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幸轻叹了一口气。 边悦抬头:“怎么了?” “你多久没有好好养护你这张脸了?”温幸扎着留置针的手抚上边悦眼尾,她说:“你看,这里都长细纹了。” 边悦很爱漂亮,可她长细纹了。 她竟然都长细纹了。 她才二十三。 边悦将温幸的手轻柔放在被下:“扎着针呢,尽量左手不要动,要是跑了,又不好扎了。” 温幸两手都被扎的青紫。 薄到不能再薄。 不管用敷料贴还是绑绷带的方法去固定,越来越容易跑针,太脆了。 温幸唤她:“边悦。” 边悦一抬眼,就看到温幸眼里的东西一颗一颗往下砸,她立马拿手机看时间:“阿幸,再忍忍,现在吃止痛药的间隔时间还不到,对不起啊。” 温幸紧抿唇眼泪落不停。 边悦,你有什么对不起我呢 要说对不起。 也应该是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因为照顾我,让你辛苦了。 ... 温幸说:“我想吃瓣橘子。” “可是会吐的。”边悦俯身,手掌贴敷温幸额头,爱惜的抚了又抚:“我们先不吃好吗?等好了后,我天天给你剥,想吃多少吃多少。” 边悦:“我不想你受罪。” “我现在不就是在受罪吗?”温幸笑笑,她祈求似的讨好眼前人:“我的好边悦,你对我最好了,就让我尝尝吧,我后面...可能都不需要吃饭了。” 温幸现在吞咽有些困难。 后期,可能下胃管。 边悦眼里蒙上一层雾气,想让她吃,又知道她肯定会吐到小声啜泣,愈发虚弱,狠心不让她吃,万一后面真的连个橘子都没法下咽,那怎么办,左右为难。 边悦妥协:“一小口。” 她永远都不会拒绝温幸。 而温幸之前,也不会做出让她为难的举动,她很懂事,不让她干什么,她就不干什么,生病至今,再怎么难受,也没有乱发过脾气。 今天就第一次提要求,她无法拒绝。 久违的酸甜弥漫在口腔。 一瓣橘子嚼十几口。 温幸恋恋不舍看着边悦将剩下的拿走,她伸手,手腕骨凸起:“还想吃。” 边悦摇头:“不可以。” “反正都会吐,让我过过瘾嘛,再吃五瓣,六六大顺多好听的。”温幸歪着脑袋,眨着眼对边悦笑。 “悦悦,你最好了。” 这是温幸第一次叫边悦悦悦。 边悦皱着眉头,瞧着眼前那乖巧柔静的笑,最终还是退步,她说:“就这一次。” 温幸答应:“就这一次。” 事后边悦心里又愧疚。 觉的放纵了温幸。 边悦红着鼻尖抽泣,温幸手一伸,她就靠过去,软软的手抚着她的脑袋。 温幸:“好了呢,没事。” 边悦心里开始后悔。 “你让我有一种犯罪的感觉。” “之前不敢随便吃,是因为怕胖,要控制饮食,现在不敢随便吃,又因为怕吐。”温幸自我调侃般的苦涩道:“想没有顾忌,好好去吃个饭,真的很难。” 边悦安慰:“会好的。” 晚上,季倾打来电话,医学团队联系沟通好了,那边设备和条件更好,她们需要转地方,湘雅也联系好包机,走的话也是这边团队跟着一起去。 边悦听完后却是忧心忡忡。 她问湘雅:“阿幸现在这样,可能坐飞机会很难受,尤其是起飞落地那一下。” 湘雅:“没办法。” “尽早过去尽早接受新治疗。”湘雅说:“这边设备跟那边比起来确实还是落伍,如果置办新的,那些大家伙也需要提前给厂家数据单独制定,这些都会浪费时间。” 边悦想说什么,但又说不了什么。 明知道是让温幸受罪。 但又不得不为之。 边悦坐在走廊角落,两手抱着头,肩膀抖起来,像是隐忍的哭泣频率。 等她回病房,温幸已经睡着了。 她趴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边悦,你不累吗?”温幸悠地睁眼,疼痛使她呼吸困难:“你看你的黑眼圈,跟下眼线花了一样。” 边悦侧头笑了,眼中酸涩。 这次,边悦忍不住,眨眼瞬间,悬在眼眶里的热泪就砸在了温幸手背上。 她两手抹眼睛:“对不起。” 却怎么也擦不尽。 温幸问她:“对不起什么呢?” “就是觉得——” 话说一半,边悦就心酸抿唇,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委屈的泪,紧绷的理性情绪彻底崩了,委屈情绪在此刻铺天盖地而来,内心觉得很对不起温幸。 温幸揉揉她脑袋:“好了。” “我们得换地方接受新的治疗疗程,要飞过去。”边悦哽咽:“我知道这样会让你很不舒服,但是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帮你去处理这件事,就只能让你委屈妥协。” 边悦太无助,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个年代医疗条件就是这。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委屈自己。” 这一年,边悦看的很清楚。 有时候,她觉得如果把她换到温幸这种处境,她可能都坚持不到这一步,胸口一条长长的疤可以忍,头发掉了可以忍,吐也勉强可以忍,坐轮椅可以忍,控制呼吸频率去缓解神经痛也可以忍,可是想吃个橘子,都要跟人讨价还价,就看的人很难受。 一朵已经开到极艳的花。 开始一点点走向凋零。 她的凋零来的太早。 她的太阳还没下山。 她这么漂亮的花应该一直盛开。 温幸眼里多出丝丝动容,她安慰边悦:“还好了,从我愿意尝试时,我就已经想到过我后面的这些不堪。” 边悦握着她的手沉默不语。 “边悦,在飞去那边前,我想去趟玉平山祈福,然后再去趟荷兰,我想欣赏梵高杰作,想坐着游船欣赏山形建筑,时间够的话,还想去趟羊角村,看看所谓的童话村落是什么样,那里认识我的人肯定很少,我想摘掉帽子口罩,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在阳光下。” 这是温幸最后的诉求。 就像临近紧急备考前的最后一场娱乐,在边悦犹豫不决,不知道要如何抉择时,毕竟风险太大,但苏蔓很快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 边悦得知后与苏蔓争吵。 边悦:“她身体受不住,你为什么要答应她啊?!” “你不想做坏人,你不敢承担最后的风险,我来还不行吗?”苏蔓呼吸沉重:“我们都知道,去了那个地方,大概率就一直躺那了,她哪里还出的来?” 边悦崩溃:“你不准乱说话!”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苏蔓一把推开边悦:“我不后悔吗?我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我都要后悔死了,我不管,阿幸从不提要求,她现在想出去看看,我身为她的——” “好朋友,我就是要帮她。” 苏蔓背过身去,她整理情绪:“边悦,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带她去的,我们都没有任何全力去替温幸做决定。” 很快,她们坐上回国飞机。 去了一趟玉平山。 那个她们都很熟悉的小师傅就在门口等着,温幸在这里不能耽误太久,只能停留一天,她想吃边悦去年做的那种炒山药,边悦就着急去后厨。 边悦端饭,小师傅从屋里出来。 她叫小师傅等等她。 她把饭端进去后找了借口出来。 边悦祈求小师傅:“再让我看一眼吧,事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不管看不看得到,我都愿意。” 小师傅摇摇头就要走。 边悦紧拽对方道袍,呼吸逐渐急促:“这么大的庙是摆设吗?我并不要求你做些什么改变这一切,我只是想再看一眼,就不能帮帮我吗?事成之后,我愿意把我的全部身家用来当做香火钱捐掉。” “既渡众人...” “为什么单单不渡我?” ... 在这个世界,边悦比任何人都信神学论,因为,她是真真正正经历过两个世界的人。 小师傅:“给,已是恩赐。” “又何来下次?” 一听这话,边悦瞬间头皮发麻,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终于有人真正的懂,她连忙跪着扑倒在道袍下。 边悦磕头:“我只是想看看。” 她不停的磕头。 仿佛,眼前人就是这世界的救世主。 “执念过重,痛苦反复。” 小师傅大手一挥,道袍拂过边悦眼前,眩晕感来袭,倒地瞬间,一抹光亮接上又另一抹光亮。 边悦得偿所愿的看到了。 她们在荷兰,温幸化着淡妆,长发柔软散落,她站在窗前,望着屋外河流上正慢悠悠往前晃的小船,转身,躺在洁白无瑕的床上,眼睫安静的垂着。 ... 眼前画面太过梦幻。 边悦贪婪的看了好多眼。 怎么看画面都没变,定格在温幸睡熟的面容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刚刚好。 温幸好了,竟然真的好了。 一阵风透过窗,将正在细细观看的边悦吹了起来,她努力奔跑想去温幸身边留下,可她太轻了,轻飘飘的,被越吹越高,越吹越远,直到她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边悦醒来:“阿幸!” 她顾不上身上的灰尘泥土,磕头跪拜:“谢谢小师傅的善心,等阿幸好了后,我一定会回来感谢您。” 边悦沉浸在巨大喜悦中。 跑五步摔三步。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立马收拾行李赶紧飞走,带着温幸去找季倾联系好的医学团队,接受更先进前沿的治疗。 边悦大力掀开门。 屋内两人朝她看去,苏蔓正在给温幸两个杯子倒水,而温幸拿着筷子,却又一口未动,边悦注意到,水已经洒在苏蔓手腕,都烫红了。 边悦立马提醒她。 “你倒水时也注意看啊。” “噢,我...我都没注意到。”苏蔓放下水杯,胡乱抓了张纸巾擦手。 边悦从她手里抢过:“拜托大姐,你这几天连轴转,是不是已经累的晕头转向了,这纸是脏的,你拿的时候怎么也不看看啊?” 苏蔓唇角抽动:“是诶,脏的。” “你今天怎么了?”边悦觉的她奇怪:“要不你回去躺着睡会吧,阿幸这边我来照顾就行。” 苏蔓摇头:“没事,不累。” 听苏蔓这样说,边悦也就不跟她费劲,开始关心温幸,她问她:“怎么没吃呢?” 温幸抬手:“我们在等你。” “饭都要凉了。”边悦伸手回握住温幸:“要不我再去热热,这里也有微波炉,很快就好了,你等我。” 温幸:“别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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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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