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话外就差明说:咱们把这个麻烦丢了吧! “啊?” 耗尽内力的江秋洵声音哽咽,有气无力道:“神医,要不还是您老先给缝合一下,救救我?我……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一身清冷的林婵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唇角。 然而康老大夫却很坚定地拒绝道:“江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江秋洵心道走不走不是你说了算,转而看向林婵,娇声娇气道:“林家姐姐,别赶我走,我一个弱女子,又有伤在身,如此流落街头,哪里会有好下场?” 林婵温声道:“江姑娘别怕,我们不会丢下你。昭节,你一会儿拿了康伯的药方依方抓药,煎好了送过来。” 又对康老大夫道:“康伯,劳烦你先帮她缝合伤口。” 康老大夫目露迟疑,道:“主上,不如先煎药,让江姑娘服一剂,明早再靠岸请一个女大夫为她缝合?” 林婵不置可否,但也没强迫他缝合,只是道:“你先开药。” 这声音平淡无波,再看她面色也无异。 康老大夫听了却莫名有几分惴惴不安。 林婵身后的侍女“昭节”不管他怎么想,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等他写药方。 康老大夫:“……” . 康老大夫去了隔壁书房写药方,昭节随行。舱房里除了江秋洵和林婵,就只剩下抱着药箱的小年轻看了看林婵的脸色。见她没有指示,便在原地不敢走。 林婵侧头面向他,道:“康白,你来看看她的伤口。” 江秋洵一副乖巧的模样,心里已经琢磨出味儿了。这位恩人姐姐看似良善平和,实则说一不二。 康老大夫不愿从命,她没有正面冲突,把人支走了,看似妥协,却立刻换人任事,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和这些年来传闻的不一样呢……也对,当年她就不是个软性儿的。若真是个好性子、温软好欺,也不可能管得住这么大一个商号。 更喜欢了啊! 江秋洵默默心动。 心软无原则的老好人让她喜欢,强势有谋也令她喜欢……自己的恩人自然无一处不好。 别说是如此倾城之貌,即便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她也能把这块石头琢磨出几条可爱的边角、迷人的裂纹。
第2章 都是她的处心积虑 年轻大夫放下药箱,为江秋洵查看了一番伤口,道:“昭节姑娘清洗得很干净。只是伤口还在渗血,须得马上缝合。” 说完又拱手主动请缨道:“主上,属下也会缝合伤口,能否让我一试?” 林婵并没有立刻答应。 她摸着手腕的檀香珠串,静待他继续说下去。 年轻大夫拱手弯腰朝她行礼道:“主上,我自三岁起随爹行医,如今已二十载,虽不敢和家父相比,比我那些哥哥、师兄们也不及,但主上放心,跌打损伤、刀剑外伤,缝制伤口等,在下都还敢说一句‘擅长’。江姑娘今晚必会发热,伤口越早缝合越好,否则伤口恶化生脓,高热难以消退,恐江姑娘熬不过三日。” 林婵耐心听完,缓缓点头,道:“交给你。” 小康大夫又拱手行礼道:“属下领命。” 江秋洵见缝插针,感激道:“多谢林姐姐救命之恩。也劳烦这位大夫了。” 小康大夫道:“不敢不敢。江姑娘,我爹他性情古板,不愿给姑娘治外伤,请不要见怪。”看了一眼林婵,又道,“只对主上治疗眼疾破例。” 江秋洵笑道:“那你呢?你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 说完忽然反应过来,心骂自己嘴贱,从前在邪派习惯了调戏挑衅别人,如今该收敛些了。要是被恩人误以为自己水性杨花怎么办? 虽然从前的做法看起来像个海王,但是天地良心——她一条鱼都没下过嘴啊! 小康大夫听了她的话,却连忙肃了脸色,道:“在下对姑娘万万没有冒犯之意,正所谓医者父母心,我不能见死不救……啊不对,我不是说我爹并非见死不救,他只是……男女有别……这个,我的意思是说,我也并非忽略男女之防,只是你受伤重,正所谓万事从权……” 江秋洵害怕林婵误会,胆战心惊,又因一身疲惫、说话费力,只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气,悠然婉转,无奈中又有几分自怜,让听者无法不心生怜惜。 林婵自然也听到了她的叹气声。 “好了,康白。”林婵打断了康白滔滔不绝的解释,“你乃医者,非世俗庸者,江姑娘也不是拘礼不通之人,不必多言。” 江秋洵掩下眼中的得逞,道:“林家姐姐说得对,小大夫你只管医治,奴家自幼在外漂泊养活自己,不讲那些虚礼……咳咳……” 她语气轻缓,只因为腹部的伤口不敢用力,此刻内力耗尽,身心俱疲,竟真的压制不住身体的寒冷,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好了,别急着说话。” 一片阴影遮住了江秋洵的视线。 是林婵站到了床边,手背放在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道:“没发热。” 又对小康大夫道:“尽快给她处理伤口。” 哪怕是江秋洵打定了主意、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放在林婵身上,也没想过林婵会忽然“动手动脚”,肌肤相触,额上光滑的肌肤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还能感到她因常年握笔而形成的薄茧。 