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十月怀胎,眼瞅着浔阳开始落雪,腊梅盛开,又是一年过去,琴姬这一胎怀了足足十二月都没生产,肚子越来越大,满浔阳城都知道昼夫人怀有灵胎,皆翘首等着那灵胎降世。
昼景寸步不敢离开,几次行房都是小心翼翼,温柔的像是改了性。
冬去春来,阳春三月,琴姬怀胎将近十五个月,终于赶在三月三分娩。
谢温颜陪着女儿踏入产房,门关上,晴空万里的苍穹霎时阴沉低垂,昼景趴在产房外的窗子急得额头冒汗,且听着里面一声又一声压抑隐忍的痛呼传来,她目色泛红,心提到嗓子眼。
“阿爹,娘和妹妹会平安无事的,您莫要太过忧心。”
昼星棠亲自沏了一盏茶递到她手上,瞅着一向沉稳的阿爹手腕发颤,她欲言又止。
不说阿爹,就是她,也担忧得很。
这天变得太快了。
风雨如怒。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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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质问天道
春雷炸响。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在头顶, 长街行人稀少,元十七纵马狂奔, 身后的沈端连声喊道:“十七!慢点!等等我!”
“你快跟上来!”她一甩马鞭:“驾!”
马蹄翻飞,疯了似的往昼府方向赶。
昼府大门敞开,门子将人迎进来,元十七顾不得一身是水,到了后院迭声道:“姐夫!我阿姐怎么样了?生了没?这鬼天气!”
她嘴里骂了一句,昼景浑浑噩噩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头顶又是一道惊雷炸响,她身子一颤, 眼睛骤然发出惊人的光,恰是此时一道再也压不住的惊呼穿过房门在众人耳边回荡,元十七白了脸:阿姐……阿姐为何喊得如此撕心裂肺?
“家主,家主!您不能进去!”
“滚开!”
昼景大袖轻挥,婆子们倒在几步之外, 她不管不顾闯进来,迎面对上侍婢端着的一盆血水,眼前一晕, 身子一个趔趄扶着门差点倒下。
谢温颜心疼女儿在这事上受苦,扭头一看女婿跑了进来,有心赶‘他’,又实在捱不住十四一声声喊着‘他’。
“我在这, 我在这!舟舟……”昼景跪坐在床前握着她的手:“别怕,不要怕,我在这, 有我陪你。”
女子生产往往都是过一道鬼门关,遑论怀的是此间天道都隐隐感受到威胁的灵胎。
惊雷阵阵,异象频生。浔阳城往前数几百年都没见过这样的架势, 家家户户关紧门窗,哪还敢在外逗留?
元九娘、元十六、元十七以及元家诸位兄嫂齐齐守在门外,听着里面一声比一声隐忍难熬的呼声,冷汗打湿内衫。
虽说女子生产好比过鬼门关,可也不像十四这般艰难……
元袖身为长兄,和元二郎一左一右搀扶着腿软的爹爹,元赐神情恍惚,很怕女儿在里面有个不测,七尺男儿,紧张地满头大汗。
“怎么这么久?为何这么久?”元赐扭头问长子:“过去多久了?”
“三个时辰了……”
“九姐,阿姐不会有事罢?”元十六听着屋里传来的动静,吓得声音带了哭腔。
她话刚说完,不等元九娘训斥她,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斥责:“这样的日子,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竟是从夫家匆匆赶来的元十五。
元十五衣衫带水,脸上挂满焦急之色,被她训了一顿,元十六张了张口,到底没和她争论。
“十四不会有事的。”元九娘沉声道。
话音未落,一道裹挟无上威势的深紫色天雷直直劈向屋顶!
“阿姐!”
“十四!”
“不要——”
一声声惊呼跌宕起伏,元家踏入修行的男男女女企图合力护住产房,此举无异于螳臂当车,可他们还是下意识这样做了。
昼星棠喉咙泛起血腥气,面无血色地往房间冲,手刚碰到那扇门,被一股果决霸道的力道反弹回来。
却是此时,一道火红色光圈将天雷拦在三寸之外。
产房内,昼景双目紧闭,周身荡起耀眼的星辉,眉心焰火亮得惊人。
起初压在众人头顶的灭杀之意倏地被隔绝在外,天空雷霆叫嚣,一道道紫雷不知疲惫地往火红色光圈劈去!
“是阿爹挡住了天雷!”
昼星棠一声喊,元家众人惊魂初定。
盯着苍穹一道道劈落下的雷光,元赐眼里闪过一抹怨怼:“苍天啊,你何苦要难为我的十四?”他无力地倒退两步,心痛如绞:“我的十四受得苦还不够多吗?”
琴姬内衫湿透,唇角溢出一抹血渍,她神识恍惚,隐隐约约能看见恩人在她身侧入定。
耳畔传来一声声催促鼓励,有阿娘的,有稳婆的,慢慢的,那些声音离她远去,她晓得上天不会要她们的孩子如愿降生,可这是她和恩人的孩子,这是她为昼景怀胎十五月生的孩子,谁也别想夺走。
就是老天都不行!
