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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远的路走着走着就近了,在难的事做着做着就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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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与未尽雨

作者:顾徕一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3-11 09:30:18

你抱着琴谱站在仿古暗棕色圆木支撑的琴房走廊,阳光在脚边划下停滞不前的休止符,秋天的风把人的睫毛尖染出浅浅一点金,枯叶飘荡荡的落在白色帆布鞋旁。

可你眼前又是瑞士山脉间皑皑的雪,小溪半凝着霜雪潺潺流过你脚边,漫过你脚背,再一路往上漫延,直到你耳垂都起了鸡皮疙瘩般的痕痒。

这天闻染听到许汐言的声音在琴房里面说:“不对。”

白姝的声音:“哪里不对了?”

“我的手感,今天不对。”

许汐言把那个小节弹了一遍,又弹了一遍。

“对的呀。”白姝的声音疑惑:“弹得和每天一样好,哪里不对了?”

琴房里还有另两个观摩许汐言的钢琴艺术生。

白姝问:“有问题么?”

“没有啊。”

“棒极了。”

“汐言?”

许汐言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那是闻染第一次意识到,许汐言是一个无比强大的人,也是一个无比脆弱的人。过高的天赋让她对自己达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并且她只能倚靠自己,因为别人都捕捉不到她的错处。

许汐言弹了一遍。

又弹了一遍。

那也是闻染第一次听到,许汐言指尖的旋律里多了一丝焦虑。

闻染抱着琴谱站在门廊的一片暗影里,垂着眸子细细的听。

可她也没听出任何错处。

要是她能弹出这样的水平,她和柏女士做梦都会笑醒。

琴房里陷入一片沉默,许汐言的状态让白姝和其他两人都不怎么敢说话。

许汐言弹了一遍。

又弹了一遍。

直到白姝尝试着开口:“汐言……”

许汐言的声音透着浓浓的距离感:“要不你们先出去吧。”

她可以做其他很多很多的事,但钢琴是她人生的核。解决不了钢琴上的问题,她做不了其他任何事。

许汐言又弹了一遍。

再一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闻染在门口站得腿有点酸。

一直到晚自习的铃声打响,白姝和其他两个同学从琴房走出来。

看到门口的闻染,微一怔。

只是闻染抱着胸前的琴谱,冲她们微一点头。

闻染这种存在感很弱的学生,跟白姝和学校里的一切风云人物都算不上熟。于是也没打招呼,白姝她们走了。

闻染倚着圆柱,在门廊的围栏长椅上坐下。

月亮出来了。

闻染在心里打拍子,听着许汐言在琴房里一遍一遍的弹那一小节。

她听不出任何问题。

她只是认真的坐在这里,带着一颗许汐言认为这一节有问题的心,一遍一遍的听。

秋天的月亮,是很耐心的月亮。

坐在秋天的月亮下的人,是很耐心的人。

******

许汐言不掩饰自己的狂躁。

在弹了第不知多少遍后,她用力一砸琴键。

接受不了。她就是接受不了自己的钢琴曲有任何瑕疵。那会像掉在打散蛋液里的蛋壳一样让她抓狂。

可现在无论她怎样搅动蛋液,她挑不出那蛋壳。

她揉乱的长发垂在肩头,没什么好意的一抬头,看琴房门口倏然出现的纤细身影,挡住了半边秋日散落的月华。

许汐言愣了下。

没想到是闻染。

闻染一向看见她就跑,这时却抱着琴谱主动向她走来。

少女安静的神情也像秋日月光,许汐言烦躁的一颗心忽然静了下,像最难熬的夏日午后咽下一杯冰爽的葡萄汁。

闻染规规整整把琴谱放在一旁的桌上,很沉静的说:“许汐言,你可不可以站起来一下。”

少女身上有淡淡的丁香味,和痛经那天包裹过她的浅蓝被罩如出一辙,把本有些阴沉的暗夜染成一片蓝紫。

闻染的面容很沉静,语调很沉静,连香气也很沉静。

许汐言这人的性子谁都不服,她妈情绪失调,偶尔她拗,她妈顺手操起贵得要死的古董瓷器砸向她身边的墙,她淡漠站着,眉都不曾蹙一下,更别提服软听她妈的话。

搬来海城后,外公外婆让她在家受戒,她便一个人拿比赛奖金租房。

可这时闻染说:“许汐言,你可不可以站起来一下。”

语调很轻也很柔,许汐言莫名就听了她的话,站起来。

闻染又说:“许汐言,你可不可以站开一点。”

许汐言又往后退了两步。

闻染绕过她身边,走到她方才坐过的琴凳上,落座。

肩膀微妙的紧了一下,因为琴凳的皮面上还有她方才坐了许久的微温,此时沾到闻染的身体上。

还有她的香,一种很复合的、略有些霸道的香。

闻染大约是微妙嗅了一下的,许汐言从她的背影看出来了。

然后放松了肩,抬起手,伸出只一根手指。

在一个白键上轻轻摁了下。

嘣。

用更重的摁了下。

嘣!