一时间,江秋洵愣在当场,直到林婵安排好一切,在昭节的陪同下告辞离开,她才从惊喜中醒过神来。 江秋洵一边在心中回味这一份温暖的美好,一边侧耳聆听林婵离开的脚步声。 江秋洵刻意抬高了一点声音,对康百道:“小康大夫,我的性命就交到你手里啦。你都说了,医者父母心,今儿起,你就是我亲爹了——” “亲爹”二字出口的时候,江秋洵听见廊上林婵的脚步明显有一个踉跄。 康白连忙站起来慌张道:“啊?使不得,使不得……” 江秋洵心情大好,道:“亲爹,你可快点儿呢,这伤口上的布条又开始渗血了,勒得又紧,感觉都已经勒进伤口里了。你只管剪开便是。” 舱房回荡着她如潺潺溪水般的笑声,这笑声亦穿过舱门,流淌在走廊。 …… 跟在林婵身后的昭节也听见了。二人回到卧房,隐约还有江秋洵欢快的音调从不远处的舱房传过来,萦绕耳边,久久不去。 昭节对林婵道:“主上,这个江姑娘声音可真好听,说话也有趣。” 林婵抿了一口清茶,拇指在杯身轻轻抚摸,点头道:“江姑娘为人豁达,性情明媚。” 昭节又道:“还长得特别好看呢。” 说着忽见林婵抬手摸了摸蒙住眼睛的白绸。 昭节惊觉失言。林婵眼疾发作,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也看不到别人的相貌。她夸别人貌美,主上定是想到自己看不见,心中难受了。 想到这里,昭节心里愧疚极了,连忙找补道:“当然不及主上。除了主上之外,她才是我见到的最好看的人。” 林婵道:“这世间皮囊出众者不知凡几,你见过的也不少,你觉得江姑娘最好看,或许是因为她胜在风趣豁达,言之有物,风流放逸。” 林婵说话时,声调如泉水流淌,清冽温和,听起来并没有介怀。 昭节松了一口气,道:“主上,康白说,天儿已经越来越暖了,只要针灸不断,过不了多久,就可复明。” 林婵微微点头。 待昭节被李秦叫走,林婵缓缓坐在床边,从暗格中拿出一个精铁打造的小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卷轴,一枚玉佩,一对泛着紫光的精巧琉璃杯等小巧精致的物件。 打开卷轴,卷轴中央裱着一张微微泛黄的宣纸,纸上布满了凌乱的字迹,末尾的落款上还胡乱按着手印。 林婵的指尖珍重地抚摸宣纸的边缘,动作轻柔,思绪深远。 良久后,在这空无一人的私密之所,她忽然按着蒙眼的绸带,唇角上扬,冷冷一笑,寒气逼人。 …… 康白自幼跟着他爹追随林婵,给许多武林人士做过缝合手术,这一次并没有什么意外,很快就完成了。 还没天亮的时候,慕挽月开始发热。 烧得迷糊之际,她做梦了。 梦中的她,又回到了绵河的崖边。 她在内衫之中,还穿了一件动物皮炮制的贴身“软猬甲”,对刀剑的割伤和刺伤有非常好的阻挡效果。 也因为穿着这个皮内衣,把张放都骗过了,让他以为长剑破开了她的腹腔和内脏,任由她落入江水没有补刀。 事实上,也没能好上多少。 张放临死前的这一剑,剑锋如霜。 包裹身躯的里衣,是动物皮脂所致,把杀人多年的张放都骗过去了。当然,如果稍微给一点时间,张放回想一下,也能察觉到破绽,可是,生死就在这片刻。张放已经濒死,以为慕挽月已必死无疑,强撑的最后一口气也散了,任由她落入河中。 慕挽月其实很怕死。 人怎会不怕死呢?更不必说,慕挽月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前世她被病痛折磨,仍坚持用药,哪怕痛不欲生,也要苟且偷生。生死间有大恐怖,今生成了武林高手,也不能避免。 真好,她又一次活下来了。 且,终于再见到了林婵。 人生在世,有时候有许许多多的缘分都源于巧合。 那一年,她刚穿越来此地,成了张放手下头号死士。 原身的慕挽月自幼被剑皇楼看中了根骨资质,暗中拐走不说,还杀其父母,一把火把原身的家烧得干干净净。 经过十几年残酷的训练和培养,原身被完全洗脑,成为对楼主死心塌地的忠犬爪牙。然而在外出刺杀一位德高望重的儒士时,被儒士的强大护卫一声狮子吼震得半死,脑震荡严重,思维消散,被穿越而来的江秋洵接手了的身体和记忆。 江秋洵脑子正常,哪愿意做别人的死士?直接逃了。 但当时的剑皇楼家大业大,很快就找到她,张放亲自出手,哪怕她准备充分,也在几个月的多次交锋后重伤了她。 那天,江秋洵奄奄一息,倒在路边,如一摊烂泥,满心恐慌绝望。 是林婵救了她。 那时她们都还年少,林婵也还没有眼疾。 她倒在路边杂草之中,重伤濒死,头脑昏沉,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唯有如风箱一般喘息的呼吸声,能证明她还活着。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无人察觉到路边草丛中的她。除了身体还未冰凉、呼吸还未停滞,她和一具尸体差别不大。 太阳还未落山,灌木丛外阳光明亮。 她倒在杂草灌木的阴影深处,仿佛被无边的深渊包围,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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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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