忽然同手同脚了一下。
第8章 你俩明明都是女生 闻染表面很平静,内心在咆哮:许汐言明明在看窗外,陶曼思怎么还叫她看许汐言啊! 转念一想,走廊外路过的那么多人,任谁都能瞧出,其实谁都没被许汐言看进眼里去。 这并非是说许汐言不礼貌,而是比同龄人成熟出一截的黑衣少女,坐在整齐划一的白校服间,心思好像随眼神飘了很远很远。 甚至闻染也不确定,方才许汐言笑那一下,是因为看到了窗外的她这个熟面孔,还是因着手里的笔不知怎的掉到课桌上,所以下意识勾了勾唇。 大概是后者吧。 因为陶曼思在说:“好像都没人敢跟她说话的。” “嗯?” “我早上来五班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坐着。”陶曼思自己解释:“也是,她长那么漂亮,又很……洋气?好像是很难跟她亲近的。听说她是从国外回来的。” “……啊。” 闻染分明听到身后两个男生也在议论:“谁敢跟她说话啊。” “她估计很傲吧,谁都不乐意搭理那种。” 上完厕所,闻染仔仔细细洗了手,往回走的时候,两人保持原来的站位调了一个头,也就是说,陶曼思换到了走廊外侧,闻染变得更靠近教室。 五班的窗户大开,夏末的风徐徐。 可闻染甚至不敢再偏一偏头,只是余光忍不住飞快的向教室里一瞟。 也许有一抹黑在她视野里一晃而过。 许汐言是油画棒涂出的重色,在她寡淡而苍白的青春里,浓郁得过分。 ****** 没有哪个转学生引发过这样的轰动效应,以一己之力,让课间话题变作“有没有人和许汐言说上了一句话”。 因为还没正式决定放弃艺考,晚自习之前,闻染还是先去学校琴房登记。 第一天练琴的人不多,大多都是来登记的,因为原先的琴房管理老师离职了,新来的这位不熟悉流程,登记得有些慢。 闻染也没着急,排在队伍的最后一个。 跟着队伍慢慢挪,文学社教室和琴房在同个方向,远远看到陶曼思向她跑来,手里一大摞报纸:“染染你可不可以帮我抱五分钟,我跟老师去领一下钥匙。” “好。”闻染从她手里接过。 陶曼思飞快的跟着老师跑走了。 这会儿正要排到闻染,管理老师头也不抬的对着电脑登记:“班级,姓名。” “高三二班,闻染。” “哪个闻,哪个染?” 以前的那位管理老师与她们都相熟,新的这位今年刚调来,完全的生面孔。 “听闻的闻……” 若拿年岁来比拟,夏末的风大概只有八岁,闻染话说了一半,怀里最上面一张报纸被风一掀,旋落在地。 闻染赶紧去追。 怀里一摞报纸不好弯腰,拿脚去踩又不好,眼看着报纸越飞越远。 闻染跟着跑,垂眸盯着飞飞停停的报纸,所以先映入她视野的,是一双黑色马丁靴,鞋带系得随意而松垮垮的,而让人想起那软塌塌的浓睫。 黑衣少女在她面前勾腰,浓密的长卷发随着她脊背往下滑,纤指拦下那张报纸捡起,抬眸的时候闻染第一次在学校看清她的面容。 没化妆,钢琴比赛时那标志性的红唇不见了,可那一张脸上的五官太浓墨重彩,丝毫不见寡淡。 那是闻染第一次发现,原来“风情”这个词,可以与年龄无关,与阅历无关,她只消站在那里,注定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这时登记老师在闻染身后喊:“同学,你名字到底是哪个‘染’啊?” 风撩动着闻染的长发,许汐言把报纸放回她怀里,先她一步开口:“感染的染。” 一边肩膀上的单肩包被她背得很有吉普赛风,看向闻染的眼睫毛还是耷着,但眼神认真,向闻染确认:“对么?我比赛那天在公布成绩的大屏上,看到你的名字了。” 闻染:…… 其实心里很想吐槽。 这人的中文造诣怎么回事啊?组词的话一般会说“一尘不染”的染吧,什么叫“感染”的染? 