接着又转轻,再摁。

嘣。

许汐言站在离她三两步远的地方,望着她背影,月光从靠走廊那边的窗口洒进来,铺洒在她的半边肩膀。

似她方才弹过的旋律,《雪之梦》。少女指尖轻触白键,肩头的雪簌簌而落。

许汐言发现自己,连呼吸都放轻。

闻染的声音一如方才沉静:“许汐言。”

“不是你的手出了问题。”

“是这个白键的音准,出了问题。”


第22章 “许老师弹过最温柔的一曲。”

“不可能。”那是许汐言的第一反应。

她们这种自幼练琴的人, 对这共计88个的黑白琴键,熟得像自己身体延展出的一部分。如果琴键出了靠裸耳能听出的音准问题,她一定比闻染更早听出来了。

“是真的。”闻染背对着她没回头, 手垂下去,交叠,安静的放在腿上:“是真的。”

许汐言其实根本不信。

但闻染说话的语调太沉静了,像月光, 随风晃一晃, 往人心里沁。

许汐言说:“我马上找人来看一下。”

“琴房老师下班了。”

“我找专业调律师。”许汐言马上掏出手机来打电话:“喂。”

她这样的天赋, 好像全世界都为她服务。

挂了手机告诉闻染:“调律师马上赶过来,我也请老师通知保安放行。”

闻染腹诽她:什么女王作派。

许汐言站在她身后问:“你们班晚自习上什么?”

“嗯?”闻染微微回神:“英语。”

“你英语成绩好么?”

“啊?”

“我的意思是, 可以不上英语晚自习么?”许汐言说:“在这里等一等,调律师过来后, 就知道我们谁对。”

闻染坐了良久,轻轻的:“嗯。”

她站起来,让出琴凳, 自己绕到墙边, 坐在靠墙的一张木凳上,翻开自己的琴谱。

许汐言望着她刚刚坐过的琴凳。

学校的琴凳被很多人坐过了,海绵体变得很软, 皮料也变得很软, 闻染那么轻的体重, 在上面坐出的褶皱宛如一副蜿蜒的沙画。

许汐言走过去,又望了眼那褶皱,方才坐下。

闻染从琴谱上抬眸, 对着她背影看了一眼。

许汐言想了想,抬手, 轻轻落在琴键。

她弹琴从来都大开大合,后来她正式出道,不少人盛赞她是钢琴界的“杜普雷”,同样的激情澎湃。

有记者问过:“请问许老师弹过最温柔的一曲是什么?”

那时许汐言刚从举世瞩目的维也纳音乐厅进行完巡演,一袭暗沉火焰般的红丝绒晚礼服上裹着张墨色的披肩,莫名想起十七岁的那个秋天。

她坐在学校琴房,弹着一架并不算名牌的公用钢琴,避开了闻染说音准有问题的那个白键,自己改了些音符,静静弹了节《月光奏鸣曲》。

也许秋日的月光很安静。

也许所有人都去上晚自习的琴房很安静。

也许默默坐在她身后墙边翻琴谱的闻染很安静。

像怕破坏了这份安静似的,许汐言落在琴键的手指很温柔,甚至不像她自己。

闻染的耳朵触了电。

眸光盯着五线谱间跃动的音符,不抬眸。

许汐言明明说不相信她的裸耳,弹琴时却又避开了她说音准有问题的那个键。

让一首同样烂大街的《月光奏鸣曲》,在任何西餐厅咖啡店都能听到的《月光奏鸣曲》,变成独属于闻染一个人的私享。

那样缺了一个音符的《月光奏鸣曲》,许汐言此生也只弹过一次,就是给闻染听的一次。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定,闻染阖了阖眸,睫毛微微发颤。

这时有人轻敲了敲琴房的门。

许汐言站起来:“王师傅。”

许汐言便是这样,有时你觉得她是个很傲慢的人,很自大的人,可同时她又是个很礼貌的人,很懂尊重人的人。

她引着调律师往钢琴边来:“就是这架,麻烦您给检查一下。”

她怀着小小的私心,并没有说闻染觉得有问题的是哪个琴键。

闻染在她身后安静的微笑。

调律师放下工具箱,取出音叉:“行,我看一下。”

闻染阖上琴谱,有些紧张,因为琴房里只有她所坐的靠墙这一侧放着木凳子,她很怕许汐言坐到她身边来,那会让她紧张到耳尖发烫。

可许汐言,又好像是个很体贴的人。

觉察到她的紧张,根本没有走过来。

而是走到窗边,脊背一半倚住窗扉的木棱,一半倚住墙。

闻染忍不住拿眼尾偷偷看她。

少女纤窈的身影一半藏进阴影,一般罩于月光。就像热烈是她,散漫是她,最适合穿红的是她,最适宜着黑的也是她。她身上总有那样冲撞的矛盾感,美得让人心惊肉跳。

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调律师说:“是有个白键的音准出了问题。”

闻染收回眼神。

“嗯?”许汐言走到钢琴旁边去,抱着双臂轻轻倚住:“哪一个?”

调律师轻摁一下闻染方才指出的那个白键:“你听。”

在工具的帮助下,许汐言听出来了。

第一反应是抬眸瞧了墙边坐的闻染一眼。

少女依然笑得沉静,没有丝毫自得。

许汐言转而对调律师说:“那麻烦您给调一下吧。”

“费用是你们学校出?”

“不,我来吧。”

“那行。”

王师傅是经验丰富的调律师,当下开始作业。

许汐言抱着双臂踱回窗边,跟闻染隔着一扇两联开窗扉的距离,都望着调律师工作的身影。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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