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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嗯了一声，神色木然地点了点头，好像听见了贺女士的声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的心乱作一团，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包括她自己。 直到纪雪被推出抢救室，送进了病房，谢灵都像个木偶人一样，四肢僵硬地跟在旁侧。 贺蓉站在病房门口背后身子，用力抹了抹眼角，长叹一声，主动打电话给老太太报平安。 老太太一听说没有生命危险，就长出了一口气。 只要人没事，就什么都好说。 挂上电话，贺蓉走进病房坐到了病床斜对面的沙发上。 病床前的谢灵却像听不见也看不见她一样，满眼只有纪雪那张苍白的脸。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谢灵就吃了两个鸡蛋，喝了一肚子的酒。 她的肚子此时又饿又烧，可她却什么都不想吃，连口水都不想喝，只沉默地坐在纪雪的病床前，一下都不愿意动。 佟阳守在病房门口，和小付他们实时分享着谢灵的动态，她不吃，那被看着的人就别想吃，她不喝，那被看着的人就更别想喝。 直到谢灵肯吃东西，那被关在地下室的人才喝上了一口水。 但那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纪雪在病房的床上睡了差不多八个小时候以后醒了一会儿，但那时趴在床边睡着的谢灵并没有看见。 纪雪因为失血过多，很虚弱，也没力气叫她，就只能半睁着眼睛干看着，直到又疲惫地睡去。 次日清晨，天刚亮谢灵就醒了。 她趴着睡了一夜，肩颈酸疼，但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只皱了一下眉头，就微笑着去问佟阳：“有结果了吗？” 佟阳在病房门后的椅子上凑活了一夜，也是最早醒的，听到谢灵问话，她站在病房的门口点了点头。 谢灵起身的瞬间晃了一下，幸好反应够快，及时扶住了身侧的墙壁，才没有摔倒。 佟阳知道四肢酸麻的感觉有多难受，刚想过去帮忙，就看到谢灵对她摆了摆手，只好原地站住。 谢灵扶着墙去病房配备的卫生间洗漱，再出来时纪雪还没有醒。 她挥挥手，和佟阳一起出来，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 谢灵靠在墙上，喝着佟阳递来的温牛奶，低声问她：“谁派来的？” 佟阳啃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红糖馒头，把包馒头的纸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刚喝了一口早餐奶顺气，闻言低声回答：“他不肯说，人也不是本地人，小木听他的口音猜测他是隔壁市来的。” 谢灵嗯了一声：“哪的？” 佟阳：“海东，和林曼的表妹一个地方。” “那就顺着林曼的表妹查，总不可能无冤无仇跑上门来捅刀子。”谢灵摸了摸脖子，把纸盒投进墙边垃圾桶里。 佟阳点头：“已经在查了。” 谢灵唔了一声算是回应，又侧过身子从玻璃窗口看向里面的病房，隔着玻璃，她对上了那双笑眼。 纪雪醒了。 谢灵望着那双笑眼，不受控制地撇了撇嘴，强忍住鼻腔的酸涩，拧开了腰侧的门把手，仰头吸了一口气后才开门快步进去。 “一定很痛吧？”谢灵来到床侧，附身看着纪雪憔悴的容颜，声音微微颤抖。 纪雪的嘴唇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嘴角翘起不明显的弧度，能看出她是想笑的。可在听到谢灵沙哑的声音后，她的嘴角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瞬间下扯，降到了一个要哭的弧度。 谢灵的指尖温热，轻轻摩挲着那一会上一会下的嘴角，心口紧紧揪起。 纪雪感受着她指尖的动作，极慢地点了点头，很疼，是很疼。疼得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谢灵的鼻腔一阵接一阵地泛酸，她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努力不让它掉下来的同时，动作极快又极温柔地吻了吻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和落泪的眼角，然后才用袖子蒙住了眼睛，确认不会再突然掉泪才轻声埋怨道：“你刚刚还笑呢，我快要被你吓死了。” 纪雪看着泪眼朦胧的谢灵，又想起昨天在床前看到那几近崩溃的谢灵，再也强装不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个不停。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出口的只有气音。 谢灵和她早有灵犀，看出她想说话，忙凑上耳朵，仔细听着。 纪雪看着谢灵配合的样子，忍不住又牵了牵嘴角，她说：“我刚嫁给你，舍不得死，你也不能死……” 谢灵明白她的意思，立即抬头，笑着补上她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放心，我不会让你守寡的。” 纪雪缓慢地点了点头，又动了动无力的手指，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抬起手。 谢灵看出她的意图，忙主动握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 纪雪的指尖微凉，她不好意思地想要缩回手，却被谢灵用力握住，只好无奈且艰难地再次抹了抹谢灵湿润的眼角，无声哄着：“别哭，我没事的。” 谢灵嗯了一声，隐忍的泪水偏偏像是要跟她对着干，啪嗒啪嗒掉个没完。 纪雪眼看哄不好，也没了办法，只能跟着她一起哭。 