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带什么书,食堂用餐的人潮已经过去了,邓川没什么胃口,随蒋梦找了个饭菜的队伍排着。
有个男生端着餐盘,阿姨打饭手法不好,餐盘边缘都是黏糊糊的菜汤。他试图穿过队伍,人流有些晃动,都怕沾上。蒋梦原本站在邓川前面,为了避开男生直冲冲的餐盘,往后靠了一下。
邓川没在意,手在她腰部虚虚揽了一把,借力帮她躲开了。男生从她身侧穿了过去,邓川刚把手放下来,就听见蒋梦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她没听清,便问道:“什么?”
蒋梦身材娇小,比她低半个头左右,邓川俯下身,蒋梦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扑在她耳侧,有些湿|热。
蒋梦说:“住院那么久,你有没有想我们?”
邓川不明所以,只觉得这话说得很怪,但怪在哪儿,她也说不上来,便随口应道:“嗯。在医院什么都挺好,就是有点无聊。”
蒋梦咬了咬唇,不做声了。一直到打完饭菜,她也没开口说话。
邓川虽察觉到蒋梦的状态不对劲,但也没太在意她的情绪变化。再加之吃饭的时候,蒋梦已经结束别扭,神色如常地开始跟她聊天,语调柔和:“要不要吃鱼?”
“嗯——”邓川咬着筷子冲她摇头。“我不吃。”
“好吧。”
礼尚往来,邓川问她:“要不要吃小炒肉?”
“嗯——我吃一口就行。”
邓川夹了一筷子给她。
“唔,谢谢。”
两个人吃完晚饭,又去超市买酸奶。蒋梦还得回宿舍洗澡。等邓川自己回到教室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教室里白炽灯很亮。
邓川从座位上坐下,取出还没整理完的笔记。她很快进入专注状态,连身边的同学什么时候坐下都不知晓。
等到她整理完这几周的文综笔记,轻轻松一口气权当休息时,才发现教室里的人差不多已经来齐了。
距离晚自习还有半个小时。
同学洗漱过后的香味和水汽感充盈着整间教室。邓川有些不自在地皱眉,水蒸气含量过高的空气让她胸口发堵,脸上也有些油腻感。
她站起身去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眉梢发尾都在滴水,可是眼神依旧透亮,不见懒散,也没有疲惫和颓丧。
邓川对着镜子,确认完毕自己的状态,这才回到座位上坐下。时隔几周第一天上学,她能够容忍自己的状态在她所把握的起伏区间内上下。
她定定神,抽出一张湿纸巾擦脸。
徐薇走进教室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邓川捏着一张湿纸巾擦脸,她闭着眼,薄眉寸刃,眉眼意外的有些英气。擦过起伏的鼻梁,嘴唇稍稍抿着,下唇饱满,再往下,是瘦削的下巴。
她皮肤白,再这么擦拭一通,在徐薇眼里竟有种奇异的净化效果。整张脸在白炽灯下仿佛会发光。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短短的两三秒间,徐薇的脑海里也没有让这个念头保留。她只是随便地那么一想,便抱着书在讲台上坐下。晚自习的铃声打过,教室里安静下来,只余下沙沙的写字声和翻书声。
要背诵的同学,便自觉地往外头走,寻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低声默背。这是在一中允许范围内的。
甚至从教室向左直走,再往右转弯,便是一条长而宽的走廊,连接着前后两栋教学楼。灯盏有些老旧,不太亮。但晚上若有学生觉得在教室学得气闷,也可以自行带着台灯和书到这里自习。
邓川微低着头,她不像其他学生一样不自主地翘着腿或抖脚,坐姿拍张照标准得能做《中小学生行为守|则》封面,教室里有点热,她脱了外套,平直的肩膀,肩胛骨在衣服背面凸出浅浅的轮廓,一眼望过去,像春天里刚长成的一棵小树。
前桌的余晓转过头来,小声说:“川!你看看这道题,我怎么算了好几次结果都跟答案不一样。”
邓川接过练习册,题目整整齐齐地篆抄在纸上。没做过的题。
她翻开草稿纸,又听见余晓问:“你们要吃圣女果吗?”
她推过来一盒洗净的圣女果,也敲敲蒋梦的桌子。
蒋梦吃了一颗,邓川轻轻摇了摇头。很快把解题思路在草稿纸上列开,一口气解完,皱皱眉,重读一遍答案,发现了问题。很巧妙的设计。
邓川把写着答案的草稿纸递过去:“到第三步要用替代法代入,用原来数字代入之后有误差会影响结果。”问:“这是哪里的题?”
余晓对着草稿纸想了一会儿:“原来是这样。”闻言也没藏私:“这是徐老师给我出的题,我昨天找她分析试卷,她给我出了加强练习的。”
“这样。”
“嗯嗯。”余晓拿着圣女果和草稿纸转过去,“谢啦。”
“没事。”邓川没在意,心里默默感叹:这位老师还蛮有水平的。等第一次月考完,她也可以去找她分析一下。
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邓川便把开学以来的笔记大致按照知识的重难点和自己的薄弱点整理完毕,也算是检验和梳理了自己的学习进度。她一直认为,记笔记的重点不在于记忆,而是记笔记的过程。
她见自己桌面上的水杯已经空了,便站起身打算去饮水机接水。
正在做题的蒋梦见状也拿起水杯:“谢谢川川~”
邓川接过来:“要热的还是凉的?”