“怎么办?光圈弱下来了!”
元三郎话没说完,十八道天雷一股脑朝着屋顶劈去,众人提心吊胆,火红色光圈颤颤抖动一下,继而盛放出愈发明亮的火光。
火光丝毫不畏惧雷霆之势,犹如盾牌稳稳护着心爱之人。
此方天道意志屡次失手,霎时风雨大作,如嘶如吼。
天幕阴沉沉的,方圆百里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
玄天观,繁星观主举目观天:“难,难,难。”
“师父,还能怎么难?”
再这样下去,长烨圣君怕是要和天道打起来了!
一方天道不能有两个意志,天道要那孩子死,圣君拼死要保全亲骨肉。
青玉道长甩了甩他的拂尘,看了眼手捧命盘的青叶,幽幽道:“已经打起来了。”
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空中那股炽热含怒的星火之意,可见圣君快要忍不下去了。
远处山巅。
风倾自风中显现身影,身边跟着一头狼妖。
“这天变得好厉害,雷霆主杀,阿倾,水玉星主这一关怕是难过了。”
“难过也得过。”她抱着化作小狼崽的阿西一步踏出跨越千里来到被恐怖异象笼罩的浔阳,又迈出半步,凭空出现在昼府后院。
“你是谁?!”
“水玉挚友。”
她不再多言,身影一晃人已经坐在了屋顶。
和魂魄尚未觉醒的琴姬不同,和魂魄觉醒未正式归位的昼景又不同,她乃正儿八经后天修成的星主,哪怕千年前她为水玉身死一事和道姮撕破了脸,道姮还保留她的星主之位。
她不敢托大和圣君比本事,但坐在这,以身扛雷减轻昼景的压力还是做得到的。
水玉是她挚友,是她看着长大的天生道种,她们一同修道,先后得道飞升,她知道她对圣君一眼钟情的思慕,最先晓得她们相爱,千年前来迟一步看着水玉身死道消,是她毕生的憾事。
雷霆劈在她身上,房间内,昼景从入定中睁开眼。
“舟舟,舟舟,你怎样?”
琴姬掌心全是汗,死死咬着塞在嘴里的锦帕,摇摇头,又是一阵痛苦的呜咽声传来。
昼景看得心碎。
一炷香后。
稳婆惊喜道:“头、头出来了,夫人努力,夫人加把劲啊!”
“十四,十四,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谢温颜柔声哄着女儿。
催促声入耳,琴姬发了狠,恍恍惚惚中听阿娘说孩子出来了,她心神放松,彻底晕过去。
雷霆阵势亦是在此时顿时消减,几个呼吸间,乌云散去,头顶见青.天。
风雨止歇,仿佛先前雷光劈斩皆是一场琉璃梦幻。
夜幕降临。
“舟舟!”昼景取出她嘴里染了血色的帕子,饮了灵液渡到她喉咙。
“十四,我的十四……”谢温颜捧着女儿的手心疼地直掉泪。
两人看过了昏迷的产妇,这才发现内室一片死寂。
谢温颜隐约觉得少了些什么,可她脑子昏沉,满心都是女儿的安危。直到对上稳婆那双惊惧的眼,她心狠狠一颤:“孩子,拿来!”
房间跪满了人。
昼景心一沉,先岳母一步夺过襁褓,定睛看去——
竟、竟是个死胎!
“阿景!”谢温颜再庄重自持不过的妇人,此刻身子摇摇欲坠,她如遭重击,比起已成定局的外孙,她更挂心受激过重陷入疯魔的女婿,有心留人,昼景哪还听得进去?
抱着孩子气势汹汹地出了房门!
神色冰寒,怒火在五脏六腑翻涌成势。她三两步闯出门,定定望着头顶那片天,目眦欲裂:“不服!我不服!”
“姐夫?”
风倾从屋顶下来,一眼看到襁褓里死意沉沉的孩子,心里一骇:“都退开!离她远点!”
元九娘眼疾手快地拉着十六、十七退到角落:“阿景状态不对。”
“怎么会这样?”元十六满脸惊诧。
“我不服,我不服!!”
凝为实质的不甘化作利刃刺向风平浪静的天空,昼景字字锥心地质问天道:“我与舟舟一生行事无愧于天,无愧于人!
你既眼睁睁看着舟舟服下融生果孕育灵胎,为何要让她生下一个死胎?天意不可违背,那天意究竟是善,是恶?
灼灼镇、清水乡、西竹寨、原平城,我们驱邪除魔的时候你在哪?我和她解救无辜的时候你又在哪?长烨心慕水玉,水玉却香消玉殒,我爱慕舟舟,不忍她受半分苦楚你却要她尝尽生产之痛,你的道义又在哪?
就因我是长烨,你就扼杀我儿,你是哪门子的天?哪门子的道!”
方方平静的苍穹随着她一声声的喝问再次风云卷动,乌云压城,一道雷直直朝着昼景头顶劈下,昼景癫狂大笑:“你也会怒吗?那你可知道我的痛、我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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