贺女士赶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无奈地牵着楚珊的手退出了病房。 楚珊昨天因为受到了惊吓，宫缩频繁，贺恺不放心就让她住院观察了。 所以，她才能这么早就和亲自来送早点的婆婆一起出现在这里。 只是，好像来得并不是时候。 贺女士是个很善解人意的妈妈，大方地给病房的两人留了十分钟的二人世界，然后才长记性地敲了敲病房的门，牵着二儿媳一起进去。 谢灵知道今天还会有人来看望纪雪，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 贺女士笑着和谢灵解释完，又贴心地倒了杯温水，插上吸管，送到了谢灵手里：“你看看小雪的嘴巴干的，你怎么照顾人的，倒是给她润润嘴呀。” 谢灵这才尴尬地笑了笑。 贺女士过来就是为了确认纪雪醒了没有，看到她状态不错，一颗心算是放下了一半，把阿姨准备好的早点在桌子上铺开，才转身去找医生。 纪雪现在还不能进食，只能喝点汤水。谢灵看着她这样，又哪里吃得下，结果最后吃得最多的倒是她们食欲飘忽不定的二嫂楚珊。 楚珊吃饱喝足，不大想动，就靠着抱枕当起了大灯泡，厚脸皮地看着眉来眼去的妹妹和妹媳。 没成想才看没多久，贺恺就提着果篮和鲜花来了。 谢灵知道二哥是来看望纪雪的，感激地笑了笑，就目送着他搀扶着楚珊离开了。 接着就是大哥大嫂、姥姥、任萱和宋凡秋、汤文文和钱露。 像是说好了一样，分批次前来，又在下一波到场前离开。 只有姥姥多座了好一会儿，是被贺蓉亲自送走的。 直到快午饭的点，谢灵才记起来，她的岳母还不知道纪雪受伤住院的事情。 谢灵想到了，纪雪当然也想到了。 她摇了摇头，对谢灵说：“不要告诉她，她还有事情要做，现在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跟爸妈说一声，也不要跟她讲。” 谢灵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好。” …… 纪雪的恢复能力很好，住了四天院后，医生就对她想要出院的想法点了头。 谢灵知道纪雪不喜欢呆在医院里，也没勉强，利索地给她办好了出院手续，带她回家。 谢家别墅二楼的房间已经打扫干净了，谢灵怕纪雪有心理阴影，有点不太想让她回别墅。 纪雪摆摆手：“没关系的，我没有阴影。” 谢灵咬唇不语，半晌才闷声道：“我有阴影，我害怕。” 纪雪笑了：“那好，回你家。” 谢灵纠正道：“回我们的家。” 纪雪点头学舌：“嗯，回我们的家。” 安置好纪雪以后，谢灵又把佟阳按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给了她一个“不准动”的眼神后，自己拿着车钥匙走了。
第111章 谢家的地下室环境很不错, 面积大，层高足，灯光明亮, 是贺女士的私人酒窖和健身房。 能被关进这样的地方, 胡羽应该感到幸运。 谢灵觉得除此以外, 他还应该庆幸谢家都是正常人，喜好也正常。 但是如果这也是他敢直接闯进谢家别墅行凶的原因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谢灵到的时候，那个叫胡羽的男A刚刚饱餐一顿。 说是饱餐，其实也只吃了很少一点。整整四天只喝水没有进食，突然有了吃的，他的肠胃还需要适应，盛不下太多的东西。 圆桌上的瓷盘里, 意面还剩了一大半，旁边的玻璃杯倒是空了，只留了浅浅一层果粒, 证明杯子里曾经装的是果汁而不墙上的珍藏名酒。 谢灵走到胡羽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远远地看着他, 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来讨说法的, 反倒像是来单纯找他聊天的。 胡羽被关了四天，虽然没了刚开始的抗拒，但也一直拒绝配合, 颠来倒去说着放他出去的疯话。 虽然他心里明白，进来了, 就没有完完好好走出去的可能。 但明白归明白，侥幸心理他还是有的。 特别是当他看清了来找自己的, 只是个看起来没什么恶意的冷脸姐姐以后，他就更觉得自己很有希望全身而退了。 谢灵看清了他眼里的亮光，想明白了其中可能蕴含的意思后，她厌恶地眯了眯眼睛。 胡羽，她不曾设计过的角色，但很明显，他是个来找女主麻烦的反派。 而反派，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这是宿命，也是她对这个世界的设定。 想到这里，谢灵的心里好受了一些，她冷漠地和那个新生反派瞪着眼。 差不多对瞪了五分钟后，那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顶多二十岁的胡羽就沉不住气了，他咒骂一声，怒道：“看什么看，有本事你也来捅我呀！” 小付和小木闻言抽了抽嘴角，很是无语。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提这种要求？ 谢灵却不跟他一般见识，仍旧只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身上也发毛。 胡羽被盯得浑身刺挠，烦躁地虚着嗓子又骂了一句土话，不死心地继续挑衅：“那个女人……哦，就是你老婆。死了没？我用的力气还蛮大的，就算她命大没死，应该也不太好过吧？不过说真的，我还真是没想让她死，不然我就捅心口不捅肚子了……” 谢灵望着不知死活的胡羽故作出的遗憾表情，深吸一口气，弯腰拿起早早让人准备好的辣椒水起身，泼了他一头一脸。 胡羽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天降辣椒水，毫无准备，眼睛顿时一阵刺痛，疼得他扯着嗓子哀嚎。 谢灵掐着时间，让他生嚎了三分钟以后才点头让小付带他洗了脸。 耐心地等他回来以后，慢悠悠地开说了第一句话：“你说够了吧，说够了就可以听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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