表面却对着许汐言点点头。 管理老师叫:“你自己过来把名字写在出入卡上。” 闻染一愣:“今年还有出入卡?”以前琴房没有这些。 “是啊,规范管理嘛。” 浅绿色的卡片已被放在桌上,闻染老早就看了那桌面,堆得满满当当,没有放她所抱这摞报纸的空隙。 难道让许汐言帮她抱着…… 而这时许汐言开口,那把嗓音在夕阳里发暗,是同龄人不具备的故事感:“不介意的话。” “嗯?” “我帮你写名字?” 闻染愣了下:“好啊。”又赶紧添上一句:“麻烦你了。” 许汐言走过去,勾腰,抓起桌上的笔,把蓬松的长卷发勾到一边耳后。她今天穿一条暗色的格纹短裙,显得双腿越发修长白皙,夕阳把少女的轮廓镶一层浅金的边。 闻染盯着那大腿,忽然想:能看到内侧那颗浅棕的痣么? 眼神落在那一片雪白时又被自己吓了一跳。 闻染,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赶紧收回视线。 许汐言直起腰看向她:“写好了,你过来看看?” “……嗯。”闻染抱着报纸走过去。 想不到许汐言从小在国外长大,一笔中文却写得这样好看。错落有致,气势开阔,莫名让闻染想起汉末大家钟繇的笔锋。 闻染小声说:“谢谢。” 管理老师:“我这里没有塑封机,你自己拿到校外的打印店去塑封一下。” “好的,老师。” 陶曼思还没回来,可闻染和许汐言待在一处紧张得过分,便想把报纸抱到教室交给陶曼思。 许汐言把出入卡放到她那摞报纸上,又问:“等我一下?” 闻染一愣。 许汐言:“如果你不忙的话。” “……不忙。” 许汐言做完了登记,领了出入卡,走向闻染:“我就说今天在走廊里看到的好像是你,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上次你借我丝袜。” 闻染心想:许汐言不会要还她丝袜吧。 是新的一双,还、还是许汐言穿过的…… 许汐言把手探进单肩包,摸出一个精致的小铁盒:“这给你,算是道谢?” 闻染垂眸看,是国内完全没见过的包装,长方形,浅浅的米白,上面很法式的简笔画勾勒的应该是《小王子》主题。 那应该是一盒曲奇饼干。 事实上那时闻染抱着摞报纸:“呃……” 晚风撩动着许汐言的裙摆,许汐言跨前一步,把小铁盒放在闻染的那摞报纸上又退开:“我先走了。” “不上晚自习?” 许汐言摇了一下头,她眼神看上去很疏懒,但每每同人说话时又很礼貌:“我跟学校打了申请,需要校外练习的时候就不上晚自习。” 闻染到底也没问出那句“你为什么没有转去外国语而转来了我们中学”。 许汐言没说再见,她只是同闻染点了一下头,转身往校门的方向走。 很多年后闻染回忆起来,那时她看着许汐言的背影。 那是一个夏天的尾巴,空气里飘荡着学校荷塘传过来的气息,黑衣少女不是走进一片夕阳的光影里,而是融进一片光晕里去,她不停的融解、融解,直到她也变作了那橘暖色调的一部分,背影就远得看不到了。 闻染收回眼神,被旁边冬青丛边忽然跃出的陶曼思吓了一跳。 陶曼思忽然打了闻染一下,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闻染:“啊。” 她先是把闻染怀里的报纸接过来,闻染把报纸最上面的出入卡和曲奇铁盒拿走。 陶曼思:“你是学校里第一个跟许汐言说上话的!” “……不至于,只是我跟她说话被你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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