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不是心动的信号,在七彩灵石中看遍世间百态的我,已经不认为自己还会再有那般感情,那时候,这人对我来说,应该更多是一种掩藏在心底的奢望。
我或许,是能从中找到一丝希望,活下来的希望。
当这个念头从心底冒出来时,我吓了一跳。
因为我从来都自诩堪破未来,面对死亡平淡如常,即便那是我自己的死亡。
可事实便是,我心底竟还有一小株树苗,她在说,俞朝皖,你爱着这个世界,你想活下去。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海浪淹没,我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我只是对这人产生好奇,一个看不到未来的人,我当然会好奇。
于是我知道了这人姓名,她叫蒋桐。
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于是我唤你为桐桐,明明才见过几次而已,如此亲密的称呼,能看出来你很不适应,尤其是我唤第二个字时带着点轻音,便使得沾染上些许娇气,令你愈发不舒服。
我心里笑个不停,决定以后一直这么唤你。
渐渐地,你却也习惯了。
你真的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明明很多事情看在眼里,你绝对知道内情,却偏偏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然而总被我一眼看穿。
当然后来我才知道,你的确伪装的很好,可不知为何,独独被我看破。
明白这点后,我便也有时帮你遮掩,心底里觉得这也算的上我们的小秘密。
不,应该说是我一个人的秘密。因为有时恶趣味上来,便爱惹得你内心忐忑,只怕我发现你破绽。
于是我便愈发爱逗你。
我需要声明一下,这可怪不得我,实在是你这人,适应力未免太强,明明一开始对我满心戒备,我这一路上可没少戏耍你,可你,却诡异得忍耐下来。
也不该说是忍耐,应该说是,包容。
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既不想与我有牵扯,既然还想回你那不州峰过平静生活,便该知道,只要做出与旁人相似的神态,我很快便会失去兴趣,放你回去。
可你没有。
桐桐,每次我在心里默念你名字时,便总会有不同感觉。
当时在洛阳城,你明明已经发现不对劲,在我以为你会选择沉默时,你却直接来问我,那双平静的眼神望过来,淡淡地询问自己。
说实话,当时我是有一些些生气。
蒋桐,你就如此笃定我会纵容你的试探吗,要知道我这人惯是喜怒无常。
可最后我的气却是也没出来,我一转头,你这家伙早就没心没肺地去买糖葫芦了。
现如今回头想想,便是那个时候已有预兆,我注定过不了你这关。
你养了只狐狸,这可是只一点都不简单的狐狸,可却在你手下委屈屈地吃叶子。
每当看到这个场面,我都笑个不停,后来便常偷偷来喂那狐狸,喂久了,你虽不高兴,但似乎是因为看我喂的开心,也就容忍下来。
直到,我将那狐狸喂得胖了一倍。
这我真不是故意的,可你不信,以至于你到现在还都觉得我是对喂宠物有种不一样的执念。
苍天作证,我真的只是因为知道那狐狸身份,想着它多少是有些自控能力吧,才将那几个灵戒的肉都给了它。
好吧事实证明,你是对的。
那次是真惹你生气了,可最后也没气多久。
因为我很快收到你拐外抹角帮我搞来的九骨扇材料,我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是你在背后运作,欣然收下。
既然有了材料,我们几人便直接去了平家,找平家兄妹两帮我做武器。
便也在平家,与你入了那个幻境。
不,那不该称之为幻境,因为我作为因果锚点,又拥有七彩灵石,你又是那样的身份,最终我们通过幻境看到了平行小世界。
我附在另一个世界的我身上,你附在另一个世界的你身上。
知道最后一瞬间我们的主意识清醒,也才回到自己的世界。
没人知道当我睁开眼时的震撼,我的心跳得飞快,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心底那蔓延出来的不一样的情绪。
那种情绪的名字吓得我根本不敢承认,我,俞朝皖,有朝一日也会拥有这样的感情吗。
余后只剩苦笑,拥有既定未来的我,何必徒惹烦恼呢。
然而,当我心底发现这种感情时,便已控制不住,更何况当我发现,你也并非无意时。
高兴之后,满是恐慌。
那之后一段时间的相处,对我而言实在是甜蜜的烦恼,直到围绕我的计划慢慢开始实施,我们进入未临峰秘境内。
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在山洞内,我被抵在墙上,脆弱的喉咙被你扼住。
目光所致是你微微发红的眼眶,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瞳孔中满是愤恨,对自己的愤恨。
除此之外,剩下要溢出来的担心,和一丝查而不见的恐慌。
是害怕面对自己的死亡吗。
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快刀斩乱麻,我的未来只有死亡,有何必再招惹你呢。
可我已经做不到拒绝。
一路走来,我知道你不愿意暴露身份,你从始至终的愿望都是过上平静生活。
可这样的你,会对我暴露身份,会告诉我,你很强,这样的桐桐,我实在没办法再去拒绝。
心底里那最开始的一颗嫩芽破土而出,或许呢,或许我便是那个例外,能从天道手中活下来的意外。
于是,我答应了你,我答应你我不会实施那个计划,虽然你看上去没信,还准备继续想办法盯防,可事实上,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放弃了我的计划。
直到我看到了你的未来。
你竟然是万年前从天道衍生出来的化身,便也难怪我以前推演不出来,而现在我之所以能推演出来,是因为你选择救我,当你站在天道对立面,便也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
而那个未来...
