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同他的几个手下大眼瞪小眼:“小世子呢?”冷汗从他的脸上滴下,他分明答应了将小世子还给她们,节骨眼上人却不见了,不用想,季王等人一定会很愤怒吧……
几个看似凶悍实则粗枝大叶的手下道:“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一直是把他锁在屋里,早上进去送饭的时候还在,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玩,我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不见的!”
“混账!”宁王对准几个手下的脑袋,每个人都敲了一拳,斥道:“连个小孩都看不好!”
“王爷饶命!饶命!”
季王脸上不怒不喜,她并不了解宁王,不知道他此时此刻的慌张是真心实意的,还是逢场作戏而已。她朝前迈了一步,站在宁王及其一众手下的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宁王兄,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处宅院外头,全都是季王的人,就算宁王有手下护着,也插翅难逃。宁王内心慌乱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身体也不自觉地颤抖。
他的手下们一个个地跪在地上,大声求饶。
徐江菡绕过众人,来到夏治待过的床榻旁,那里放着吃食和糕点,吃食是从醉逍遥里打包回来的,夏治根本没吃。而糕点也做得精致可爱,是小孩喜欢的模样,但同样糕点夏治也没有吃,只是被他掰过。
夏治是她一手带大的,她熟悉夏治的每一个习惯。夏治很聪明,但也有一些很可爱的笨拙,比如对于糕点,夏治还不知道怎么把它掰成两半,只会用拇指用力的抠下边角的一块,然后一点一点的把它掰碎。
徐江菡从这盘子里的残渣就可以看断定,这就是夏治的手笔。夏治确实在这个房间里待过,而且刚走不久,那些个糕点现在还是热乎着的。
宁王被季王盯得双腿发软,险些就要跪下了,徐江菡出声道:“他们应该没有说谎,夏治在这里待过,吃食和糕点我看过了也没有问题。只是夏治有防备之心,所以没有吃,只是掰了掰。我觉得现在一个比较大的可能性就是,夏治自己跑出去了。”
宁王以救命之恩的眼神感激的看着徐江菡,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昨日我们将他掳回来之后,他一直表现得很乖巧,也没有很害怕,我们以为他是个安静的孩子,会乖乖呆着的,所以也没有看得很严。他应该是趁我出门之后借机跑出去了。”
李誉名听罢翻了个白眼,难怪有的人注定做不了君主,连个察言观色的能力都没有。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被莫名其妙地掳走,不害怕、很安静,也不哭,这个正常?他们还放心地吃肉喝酒、睡着大觉,李誉名简直无力吐槽了。
季王夫妇二人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现在的情况与刚才不一样了。夏治在宁王手上,那是已知的风险,而夏治自己跑出去,则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若夏治昨日真落入了有心之人的手中,她们希望他灵活些,想尽办法偷跑,这样生还的可能性更大。但像宁王这般只是掳来与他谈条件的,她们倒希望他胆小迟钝些,乖乖待着就好。这样,她们一来,他们就可以重逢。
但是现在,事情朝着坏的那一面发展了。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不识路,没钱财,还饿着肚子,独自逃走了。
他入丛林,会遇到凶险的兽,他毫无反击之力。他入村落,孤身一人,会遇到居心不良的人,将他带去更远的地方,还有种种的意外与未知的凶险……徐江菡不敢再往下想了,心慌得更加厉害。
夏霖熙站在了房间里唯一一扇窗户面前,看了看外面,沉稳道:“事已至此,赶紧发动兵力去找吧。小夏治很勇敢很聪明,现在一定在想尽办法找到我们,我们应该快点赶上他的脚步才是。”
“没错。”季王也道:“这一片不大,以他的速度肯定跑不远,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季王是对着徐江菡说的,她希望她宽心一些。
“但愿如此。”徐江菡垂下眼睛,轻轻的吐出了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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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夏治抓住了逃跑的时机,偷偷地从窗户里翻出去之后,由于脚够不到地上,从窗户檐上摔了下来,在泥地里打了好几个滚,好在奶娘早上给他穿得厚实,没摔疼,就是衣衫摔得脏兮兮的,连脸都灰扑扑的。
他索性将自己笨重的外衫脱掉,抓在手里,朝右边的岔路跑去,丢在一个小胡同里。他要让那些坏人去错误的路上找他。
扔完衣衫后,他马上往左边的路口跑去,接着他就盯上了一辆载货的驴车。这辆驴车稀松平常地停在闹市中,不引人注目,车夫还在铺子里头同里头的人交谈,也没在意这厢的动静。
夏治打量一圈后,迈动小短腿朝车尾一扑,他决定要爬上这辆驴车!他要躲在木箱之间的卡缝里,用大麻布遮住自己,等驴车远离这个地方之后,再溜下来,逃之夭夭。
他被绑架之后,匪徒将他的眼睛捂上,将他的嘴堵上,放在一辆马车上。他看不见外头,只知道马车颠啊颠、颠啊颠,走了很远,离开了他所熟悉的人和地。
娘亲告诉过他,若是在人生之中遇到困难,记住,自己才是最可信的那个人。若能靠着自己解决困难,就不要依靠别人。于是小夏治决定以自己之力找到回家的路!
