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 1.3 池小映被送入救护车的时候,芳岩和随行的急诊医生简单地交接了两句。 飞机上没有正式的病历表,芳岩自己画出表格,简单地记录病人的姓名,体征,症状,既往病史。 在初步诊断的右下角,医生签下自己的名字,李芳岩。 而救护车随行的急诊医生将病历接过,匆匆浏览一遍,显然吃了一惊。 “你是怀疑,”他惊疑不定地看看芳岩,“病人感染的是噬肉菌,因此引发了急性坏死性筋膜炎,严重的话,可能需要截肢?”
第02章 Chapter 2 Chapter 2 2.1 “坏死性筋膜炎”。 这一种疾病的凶险,大概不需要详细描述,只从“噬肉菌”这三个字,就可见一斑: 多种细菌混合感染,皮下组织与筋膜发炎,感染中,细菌与炎症破坏表皮组织,皮肤因此出现红紫发黑,一眼瞧上去十分可怖的“食肉”伤口。 尤其这一种疾病早期症状轻微,却可以在几天乃至几小时之内来势汹汹。如果诊断与治疗不及时,便会危及生命,迅速致死。 在网络上搜索“噬肉菌”,立刻可以看见骇人听闻的患者不得不截肢保命的新闻,以及形状可怖的伤口照片。媒体略有夸张的渲染更加加重了“噬肉菌”的恐怖名声。 因此,急诊医生听见芳岩的诊断,脸色立刻凝重起来:“你确定吗?” 而芳岩说:“病人最近在纽奥斯兰的海岸拍摄宣传片,而纽奥斯兰最近正好出现了噬肉菌这一季节卷土重来的新闻报道。” 顿了顿,李芳岩苦笑一声:“当然我很不希望她感染的是噬肉菌。没有化验,我也无法确诊。可是,” 这样说着,芳岩遥遥地望了一眼病人的方向。 池小映正被抬上担架,她半闭着眼睛,脸色惨白,状态萎靡。空气中隐隐传来身体组织坏死的腥臭味。 “可是,”芳岩抿抿嘴唇,“但凡有一点可能性,这个诊断是正确的,那么,病人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不能耽误。我必须尽早将这个猜想提出来。” 急诊医生点点头:“我明白的。李医生。” “嗯。” “你要跟车一起去海北医院吗?” 芳岩怔了一下,摇摇头,苦笑一声:“我刚从研讨会回来,明天院里已经安排了一台手术,今天必须得转机回去华平。” “理解,理解。”急诊医生说,“那么,我会向病人的主治医师传达你的诊断,有什么事也会联系你。” 双方交换了联系方式,急诊医生显然觉得事态严重,急急地赶到救护车上去了。 而芳岩抬起头来,遥遥地看着缓缓关闭的救护车后门。 机场的风卷起她的头发,芳岩用手指压了一压。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希望你一切都好。 2.2 转机回到华平市的时候,李芳岩依然有点心不在焉。 晚餐的餐桌上,男友问她:“研讨会顺利吗?” 芳岩“嗯”了一声。 男友说:“会上都讲了些什么?” 芳岩又“嗯”了一声。 男友沉默一下,没再出声,两个人相对着安静了一会,芳岩才如梦初醒。 “啊,”她说,“你说什么?” 男友抿抿嘴唇,说:“没什么了。” 芳岩意识到自己的走神,有点抱歉地解释道:“我刚刚在想飞机上一个急症的病人。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男友就笑了一下:“是啊,你永远都是在想病人。” 芳岩一顿。 这话她没有接,也没法接。 一顿饭吃得心情复杂,没有味道,男友将芳岩送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轻轻地叫了她一声:“芳岩。” 芳岩应了一声,男友低下头去,笑了一下:“我知道医生的家属不好当。” 芳岩一怔,叫了一声:“世豪。” 周世豪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有了一点自嘲:“大家都说,‘女人通常比男人更顾家’……我不想用这种东西捆绑你,可是,你能不能,也为了我们,稍微努力一下?” 芳岩还是无话可答。 她其实有点想说:“我没有努力吗?” 可是一想到明天还要进行的一台手术,医生并不想将心思与精力放在反驳与吵架上。最后就只是沉默。 两个人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周世豪轻轻地说:“你明天还有手术,赶紧上去休息吧。晚安。” 2.3 芳岩刚刚回到家,冲了个澡出来,合租的室友悦微就告诉她:“有你的电话,说是海北市医院。” 芳岩一怔,赶紧回拨过去。 电话对面是海北市医院的急诊医生,向她简单通报了飞机急症患者的情况: 血常规和细菌学检测显示革兰阴阳双重细菌感染,确定皮下组织坏死,李芳岩的判断没有错,病人确实初步确诊了坏死性筋膜炎。 目前患者生命体征稳定,医院紧急给予了多种抗生素联合治疗,主治医生将立刻为患者进行清创手术。 依据目前的情况来看,池小映情况尚好,救治及时,细菌没有扩散,只需要清创,不需要截肢。 电话的最后,对方说道:“真的非常感谢同志你的诊断。飞机上的抗生素倒不一定有决定性效果,但及时在正确的方向诊断治疗真的是救命的。” 芳岩说:“本职工作,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 对方笑起来:“好,不客气了。情况就是这样,您也放心吧。” 