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为我能完成学校要求的独舞创作。” “我……” 她考上舞蹈生梦寐以求第一学院,可能毕不了业。 孙捡恩看了眼小桌板上的橘子,“我现在很怕跳舞。” “看在妈妈和您以前待过一个剧团的面子上,您放我走吧。” 她说得客气,挂电话却很利落,更像通知。 电话那头的赵祯听着忙音笑了,同办公室的老师问:“真要放她走啊,没这么好的苗子了。” 赵祯:“她应该是去她妈妈的老家了。” 双子星陨落对她们来说也是遗憾,“给她办休团吧,年后回来。” 孙捡恩怕老师回复,提前开了消息免打扰。 等设置完一切后才看到微信的新消息。 朋友说她姐姐给她找到熟人了,对方会加她。 是这个AAA卢家石雕? 头像是丑猫的墓碑师傅吗? 墓碑师傅不应该五六十岁吗? 难道这是她孩子设置的? 她不知道怎么回复,先点开朋友圈看了看。 太多了,拉不到底。 什么装修公司周年庆大酬宾点赞99个送小马扎。 石材订单视频。 小猫拉屎短视频,比上一个石材订单视频还长。 分享网易云音乐链接,听的还是某音神曲。 感觉这个师傅的小孩不超过十五岁。 孙捡恩没有耐心看下去了。 她把自己的需求一股脑发过去了。 包车接送、租房俩月、墓碑刻字、墓园检索等等。 发出去她又后悔,她会不会变成难缠的客人? 卢椋正好中途休息看了眼手机。 大概是崔蔓提过,她也不惊讶,只回了三个字—— 要加钱。 孙捡恩盘了盘自己的存款和妈妈留给她的,问:20万够吗? 那边半天没回,头顶的状态倒是很忙。 孙捡恩心跳都加速了,思考起贷款做墓碑自己死后还钱的可能性。 没想到对方发了一句—— 你应该不是搞诈骗的吧? 孙捡恩想:好没礼貌。 她以为对方不想干,试探着加钱:25万呢? 对方秒回:好的,姐。 第02章 第二块碑 卢椋没想到崔蔓介绍的客户当天就到。 更没想到她一口气给她转了五万块钱的订金。 石雕厂三代见惯了单日流水,那都是大项目的工程款,走厂里的财务。 就算卢椋这些年见识不少,这么豪爽一口气打五万订金的私单还是第一次见。 她都有些好奇这位富婆到底要做什么规格的墓碑了。 昵称捡恩的客户姐没有过分具体的要求。 主要是她连迁坟的墓在哪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扬草本地动土迁坟的政策。 这是个长线客户,以卢椋的怕麻烦的个性,不是朋友推荐,可能懒得干这样的一条龙。 对方的高铁坐到苍城,距离到站就剩两个小时了。 苍城到扬草还要坐车,卢椋算算时间,这位富婆客户或许会在傍晚抵达。 【捡恩】:我今晚先住酒店,还没订,我等会看看。 【捡恩】:我搜了你的石雕厂地址,离县城有点远,打车或者公交方便吗? 到底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婆,人家来这里旅游都知道先做攻略。 一个要来给老妈重新刻碑的人居然不知道上网搜搜扬草的交通吗? 卢椋想:这可能就是有钱人祭祖。 她以前也见过这样的客户,不过是办点事,机酒住宿都有人安排。 不过这位似乎搭的崔蔓的线,二十五万全款里还包括了买断卢椋一部分时间的价格。 卢椋看了眼满地的石料,还有不远处搭着脚手架的巨型佛塑。 那是她做了很久刚结束的寺庙订单。 奶奶救助的海参猫吃得膘肥体壮,还有一颗显著的媒婆痣,正坐在佛头上面摇尾巴。 手机全是石灰,卢椋懒得打字,发语音回:“不方便,公交车六点就停了。” 工人在隔壁厂子工作,声音躁得很,卢椋的语音难免带上这样的杂音,“你火车到站前十五分钟给我打电话,我会来接你。” 外面下起了雨,从卢椋的视角看,占地很大的石雕厂外,废弃的神明石像都开始流泪了。 她怕大城市来的客户没有车程概念,补充了一句:“你坐在火车上能看到一片巨型石雕,什么菩萨啊如来的,就给我发消息。” 孙捡恩戴着耳机放空。 她没什么朋友,要好的就是安璐,墓碑师傅也是对方推荐的。 就算孙捡恩专业过硬,大学也没有积攒人脉。 很多同学不喜欢她,认为她傲慢清高,不合群也是看不起别人。 更多的羡慕孙捡恩命好。 生母是舞蹈圈子的大前辈,养母虽然因伤很早转行,资源也不错。 她们留给孙捡恩的是可以挑选的老师,剧团也随便她选。 只要孙捡恩想,去上节目也可以。 连她不怎么经营,不曾露面的社交账号只发过几个练舞视频就轻轻松松破了万粉。 孙捡恩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命好。 她只知道自己更像生母的名字的谐音,宛如漂萍。 过早知道自己是领养的事实,注定她和李栖人并不像寻常母女亲密。 李栖人严厉,最大限度地开发她的天赋,总说如果是孙飘萍,会做得更好。 一起长大的双子星,一个太早死去,一个注定在她的孩子身上投射期望。 孙捡恩很多时候想,要是我不知道就好了。 