蒋梦看着她:“温的。一半热一半凉。”
吴傅武嘿嘿笑着递过水杯:“俺也一样。”
邓川点点头,拿着三个水杯转身走了。
饮水机附近没什么人。邓川有条不紊地把三个水杯装满水,忽然肩膀被拍了一把,她转过身一看,苏眠咧着嘴冲着她笑。她也笑了。
苏眠上高三把长发剪短了,她有一双飞扬的凤眼,现在瞧着却一幅日系少年的模样。她跟邓川差不多高,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家里关系也密切。
“你下午刚回来?”
“嗯。”
“感觉还行?”
“就那样。”
“行吧,那我走了。”
关系好的朋友,不需要额外叙旧。苏眠帮邓川把三个水壶在她怀里安置好,转身走回隔壁班。
三个装满水的水壶有些重量,邓川一手抓着一个,另一个抱在怀里,拿下巴支着。
下巴向下使力固定着水壶,头不由自主地往下低,视线有些受阻。走廊教室都有同学进出,邓川满心的注意力全在水壶上。
肩膀被轻轻带了一下。
“小心点。”女人声音很温和,指尖落在邓川的肩头,隔着衣服的布料,透过像一片雪花在掌心融化似的微凉。
声音有些耳熟。
邓川转头一看,徐薇比自己个子矮些,白净的脸正好落在她目光的高度。她许是也已经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徐薇的手一触即分,克制有礼的模样。她微敛着眼皮,目光在邓川脸上划过,温声道:“快上课了。进去吧。”
仿佛是为了应和她的话。上课铃在这个时候响起来。邓川以前从来没发现,学校的铃声音量居然这么大,震得她有些心悸。
邓川反应过来,抿嘴一笑:“谢谢老师。”
徐薇冲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向着在走廊里拿着试卷等她的学生走去。
刚才发生的事情只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邓川回到座位上坐下,埋首进练习册和课本。
她及其专注,忘记了时间,直到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邓川算完最后一笔,没有久留,收拾好桌面便准备先回宿舍。见她起身,蒋梦问她:“我好饿,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夜宵?”
邓川犹豫了一下:“不了,你们去吧。”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风沙沙的吹着校道旁的银杏树。夜空高悬,星星没有踪迹。耳边下课回宿舍的人声沸腾,邓川忽然想到,如果把人群的声响划归环境,此时此刻的校园一定格外寂静。
她也忽然觉得有些寂寞。
洗漱完毕。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复盘今日。这是她一贯的习惯,睡前的大脑风暴有利于她更好的梳理和把握自己的行为和学习进度。
今日。久违的校园生活,熟悉又陌生的同学和老师。难得不平静的心境。隐隐的燥意。
宿友们纷纷爬上床,风扇嗡嗡地吹着。
邓川阖着眸子,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第3章
万事开头难。邓川那晚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好在接下来一连过了三天,她的状态也恢复过来,生活又回到她熟悉的掌控范围内。
邓川翻开课程表查看,下节课又是徐薇的数学课。
每次上数学课,她总感觉徐薇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她。她原本以为是错觉。毕竟学生时代每个人都会有老师的目光如影随形的感受。直到昨天吴傅武上完数学课在后面嘀嘀咕咕:“为什么徐老师总往我们这边看啊。我抬头差点跟她对视都要吓死了。”
邓川若有所思。
吴傅武的同桌激动地拍桌:“我也是!我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困,差点打瞌睡一抬头,她就看着我!我去,立刻就给我吓醒了。”
他说得搞笑,邓川却不知为何松了口气,端起水杯喝水。
上课铃响起,徐薇抱着书和电脑进来,她还是那幅模样,神色平淡,严谨的黑裤子白衬衫,今天天气转冷,她加了一件灰色的薄针织衫。视觉上看上去便柔和许多。
上课上至一半,余晓忽然惊叫起来,一只大黄蜂落在她的本子上,她慌慌张张地一阵抖动,黄蜂却好似翅膀受了伤,颤颤巍巍地就要从本子掉在她的身上。
周围一阵骚动,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那只黄蜂,生怕它回光返照飞到自己这边来。邓川刚从桌洞里抽出纸巾,徐薇便快步走到了她们面前。
她行云流水地接过邓川递给余晓的纸巾,快准稳地捏住了黄蜂,包在纸巾里握住,然后温声安抚惊魂未定的余晓:“好了,没事了。” 转过身,往讲台上走:“我们继续上课。”
邓川有点呆,徐薇走过来又走回去,身上那股清香淡淡的一晃,就像她的脸,秀雅,却又恬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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