我长舒一口气,每次回忆都万般痛苦。
那个未来,我努力地挣脱命运的锁链,犹如网中央的一只蝴蝶,在天道面前脆弱又无助。
你真的很厉害,我们曾一度脱离天道掌控。
可天道的剧本里是少人的,我从始至终都是主要角色,根本跑不掉。
结局便是,你的所以努力最终化成沉重的锁链,将我俩越绑越紧,因果碰撞之下,我必死无疑。
可却是死在你手下,这个最坏的结果。
每一次看我自己的未来,都是要设身体会地经历一遍,我始终忘不掉我躺在你怀中,身上所有伤口的痛都比不上心痛,自责、后悔、无助、悲痛,万千情绪将我淹没。
我的血顺着雨水留了一地,我就要死了,死在你怀里,死在你手中。
你的眼神茫然又无措,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抱着我浑身颤抖,嘴里念着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后来听清了,你在求我不要死,满是卑微。
流血过多已让我无法去思考,最后的一个念头也在后悔,若我一开始没有招惹你便好了,便也不会让你陷入到这样的结局。
我的死,我早已接受,可我无法接受我死在你的怀里。
那对你而言,该是多么大的痛苦。
我如何忍心,如何忍心将你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界,我如何忍心让你余生困在我的死亡阴影中。
从七彩灵石的幻境中清醒过来,我决定了,我会去死,我会斩断我们之间的因果,或许过上百年,你也便就将我忘了吧。
后来的事,基本上也就在按照我的计划走。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做到这个地步。
当一身黑色斗篷,头戴斗笠的人站在我面前,看着你身上的气息,那是七彩灵石的气息,我当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你使用了七彩灵石,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是你,却不是现在我的桐桐。
而是未来的你。
我惶惶然地质问道,桐桐,你等了我多少年了。
你却不答。
我心下愈发无措,我努力想改变自己死在你手里的结局,可换来的却是让你陷入无尽的等待。
一瞬间,我只剩茫然失措。
可你却望着天空道,啊,俞朝皖,你看,我当年与你的约定终于实现了。
我顺着望去,那漫天繁星,实在过分美丽。
愣神间,又听你道,可我实在做不到不去等你。
那一声带着点点叹息,落在我心头之上。
紧接着,自己被抱住,那一声声思念在耳边响起,还未等有什么想法,记忆便被封印。
是天道发现了异常。
长叹一声,再之后,一切按计划进行。
记忆恢复便是在那么一刹那。
你跑来魔界想要救我,你站在我面前,诉说着制定的计划。
我按部就班地拒绝后,自然迎来你的暴怒,此时心底的无奈涌上心头。
泪水便已止不住,舍不得,桐桐,你让我如何舍得。
而后,思绪被打断。
自己颤抖的唇瓣被吻住,脸颊被面前这人轻抚。
俞朝皖,我究竟怎样才能救你?
你声色嘶哑地质问我。
质问中带着哀求,转瞬间泪水从你眼中滑落。
我心里愈发难受,我怎么可以惹你难过,那一滴滴泪水却是砸在我的心头,留下一个个深坑。
在我都还没想清楚时,行动往往是最直接的,于是我亲了上去,便想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你。
当然很快也就心生退意,却退无可退。
你动作迅速,已将我被抵在柱子上,令我被动地接受这个狂野没有章法的吻,带着点点血腥味,愈显真实。
若是万一…我陪你
你微微撤身,竟是许下了这般诺言。
一瞬间,我在想,或许两人就此死去,会不会比你陷入无尽的等待会好些呢。
下一秒,我为我有这样的想法感到羞愧,你跨越了时空告诉我,你还在等我,那我又怎么能让你继续等下去呢。
我深深地望了你最后一眼,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
桐桐,我会回来的。
那药效很猛,你立刻便昏了过去。
这个计划很简单,也很冒险,俞朝皖这个人是必须要死在这个事件中的,这是个既定事实,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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