放下电话,芳岩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悦微看看她:“是池小映?她没事了?” 芳岩“嗯”了一声。 医生自己并不知道,她的脸颊边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悦微也笑:“病人是没事了,你自己今天晚上的约会怎么样啊,李医生?” 芳岩就愣了一下。 也许是心中高悬的大石落下,也许是悦微的提醒,芳岩终于后知后觉地体谅起男友的难处: 一周未见,今晚的她的确过于心不在焉。 想到这里,她给周世豪拨了个电话。 通话响了一分钟,变成忙音,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芳岩想了想,挂断电话,在短信里敲出几行字: 今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了,是我状态不太对,对不起。刚刚接到通知,飞机上的患者已经得到了及时救治,所以都没事了。 点击“发送”之前,芳岩踌躇一下,将后面“患者”那一句删去了,只留下“对不起”那一句。 短信发送之后,很久没有回音。芳岩洗漱之后,已经准备入睡了,周世豪终于回复了一句: 没事。 2.4 芳岩在后面几天的时间里,没再过多地联系周世豪,也没再想起池小映: 没有别的原因,医院里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 大众对于“麻醉医生”的概念,大多还停留在“麻醉师”的阶段: 给病人打一针麻药就结束了,多简单的事。 事实上,麻醉医生同样是临床医生,手术过程中,主刀的医生专心手术,麻醉医生则负责全程监控观察陷入麻醉中的病人的体征: 心率,血压,病人的痛苦,安全,对麻药的反应,这些都需要麻醉医生密切的关注。手术中的突发状况,麻醉医生同时需要应对。 比如,这是一台手术中,芳岩最常听到的对话: “麻醉,病人还在动,再上一点。” “麻醉,要点血。” “麻醉,加点肌松,太紧了。” “麻醉,降一下床。” “麻醉,……” 当芳岩终于结束又一台四个小时的手术,精神和体力的消耗都十分可观。 她靠在手术休息室的椅背上,刚刚闭上眼睛,想要养一养神,休息室的门又被护士匆匆敲响:“李医生,李医生。” 芳岩一凛,睁开眼睛,只见ICU病房的护士长急急地说:“一个海北刚转院来的病人病情突然恶化,刚刚休克了。秦医生在急诊手术,五楼急救缺人。” 2.5 芳岩跟着护士长向五楼ICU病房跑过去的时候,匆匆地了解了一下病例的情况。 护士长说:“患者上周确诊了坏死性筋膜炎,本来手术清创之后,情况已经好转,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病情突然恶化,海北市医院处理不了,所以紧急转院来了。” ——坏死性筋膜炎。 听到这个诊断,李芳岩一怔,下意识地问:“患者是不是叫做池小映?” “不是,”护士长回答,“患者叫做池萍。” 来不及细思,芳岩已经急急地穿上防护用具,进入ICU,同病人的主治医师一同投入到抢救工作里: “气管插管,上呼吸机。” “抬高下肢。” “心率,心率现在是多少。” “抗菌素给我。” “代血浆呢,血浆在哪里。” “好,血压在往回走,继续给。” “……” 大大小小的仪器推近病床,运转工作。 医护人员动作迅急,与死神争分夺秒地抢夺休克病人的生命,李芳岩的鼻尖微微地渗出汗水。 紧急的抢救中,麻醉医生无暇分神去细思,这一个病人“池萍”是不是就是飞机上的池小映,只竭尽全力地挽救患者的生命。 等到病人的生命体征终于被仪器与药物勉强拉回基准线,已经是将近一个小时过去。 病人的主治医生摘下手套,擦擦手上的汗水,向芳岩招招手:“小李。” 芳岩应了一声:“刘主任。”她跟在主治医生身后走出ICU。 这时是下午三点过,医院走廊的窗外,太阳正毒。 一整个白天没有进食,芳岩的防护服已经被虚汗浸湿了,她从ICU病房里退出来,被午后的太阳这么一刺,眼前一阵发花。 可是病人来势汹汹的疾病不会顾及麻醉医生的劳累。刘医生面色紧张而凝重地开口说道:“病人情况不乐观,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随时有可能再次休克。” 不用刘医生细讲,参与实施了抢救的李芳岩心里也十分明白: 病人是中毒感染性休克,虽然现在暂时勉力抢救了回来,可是病源不除,病人依旧在生与死之间徘徊,命悬一线,危在旦夕。 “上一个手术清创不彻底,”刘医生沉声说,“细菌扩散了,现在唯一能把人救回来的办法,只能是继续安排手术干预,做更大范围的切除。” 芳岩的心微微一沉。 隔着ICU病房的窗户,她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病人。 患者“池萍”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看不清楚表情,但是芳岩已经清楚地通过病历意识到: 这一位患者,就是飞机上那一个由她下达初始诊断的急症病人,池小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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