那样她或许可以像许多同龄人那样和妈妈撒娇,而不是回家也小心翼翼。 畏惧放学后的时间,畏惧只有她的三面镜子舞蹈室。 她生下来好像就是为了以母亲的影子存在的。 李栖人养大她,似乎为了缅怀死去的那个女人。 从北到南,从名不见经传到舞剧里的最受瞩目的女演员和对打舞剧的女演员,也从横跨生死到没有生死。 孙捡恩看着飞驰而过的景色,从平原到山川到近海,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离家这么远。 或许她从来没有过家。 她初中开始就在外边住校,和李栖人的关系更像上下级。 妈妈是一种职称,自己获得的奖杯是李栖人升职的基石。 当年妈妈们离开家乡,有没有想过会变成骨灰才回来呢? 孙捡恩望着窗外出神,手机频繁震动后她看了一眼提醒。 好多语音。 她不想听,转成了文字。 对方普通话还算标准,转文字也看得出具体信息。 孙捡恩回了一个哦。 几秒后补上谢谢,对方不回复了。 她的邻座换了好几个人,等到苍城下车转城际列车的时候,孙捡恩才发现自己把姐姐送的蜜柚落在的动车上了。 同站换乘排队二次安检的时候,孙捡恩愣了好一会。 后面的人挤到前面,本想骂她杵着干什么的,看小姑娘红着眼眶,只好咽了回去。 抵达苍城高铁站的时候是阴天,等列车启动,路上就下起了雨。 路上孙捡恩没有睡觉,她搜了扬草的旅游攻略,避雷的和赞美的五五开,大多都说这个小县城太无聊了。 本地人说别来,他们都得被宰二里地。 外地人说黑车遍地,再也不想去了。 等她在夜幕下看到大片的石雕神像,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订酒店。 最重要的是她要给石雕师傅发消息,对方说好来接她的。 这是卢椋做老板的第六年。 厂里的工人都知道小卢老板嘴上说随便干干,对厂格外上心。 要维持一个这么大的厂子很难,卢椋知道很多老师傅如果没了这份工作难以维持生活。 工业化的时代,感情也来去匆匆,更何况物品。 卢椋想保住厂子,也顺应时代开了线上宣传,厂里对外的公开账号就好几个。 她自己也没事直播,直播间大部分宣传厂子。 要是哪天手上的事不那么着急,她就雕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播着玩。 一个厂子的春夏秋冬,是棚户的风霜雨雪,前几年卢椋都是住在厂里的,这两年才搬出去。 大概是她今天走得特别早,工厂的会计姐问:“今天有事?” 卢椋脱下她包浆的工作服,抖了抖帽子上的灰,“去接个客户。” 会计也是她老父亲留下的遗产,如果不是卢椋给的工资很高,或许已经退休了。 卢椋目前经营的万造石雕厂还在招人,想招个年轻的全职会计,目前没找到合适的。 会计姐的女儿比卢椋还小一岁,去年结婚,她免不了操心卢椋,开了句玩笑:“客户啊?我还以为你约会去呢。” 卢椋:“我上哪约会啊,你上次给我介绍的女孩嫌我学历低呢。” 会计:“你还记着呢,真是的。” 时间快来不及了,卢椋顾不上换下落满石灰的裤子,抓了车钥匙离开,不忘回:“您下次还是别介绍太高学历的。” 会计看她那祖传的矫健蹦上老破皮卡的身影,更发愁了,“不喜欢男的,喜欢女的又要门当户对的,我上哪找去。” 路过的保洁拎着偷吃盒饭的媒婆痣小猫说:“需要特地找的都不是,你也别操心了。” 那破皮卡还是卢椋老爸留下的。 她上次去见会计介绍的对象就是开这辆车去的。 一身刚从工厂出来的寒碜模样,眉眼再浓得好看也无法掩饰扑面而来的苦力感。 再加上这个职业,纵然会计姐往好了说,真人和坐骑往那一摆,都像流水好看实际快倒闭的厂二代。 这条件,就算是同性恋也没人会为了好看的脸做慈善的。 活了半辈子的长辈更头大了,“她又不是只有这么一辆车,就不能开那有圈的或者一个字母的车走吗?” 保洁阿姨也不懂车,把猫也搓了一遍,说:“开好车吸的都是什么人,你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皮卡在细雨中轰轰开向火车站。 孙捡恩下了绿皮,跟着人流出站。 她拎着的行李箱有二十八寸,她的身形又像一片薄纸,纵然学舞蹈也不是没力气,在旁人看来都像是箱子绑架了她。 小地方的车站大件行李的车站都在维修,出站也没有扶梯,居然是修着水泥地的下坡。 孙捡恩死死握着拉杆,怕箱子惯性前倾失控把前面的人撞飞。 她长得冷冷清清,内心住着无数张牙舞爪的话痨小人,给她描绘大件行李把人撞飞后的后果。 提前预演悲剧是孙捡恩与生俱来的天赋,不过无人知晓。 大多数人只知道看她外表和履历,并不在意她内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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