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颂抿了抿唇,犹豫着,最后对她们扬起一个礼貌又乏力的笑,“那我先回房了。” 说着,她反过来捏了捏杨梦一的手,而后者心领神会,也明白她是让自己继续招待客人,不必急着去找她。 罗颂尽可能自然地起身,只是转过身去时,周身仍萦绕着一股幽幽的嗒然之感。 若是还有余力再撑会儿,她也不会扔下客人自个儿进房间,但她的大脑随着秒针嘀嗒变得越发杂沓,只怕再坐下去,可能会闹出些笑话。 杨梦一目含忧虑,脊背随着罗颂的转身猛地一直,是很想跟去的样子,却又顾着待客之道而生生压住本能。 但秦珍羽可不晓得她们这些玲珑心思,只看着仍坐在原位的杨梦一,疑惑地问:“你不陪着吗?” 鄢容同样将她的神情看得分明,也跟着接话,“不用管我们的,你去陪她吧。” 这话像提示语,一下就让秦珍羽反应过来了。 “不是吧,我们之间还要客气的吗!”她觉得好气又好笑,“我们俩吃饱就遁啦,你不用理我们的。” 见杨梦一仍迟疑着,她没忍住张牙舞爪地霸道道:“去啦去啦!你再不去我就把你拎进去!” 比秦珍羽高至少十厘米的杨梦一:…… 但杨梦一最终也还是起身了,转身前叮嘱秦珍羽和鄢容不用收拾饭桌,她们会处理的。 得到二人的应允后,她才歉然笑笑,三步并作两步往卧室走去。 这晚的最后,鄢容和秦珍羽还是将能带走的垃圾都收进袋子里打算一块带下楼,至于锅碗瓢盆之类的,就给泡在了洗碗池内。 临走前,她们也没敲门打扰罗颂和杨梦一,只在手机上发去消息,还说礼物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让她们记得查收。 五月将了,杨梦一的交接期也过了大半。 虽然她名义上是在这间公司任职了十一年,但因为最后七年都驻留在德国,所以跟同事们说到底也没有太深的交情,知道她离职的消息,他们也并不怎么伤感,更没有所谓的欢送仪式。 人之常情,杨梦一并不感到失落。 但她还是挑了个午后,敲响了CC办公室的门,说了自己不日就要离开公司的事。 她还是记着从前她对自己的提挈。 看得出来,CC有些惊讶,既是为了杨梦一的主动辞职,也是因为她竟特地来跟自己亲口道别。 杨梦一刚进公司就分到了她手下当差,但也只是共事了四年,之后,她俩一个出国,一个调任,彼此之* 间曾经尚算亲近的关系也渐渐淡薄,所以她才会为这冷不丁的道别而感到意外。 在职场浸淫这么多年,CC见多了人来人往,虚情假意,但心不至于麻木,仍能辨出真伪,至少此刻,她能看出杨梦一只是单纯来跟她说再见的,并不图她的人脉关系,为自己的下一份工作搭桥牵线什么的。 她便也放下不多的防备,甚至为了这意外的温情而软和起来,笑笑祝她前程似锦。 杨梦一眨眨眼,笑吟吟地说:“祝我幸福美满吧。” CC一愣,猜想她离职的原因,大概是为了结婚。 尽管不很认同为了婚姻放弃工作,但她还是笑着依言改口,笑道:“那我祝你幸福美满。” 两人最后握了一下手,杨梦一便从她办公室离开了。 这大概就是她们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交集了。 第263章 梦一离职后 杨梦一每天都有意识地将办公室里自己零零碎碎的杂物带些回家, 到离职那日,办公桌上已经没什么多余的物品了,她只拎着自己的电脑就能走, 任谁看了都猜不到这是她最后一天上班。 这天是礼拜三,小组的其他同事仍在加班, 但杨梦一手上的活早已移交给了新组长, 一到点, 她拿上东西,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电梯拥挤, 有人累了一天沉默不语, 有人拉着旁边的同事聊说晚上要去哪儿度过“小周末”, 而杨梦一只抬头,睁着一双圆眼睛,盯着楼层显示器。 怅惘若失的情绪她是一点都没有,她只希望能更快些, 好早点到家,早点见到罗颂。 停停降降, 将近五分钟后, 她才在“叮”一声中走到一楼大堂里。 下班的点,太阳仍盛,只是柔和些许,但还是能将人刺得半眯眼,也因此,当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树荫里的罗颂时, 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杨梦一下意识强撑开眼皮, 凝视着那道身影,片刻后, 她终于能确定,那站在树下的就是她的恋人。 然而她并没有急着喊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 罗颂看起来仍像一棵树,虽然树身小了一圈,树叶也落尽了,但笔直依旧,有新芽接二连三冒出,杨梦一知道,没有**旱杀死的植物,最终一定会长得更加茂盛。 大概是杨梦一的目光强烈得如有实质,罗颂也若有所感,很快抬头。 一见到人,罗颂就笑了,正准备拨出电话的手也停下,转而将手机塞进裤兜里,扬起另一只手,朝她摆了摆。 她穿着黑色中袖T恤,和灰色运动长裤,脚上踩着双跑鞋,半长的发被皮筋扎成小揪揪,看起来干净而利落。 杨梦一这段时间以来的精心烹饪卓有成效,至少罗颂看起来长了些肉,衣服套在身上也不显得那么空荡了。 而罗颂一笑,杨梦一只觉得眼前的影子,与从前许多个傍晚的影子重叠了。 她的眼神柔和下来,嘴角挂起的弧度再没落下过,抓紧手里的袋子,小跑着朝罗颂奔去,而罗颂同样朝着她快步走来。 不长的距离中,罗颂忽地希望自己的眼睛是一部摄像机,好记录下女孩往自己跑来的身影、那愈近愈深的笑容。 