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引她上楼,闻染这才发现,她从前也来这房间找过许汐言一次。 那正是一个台风天,许汐言的母亲来探望过许汐言后,陈曦发现许汐言情绪很糟,便把闻染叫了过来。要到很久以后,闻染听窦宸讲过许汐言的往事,才知道那背后藏着些什么。 今天简直像是时光重演。 许汐言裹一袭丝缎睡袍,倚在窗边贵妃靠般的单人沙发里,身后景观窗里是铺开的江水,又被窗玻璃上的雨丝涂写得很模糊。 许汐言的对面,还坐着个人。 那美妇人闻染在上次台风天见过的,正是许汐言的母亲。 闻染怔了下,旋即恢复镇定,走进去。 许汐言招呼她:“坐啊。” 看起来并没有帮两人互相介绍的打算。 美妇人看着闻染落座,笑着主动道:“我是汐言的妈妈。小姐贵姓?” “姓闻。” “汐言的女朋友?” 闻染看许汐言一眼:“对。” 美妇人:“认识多久啦?” 许汐言只是说:“我女朋友来了,我们还有安排,你是不是该走了。” 美妇人拎着包站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了。”又对闻染笑道:“跟汐言好好相处,毕竟快乐的日子,也就那么一段。” 许汐言嘲讽的勾勾唇,坐着没动。 倒是闻染跟着站起:“阿姨,我送您。” 她随着美妇人走到门口。 美妇人冲她点点头:“你留步吧。” “阿姨。”闻染唤一声,模样总是静淡:“您刚才问我跟汐言认识多久,我算了算,十多年了。” “您说快乐的日子也就那么一段,这话我认同。我仔细想了想,这十年里因为她快乐的时间,和因为她难过、痛苦、掉眼泪的时间,林林总总加起来,当然是后者更多。” “文艺作品里总是美化爱情,可现实生活里,爱并不总是快乐美好的对吧?” 美妇人笑了:“闻小姐,你倒是很清醒。” 她看闻染的眼神竟露了几分欣赏:“既然你想得这么清楚,到了跟汐言分手的那天,如果物质上有什么欠缺的,你来找我,我补给你。” 闻染犹是淡然的摇了摇头:“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美妇人的眸光一凝。 “也许我认识汐言的时间实在太早了,我们的差距也实在太大了,以至于我一早就认清,爱从来不只是开心。爱是沮丧,是无望,是互相抱怨,是互相折磨。” “您所谓的爱,就到这里为止了是吗?”闻染看着她:“可是,不是的。” “爱是沮丧了继续纠缠,无望了仍怀希望,一边互相抱怨着一边互相拥抱,互相折磨着仍然不放手。” “您没有过这样的爱,所以很长时间里汐言也不相信这样的爱。可是这也没有关系。” 面前的年轻女人看起来清素不起眼,老实说,许汐言的母亲并没想到她女儿的女朋友,会是如此普通的一个人。可此时,这年轻的女人站在她面前丝毫不退缩,迎着她的目光,声音很轻,可是带着某种分量: “因为,我相信。” 闻染又冲她道:“哦对了,刚才忘了告诉您,我是要跟汐言结婚的。但到了那一天,我不会请您过来,就先通知您一声了。” 她替美妇人揿了下行的电梯键。 美妇人瞥她一眼,翕了翕唇,终是没说什么,走进了电梯。 剩下闻染一个人站在套房外的走廊里。她靠住墙,吁出一口气,她从不是什么擅于与人争辩的人,到这时一颗心还在胸腔里怦怦的跳。 她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柏女士打了个电话。 很快,柏女士哇啦哇啦的声音响起来:“染染,你怎么会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啦?” “妈妈,你是不是有很多时间烦死爸爸啦?” “喔唷,你怎么会突然来问我这个啦?是不是曼思的报纸要写什么专题,托你来问我啦?” “你回答就好了呀。” “那肯定烦死他了呀。那他年轻时候风度翩翩的,现在肚子那么大,又秃顶。还有你舅妈天天讲他没出息,我也晓得的呀,下了岗,跑滴滴也跑得不怎样,赚不到钱的呀。” “那你想过离婚没有?” “你这小囡瞎讲八讲什么,离什么婚啦。” “那你烦他呀。” “我烦他,可是我也爱他呀。”柏女士说着笑起来,仍存一丝少女般的羞赧。 “肉麻死了啦。” “那还不是你问我的。” “好啦好啦,那我挂了,改天找你吃饭。” “那你要讲话算数的喔,不要又说工作忙什么的,拖七拖八的不回来。不要管你舅舅说什么啦,我和你爸爸都很想你的晓得伐?” “晓得了。” 闻染挂了电话,缓了一阵,才开门进去,走回许汐言身边坐下。 许汐言在望着窗外的江水出神,听见她脚步,回过头来望着她,目光沉坠的:“你跟她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 闻染的神情没波澜,好似在说一件顺理成章的事,许汐言的目光却一顿。 闻染从来没说过爱她。 闻染说过“喜欢”,说过“讨厌”,也很多次用如诉的眼神描摹过她眉眼,可闻ῳ*Ɩ 染从来没说过爱她,就连她上次对闻染说过“我爱你”后,闻染也没说。 