夏治顺利地爬上了驴车,上去不久之后也听到了车夫出铺子的声音,他赶紧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一动不动地躲着。
木箱里的货物是车夫亲手搬运的,麻布也是他亲手盖好的,就在不久之前,所以他根本不会去检查。
夏治听到了期待之中的鞭驴声,驴车的车轮已经开始滚动起来。而掳走他的那几个人还没有发现他已经逃跑了,还没出来找他。
夏治觉得自己安全了,将自己蜷缩的身子躺平,紧绷的小嘴也放松了下来。他用手擦了擦脸上的土渍,但因位置不够,他的手臂无法舒展,导致他不仅没擦干净,反而越擦越脏。
不管了,脸上有异物是次要的,他能够逃脱已是万幸。
毛驴被鞭子抽痛了,开始嘶叫,夏治觉得吵,便用小手将自己的耳朵捂起来。
“大牛,路上小心点。”驴车已经朝前驶去一段距离,车夫的妻子在后头叮嘱。
“知道的,你快去看着铺子吧,我明日回来给你带信州的卷饼,买最好吃的那家!”
“你快去吧,再不出发就晚了。”
“知道了。”
驴车告别了闹市,毛驴也顺从了许多,不再嘶叫,夏治这才将他的小手放下。
第135章 尸体
夏治本打算等驴车行驶一两个时辰之后就找机会下去,岂料驴车没有中途休息,一路朝着目的地行进。夏治只能等它停了再做打算。
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黑,驴车已经停下,车夫在不远处交谈的声音传来。
夏治从布袋中钻出脑袋,双眼机警地打量着四周,他见自己的身旁没有人,便立马从驴车上翻了下来,钻到了胡同的边角去。
他紧紧地挨着墙,看见了驴车车夫带着一个男人回到了驴车旁,然后他们就开始卸货。小夏治拍着胸脯舒了一口气,还好自己跑得快,不然就要被抓个正着了。
但这又是在哪儿呢?
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夏治打量着四周的商铺,企图寻找一些熟悉的痕迹,若是驴车能将他送到王府门口就好了。夏治识得一些字,很快就从商铺的名字上发现了端倪。
“信、州、德、顺、布、庄,”他紧紧盯着自己脑袋上的那个牌匾,念出了声,视线一转,往边侧瞥去,这个是:“信、州、聚、财、钱、庄。”
这里的商铺大多都加上了“信州”二字,小夏治开始慌了,难不成自己来到了信州?
“大牛,你不会要摸黑回季州吧?”
“没有没有,夜黑路难行,不冒这个风险,明日啊一早再赶路。”
“那你夜里宿在何处?你给我送的这些料子都不错,不若我请你吃饭吧?若是没有歇脚的地方,就在我家里歇息!”
“不用啦,郝大哥,我有个表哥住在信州城东,离这不远,可以歇息,我正好要去看看他,就不劳烦郝大哥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路上小心些。”
二人寒暄了几句,驴车车夫便要走。夏治惊觉不妙,若这里是信州的话,自己必须跟着驴车原路返回!不然这山高路远的,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爹娘了?
夏治终于有些害怕了,眨巴了两下眼眶都红了,他追着驴车跑去。但驴车的车轮已经滚动起来,车夫赶着去吃热乎的饭,不断对着毛驴抽鞭。
毛驴跑得很快,不是夏治能追得上的。他们之间的距离越去越远,夏治踢到凹凸的石块,摔了一跤。
“呜呜……不要走!”可不论他在地上怎么扑腾,已经于事无补了,驴车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夏治再也忍不住了,就在大马路上,将脑袋埋在手臂里,呜咽地哭了起来,很是伤心。
路边上一对做面摊的夫妻目睹了一切,大娘赶紧擦着湿漉漉的手掌,大步上前抱起了夏治,嘴里心疼道:“哎哟,孩子,不能躺在马路上,多危险啊!刚才那个赶驴车的是你爹吧,他是不是把你忘了?”
夏治用小手捂住哭得很凶的眼睛,连连点头。那辆驴车不见了之后,夏治感觉天都塌了,他再也没有办法回家了。
“不碍事,你在大娘的摊子上坐一会儿,你爹发现你不见了之后,他就会回来找的。”大娘用着自己宽大的手掌,帮夏治擦着眼泪。这小孩子长得十分可爱,又讨喜,这么一哭都哭到人的心坎里了。
可夏治明白,自己跟那驴车车夫又没有真实的父子关系,他连他的名与姓都不知,他哪里会回来找啊!听到大娘的话,夏治再次感到了绝望,抱着大娘的手,哭得更凶了,一边哭还一边摇头。
“诶,诶,这是怎么了呀?你是不是担心他不会回来找你呀?没事,大娘这摊子可以看到城门,你若没处去的话,就在大娘家里住上一晚,明日一早我就带你出摊,我们守着这城门,还怕逮不着你爹吗?好了好了,别哭了。”
听着大娘的话,夏治渐渐止住了哭声,他抬起头朝着路的尽头望去,果然看到了城门的形状,大娘没有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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