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你跟钟远不能比跟我好!”临行前简茵把手做成喇叭状,趴在江扬耳旁没来由地轻吼。 “当然,这世上我跟茵茵最好!”江扬在晨风中扬起嘴角,笑容仿若春风拂面。 “妈妈,小姨其实长的挺好看,可是为什么小姨总是穿着一身运动服,还从来不化妆?”简茵目送江扬离开时的背影,扬起头不解地问江帆。 “你看她二十郎当岁的姑娘,风华正茂的年纪,正是玩乐的时候,可她不吃零食,不化妆,不买衣服,生活中完全没有娱乐。性子那么活泼的人能做到这些你以为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你爸爸赚钱少,你是小姨供养长大的,从你小时候喝的奶粉,到你现在穿的衣服,念的书本,都是你小姨一点点省下的。所以啊,茵茵,等你成家后一定不仅要孝顺父母,也要孝顺小姨,尊重小姨,永远不要让小姨伤心。”江帆听到简茵的不解内心颇为感慨。 “妈妈,我会快些长大,争取早日让你和小姨过上想要的生活。”简茵拽着江帆的衣袖庄重承诺。 “嗯,茵茵乖,等你长大后也要努力像小姨一样找个好人家嫁了,不要像我,活成这样子。”江帆温柔地摩挲简茵头顶。 “妈妈,为什么女孩子活着的目标是要努力找个好人家嫁了?而不是努力成为想成为的人呢?”简茵扬起头问眼眶泛红的江帆。 “女人啊,很多事情由不得你选择。”江帆别过头轻轻叹息。 那一刻简茵低头看了看江帆干燥粗糙的手掌,忽然内心有些酸涩。 自打钟远来过青川简家拜会,一切与结婚相关的事都自然而然走上日程。 七月初,简钟两家在饭局上相互订下婚约。 八月末,钟家为江扬上班方便在陆城泳队训练中心处购入一套公寓,已在装修进程。 九月中,简茵升入初中开始住校生活,简进生每周五下午都会骑摩托车来接简茵回家过周末。 十二月下旬,江扬出显怀孕征兆,钟家听闻喜讯将二人婚期草草定在隔年三月。 一月开头,简进生以提高期末考试成绩为名,要求简茵留在学校专心备考一个月。 那年冬季二月二日,期末考试如期结束,老师站在讲台前双手一摊宣布寒假开始,同学们欢呼雀跃地簇拥着离开教室涌入楼梯,校门前拥堵的车辆队伍随着同学们叽叽喳喳喧嚣声渐渐散开。 那日简茵立在风雪中等候许久也不见简进生来接,天色渐暗,平日里分外热闹的街道此时不见一个人影。 街道两旁的路灯亮起来时,简茵捂着胃饥肠辘辘地蹲在校门口,依稀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踏着雪缓缓走来。 “茵茵,你爸妈有事在忙,寒假去我那过吧。”江扬三两下拍掉简茵身上的雪,取下带着余温的围巾挂在简茵颈子上。 “小姨,家里还好吗?”简茵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你认真学习就好。”江扬牵起简茵的手语气淡淡地回答。 “小姨,我们这是去哪儿?”简茵望着停在路边等待的出租车仰着头问道。 “茵茵,我要带你去陆城。”江扬抿着嘴唇捏了捏简茵冻透的手。 上车后江扬把头冲着车窗外,一路沉默着不说话。 出租车将抱着双肩包的简茵载往一个与青川相隔不远但却完全陌生的城市。 那是另一段人生的开始。
第 3 章 出租车停在陆城市区中心一处热闹街区,下车后简茵随着江扬走了几十米,转两道弯走进高楼大厦遮掩下的旧公寓楼。 “进来吧。”楼下的单元门早已失灵,江扬伸手一拉示意简茵进门。 简茵抱着书包侧身迈进单元门,阴晦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水泥楼梯扶手颤颤悠悠,好似随时都要坍塌的样子,楼梯两侧墙壁已成灰黑色,墙角挂着大片蒙尘的蜘蛛网,张贴栏里贴着停止供暖的告示、周边房屋卖卖租赁信息与闭路电视缴费通知单。 江扬在五楼停下脚步,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哗啦一下拧开门锁。 “以后我们住这儿。”江扬将手中的钥匙随手扔在客厅的沙发床上。 “小姨,我饿。”简茵抱着书包站在门口。 “对不起,小姨忘了你还没吃饭。”江扬微微一愣,抬手从茶几上拾起一张餐厅名片,按照上面订餐电话拨打过去。 “半个小时后有人来送饭,小姨太累了,先去睡一会,你在这等着送餐员来,自己先吃,多吃点,不用留我的份。”江扬挂掉电话之后同简茵交代。 “嗯,小姨,你先去睡吧。”简茵放下书包,目光扫过江扬彰显疲惫的黑眼圈。 简茵狼吞虎咽地吃掉了餐馆送来的卤肉饭,胃里的暖胀感令人在陌生环境中增添了几分安全感。 简茵收起空餐盒走到仅容一人回身的厨房扔进垃圾桶,见置物架上摆着一箱吃掉一小半的方便面,折叠餐桌上散着方便面调料碎屑与塑料包装,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陶瓷面碗。 冰箱里的黄色小西红柿如同吃了迷*药般周身软塌塌,布满褐色斑点。 简茵戴上塑胶手套倒了些洗涤剂开始清洗水槽中的碗筷,而后打扫餐桌表面,将冰箱中过期食物分拣到垃圾袋中。 “茵茵,你在做什么?”江扬不知何时倚在厨房门口。 “我在帮你做家务。”简茵乖巧地回答。 “乖。”江扬眯着眼嘴角牵起淡淡一抹笑。 “妈妈说我的吃穿用度都是你委屈自己省出来的,所以我得孝敬你,可是我觉得你太年轻了,对你用上孝敬二字我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简茵回过头看着江扬嘟囔。 “茵茵,你今年十二岁了吧?”江扬沉默了几秒问道。 “嗯,我今年十二岁,你二十四,我们正好差一轮。”简茵掰着指头计算。 “是呀,我们之间相隔了十二年的漫长时光。”江扬目光瞬间有些恍惚。 “其实也没什么,十二年而已,等你以后七十二岁的时候,我已经是个六十岁的老太太,别说什么孝敬不孝敬,就说寿长命短吧,兴许我还活不过你呢,所以小姨,我想好了,我不能等到长大以后才回报你,我要从现在这一刻就开始照顾你。”简茵脱掉塑胶手套搭在一旁。 “小家伙,你在讨好我,别这样,我会难过。”江扬略低下头,眼里夹杂着简茵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小姨,我家里出事了对吗?”简茵还是忍不住抛出深埋在心中已久的问句。 “你爸妈去恒市打工了,怕影响学习没有告诉你,以后你跟我一起过,开学我会回青川替你办转学。”江扬抱着肩膀沉静地看着简茵回答。 “嗯,我服从安排。”简茵举起一只手自以为幽默的回复,可是江扬却没如愿被逗笑。 那天深夜里简茵窝在江扬久违的温热怀抱中入睡,记忆里每一次江扬回到青川家中,简茵总是哭闹着要和小姨睡在一起,江帆心疼江扬休息不好常常从中阻止,可江扬总是笑盈盈地敞开手臂掀开棉被迎接简茵进来。 梦境中简茵又回到在青川江边生长的年幼时光,那时淘气惹事后江帆总会感叹简茵像江扬小时候一般活泼好动,逃避责任时江帆又会感叹简茵虽像江扬却终究不如江扬,简茵每每想到那段话总是莫名伤感。 夜色正浓时手机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江扬翻了个身摸起手机,蹑手蹑脚地离开卧室躲到阳台通话。 “钟远,这件事我会负责的……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不,我必须负责,必须由我来负责……至于婚期,我希望可以再向后延迟……”简茵依稀听到江扬在阳台里端着手机断断续续地讲。 “把你吵醒了?”江扬归来时见简茵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简茵摇摇头抱着江扬细瘦的腰肢,江扬手掌轻轻在简茵背后拍着,一如过去相拥入眠的每一个夜晚。 简茵微闭着眼睛呼吸渐沉,江扬见状轻手轻脚地委下床,而后简茵听到打火机盖子弹开的声音,几缕若有似无的烟草味沿着门缝侵袭到简茵喉咙。 简茵撑起胳膊踮着脚悄无声息地跟到门后偷看江扬,只见那人一手松垮垮地夹着烟,仰头躺在破旧沙发上,半长不短的青发倾泻而下垂向地面。 月色透过窗子照进冷清的房间,空气中传来压抑而隐忍的啜泣,断断续续。 简茵看到那情形仿佛胸口被重击了一下。 那人怎么会哭呢?简茵难以置信地问自己,打从记事起,简茵从未看过江扬流泪,那人总是一副风风火火的开心样子,跑起来像是一阵疾风,游起来像是一只飞鱼,江帆总是跟在身后念叨她,念叨她要考师范,做老师,可那人从来都是自顾地按自己的方式活着,从来没有听从过谁。 凉凉的风沿着陈年木头窗缝钻进来,简茵站在那里感到脚心有些冷,江扬泻落的发丝随着细风在静谧的夜中微微摆动,那一刻简茵突然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是死的。 天明时简茵听到客厅里有了些许响动,连忙拉上被子假装睡着。 花洒下水流的声音,脚步穿过客厅的声音,防盗门被轻轻推上的声音依次传进简茵竖起来收听的耳朵。 楼道里独属于江扬的脚步频率渐行渐远,简茵披着被子站在窗台前俯身看江扬套着宽大运动服自楼下经过。 “滴答。”电池即将耗尽的门铃扯着嗓子嘶哑着叫喊。 简茵打着赤脚跑过去哗一下拉开门。 “小姨,你回来啦?”简茵欢呼雀跃地仰头看着门口。 “同学,你是简茵对吧。”胳膊下夹着公文包的警官白川脱掉警帽低头询问。
第 4 章 简茵闻声伫在那里怔怔望着眼前两位身着笔挺制服的陌生男性,一时间不知所措。 “妹妹,别怕,我们只是例行公事。”面相年轻些的警官严一舟嘴角荡起一抹清朗暖人的笑。 “我是简茵。”简茵后退一步迟疑着答道。 “江扬呢?”警官白川环视房间一周而后发问。 “小姨大概是出去买早餐,等下就回来。”简茵语毕下意识地朝窗外瞄了一眼。 “简同学,你上一次见到父母是在什么时候?”白川警官正色抽出笔录本。 “大概一个月多前,爸爸说要我在学校专心备考,等期末考试结束后再接我回家。”简茵搓着手不安地回答。 “师哥,江扬不是让瞒着这孩子吗?”严一舟警官用手肘轻撞一下白川轻声提醒。 “办案不能放过任何线索,你在警校念的书都就饭吃了?”白川警官气冲冲地呵斥参加工作不足三月的稚嫩师弟。 严一舟见此便不再出声,立在一旁安静地看白川公事公办地打探。 “简同学,你最近有没有听爸妈提过打算去哪儿?”白川警官停顿片刻整理思路后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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