好像那三个字被闻染在时光中藏了太久,酝酿成一个过分厚重的秘密,不能轻易开启。 可这时闻染坐在她身边:“我爱你,许汐言。” 闻染的风衣脱了,穿一件职业风的白毛衫,可今日的雨太大了,天幕是成片的灰,混了室内昏黄的灯光,映在闻染身上,变成一种淡淡的蓝。 好像那日她在海洋乐园的多媒体馆醒来,眼前的少女,就穿着一身这样的蓝。 闻染说:“其实我知道真相以后很生气,生气你为什么还要见她。” “可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你是尽可能的不想把她放在心上。无论是找证据,还是拒绝她来看你,都会跟她发生纠缠。你不想,你想摆脱她,你也想摆脱她给你的影响,你想爱我,只是你有时不知怎么做。” 闻染轻轻的说:“那我来教你好吗?” “你认识我妈妈的,她有点吵,有时候有点烦人。”闻染说着笑起来:“可她和我爸爸很相爱。我知道爱是什么,我见过、体会过,所以我来教你。 许汐言静静坐了一阵。 开口问:“还说什么了?” 闻染顿了顿。 “没有了。”她摇头:“没有说什么了。” 说她要跟许汐言结婚什么的…… 啊,说不出口。 闻染站起来,走到许汐言面前,许汐言抬起一只手勾住她的腰,她缓缓拍着许汐言的背,嘴里轻轻的说:“好了,好了。” 许汐言低低的笑起来:“你是在哄我吗?” “对呀。”闻染的普通话带着软糯糯的海城腔:“许汐言,我好宠你的。” 许汐言埋头在闻染怀里。 她不想让闻染看到她眼底的水光,就这样抱了许久,才抬起头,勾在闻染后腰的手往上攀,带着闻染的上身往前倾。 两人唇齿交缠,吻到一处。 闻染小声问:“陈曦会不会进来?” 或许应该先去反锁门的,但她们吻着,谁都不想暂停。许汐言抱着闻染坐到自己腿上,吮着她的唇。 恰好这时陈曦刷房卡进来:“言言姐,阿姨她是不是已经走……妈诶!” 她一下子关上门出去了。 好了,这下陈曦不会再进来了。 吻到后来不得不中断,是因为闻染去洗了手。 坐回许汐言腿上,吻得很小心,也很细致,一点一点,好像蚕食着许汐言的心脏。许汐言的房间里没有她们常用的那小小盒子,可闻染小声说:“我指甲不长,手也洗得很干净。” 她的手指细瘦却修长,和她整个人一样,温度淡,却持久。 那华丽缎子一样的睡袍挂在许汐言的肩上。 闻染小声说:“背过身去。” 那张美人靠一样的沙发是很适合各种造型的,许汐言的嗓音暗,低低的压着,叹起来像刮着人的耳膜,闻染只觉得窗外的雨浸了她满身。 此时陈曦在楼下房间,刷着微博,这两天,到处都在转发许汐言在调律协会大赏穿旗袍的照片。 冷淡绰约。慵懒恣意。不动凡心。 陈曦撑着下巴想:假象,都是假象。 也不知现在隔壁的许汐言,有多大反差。不敢想不敢想,想了恐怕会被闻染灭口。 隔壁的许汐言,俯在单人沙发上,露出一截月光般汗浸浸的背,睡袍滑落在老花短绒地毯上。 闻染也出了汗,在她背后低声问:“姐姐,小声一点好不好?” 她唤她“姐姐”,可她的语气很沉稳。 她是天生的调律师,所以她有足够的耐心,来推着这段关系稳稳向前。 可她想着电影结束后对着屏幕发呆的许汐言。想着穿着旗袍站在一株红枫下抽烟的许汐言。想着对着无数镜头走得浑身坦荡的许汐言。 那些许汐言都空荡荡的,却又让她迫不及待的、节奏飞快的,用自己和很多很多的爱来把许汐言填满。 她这样做了,然后欣慰的听到,全世界最顶级的钢琴家本身果然也是一架钢琴。 她指尖一动,许汐言低低的喉咙里也会为她奏响难耐的旋律。
第89章 “妈妈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窗外的雨淅沥沥下着。 陈曦百无聊赖的打了局游戏, 又打了一局,只开一盏落地灯,窗外的夜色早已铺满, 显得灯光有些寥落。 晚饭时间过去许久了,陈曦觉得自己应尽助理义务去问一问,又实在不敢去打扰。 可,可这也太长时间了吧。 正当这时, 手机终于响起。 她赶紧接起来:“喂言言姐。” 她估摸着许汐言和闻染不会下楼吃饭, 但许汐言的身份就连点客房服务也不方便, 势必得通过她。 许汐言暗色的音质传来:“喂。” 陈曦的心都颤了下。 怎么办!是她联想能力太丰富吗?单听许汐言这一声,她就能想见在那间套房里, 虽也只开一盏落地灯,但旖旎而靡靡, 照着满室暧昧,也许闻染还被许汐言搂在怀里。 她清了清嗓子:“言言姐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我女朋友说,她想喝橙汁。” 说完许汐言低低的“哎”了声。 陈曦反应了下, 又听许汐言低声道:“你掐我干嘛?” 闻染的声音细细传来:“你说什么呢?” 许汐言应该一手捂了收音器, 声音变得朦朦胧胧的:“你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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