微风将杨梦一米白色连衣裙裙摆吹得飞起,像仙女身边缭绕的雾。 她的头发挽成一个松松的丸子头,额边碎发调皮得很,在她白净的脸上撩弄。 但杨梦一没有心思管这些了,直到站在罗颂面前,她才注意到自己鼻梁上的镜框都快掉出鼻尖了,这才伸手推了推。 “你怎么来了?”她的瞳孔亮极了。 上扬的尾调让这句话听起来像“我很高兴”。 杨梦一之前说她可以来接她下班,但说出口后就连他自己也当作一句玩笑话,不过她也不是全无期待,只是前面二十几天隐秘的期冀落空后,她便也渐渐不想了。 然而就在这最后一天,罗颂出现了,像是某种心有灵犀,一下将从前的失落全部挥散,填进许许多多的惊喜。 “想来接你下班,最后一天了。”罗颂伸手,将她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拿过她手里的电脑包,笑笑。 一句话说完,她已经牵上了杨梦一的手。 “怎么忽然戴眼镜了?”她又问。 杨梦一抿嘴笑了笑,“眼镜盒不知道放哪儿去了,干脆戴着,放包里怕压坏了。” “学姐戴眼镜好看,”罗颂看着她,语气认真,只是手指却在她掌心里勾了勾,“特别……知性。” 杨梦一被她挠得手痒心也痒,干脆向前一小步,抬头亲了亲她的下巴,“以后每一天都要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了。” 她用鼻尖蹭了蹭刚刚亲吻过的地方,“不会有人嫌我烦吧。” 罗颂闷笑出声,抬手将她搂进怀里,“这是我的荣幸。” “永远都不会觉得烦。”她说。 话虽如此,但之后的每一次复诊,罗颂还是没让杨梦一陪同。 不过,杨梦一已经不会为此难过了,她很好地接受了这件事,甚至不会乱想些有的没的,因为她无比确定罗颂对她的爱,所以不再有恐惧。 在难得独处的半天里,她会去找萍姐,和她一起吃饭,陪她看电视聊天。 萍姐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渐渐力不从心,哪怕只是从卫生间里接桶水出来拖个地,这一个动作她都得歇三四回。 杨梦一瞧着她不复从前有力的步子,心生忧愁,只能在难得见面的日子,钻时间的空子,将店铺和家里都打扫一遍,虽然时间有限,但最后效果还是不错。 “七月份该体检了。”在饭桌上,她提起这事,“去年是赵老师陪您去的,今年我也可以陪您去了。” 萍姐听了打趣说她是小管家婆,管罗颂又管她,但还是说不用。 “暑假嘛,红敏陪我去刚好。”她说。 想了想,萍姐又问:“她今年带的是毕业班吧?” 杨梦一点点头,“那可能还更早放假呢,六月底就考试,可能出完成绩,七月中就来了。” 萍姐笑容渐大,“好,好。” 很多人认为同居是一场考验,两个成长经历完全不同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所有的不同都会被放大,大大小小的摩擦因此而生,有的像堵在喉咙里的一口痰,有的则像一面墙。 嫌隙筑起来容易,但想化解却难上加难。 而只是同居都有如此风险,更遑论一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呆在一块。 但很显然,杨梦一和罗颂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她们的生活的确在杨梦一离职后被打乱重组,但一切都在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都说二十一天才能习惯新事物,而她们在第一天就就完成了这个进程。 她们似乎天生就该在一起。 罗颂很依赖杨梦一,而杨梦一也乐得被依赖,她愿意,甚至是希望自己的生活被罗颂全部填满,满涨得几乎要爆炸一般不留空隙,她想时时刻刻能看到对方,想想亲吻就能亲吻,想拥抱就能拥抱。 有一个名词是专门定义她这样的行为与想法的,那个词叫“恋爱脑”,褒贬义视情况而定。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三十六岁这年,长出了一颗恋爱脑,一颗还不错的恋爱脑。 她并不觉得这是应当被纠正的,无间的亲密让她们俩都更快乐与安心,这就够了。 生活还是一日三餐,但现在,她们会在晨起后一起吃顿简单的早餐,再一起出门买当天需要的食材。 起早了,她们会在沿途看见困得一脸迷朦的小朋友被爸爸妈妈牵着手送到幼儿园,起晚些就能看到老人坐在不很烈的九点、十点钟的阳光下晒背。 等红绿灯时,偶尔遇上可爱的小狗,她们也会笑着和主人闲聊两句,最后再摸摸狗狗们的脑袋。 菜市场总是热闹的,两人牵着手在并不宽敞的过道里左看右挑,两边的摊子上都摆满了最新鲜的菜品,而她们有时会因为一棵白菜长得很“标准好看”而将它买回家。 夏天是瓜果的季节,换言之,如果菜摊上摆满了各种各样个头饱满的瓜果,那也就意味着此刻是夏天。 杨梦一见罗颂一脸新奇,还笑笑,说:“等他们换上秋葵山药和茭白菱角之类的蔬菜时,你就知道,是秋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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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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