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的许朝歌我确实很敬佩,上下五千年,很难再找出第二个许朝歌。但,古往今来,能不忘初心的,又有多少个呢?” “等下,什么叫连我也觉得?” “哦,是这样的。我也是一个考古爱好者,之前在很多个博物馆都见过你,对你有些印象。觉得,你应该会和我一样,会更客观一点。” 祁牧野觉得有些可笑:“墓葬里正儿八经出土的文物还不够客观吗?” “如果说,那是想让世人看到的呢?” “什么意思?” “史书也好,陪葬品也罢,死人不会说话,也做不了什么。” “照你这么说,史料,墓葬这些都不可信了?” 陆存抬头盯着许朝歌的画像,叹道:“说不定呢。” 祁牧野嘀咕着:“照你的想法,现在的考古工作不就是毫无意义了吗?” “会有意义的。主墓室不是还没有发掘吗?加上我们的现代技术,说不定会有我们期待的真相。” 祁牧野叹了口气:“但愿真相大白的时候,我还能来看一回。” 陆存疑惑地看向祁牧野。 “我要走了。”祁牧野释然笑道,“我可能要换工作了。正如你刚才看到的,这份工作太伤身体了。” “我能冒昧地......” 祁牧野摇摇头:“工程。”她给了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 陆存了然地点头:“但是换工作也不一定要换城市吧?” 祁牧野转身往外走去:“换座城市,换个心态嘛。” 她回过头,回望墙上的画像。“我还是比较重事实的。但愿她能如你所说,只是被历史冤枉了。” 陆存追上去:“里面还有展品,你不再看看吗?” 祁牧野摆摆手:“今天没时间了,改天吧。” “就几个展品,也不差那么几分钟。” 祁牧野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在脑海中估摸一下,问:“里面还有什么?” “几张手稿,还有,一只笛子。” 祁牧野诧异:“许朝歌的手稿?” 陆存点点头。 心底深处历史的火苗又开始燃烧,她埋怨一句“你不早说”,便甩下陆存朝里走去。 陆存看着祁牧野那着急忙慌的身影,原地失笑。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展区另一边陈列着几张手稿,数量不多,像是搬家时不小心遗落的几页。上面细细记述了尹江发洪水时的灾情以及当地官员治水的方法。看样子,是许朝歌早年的手稿。 祁牧野对早期的许朝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她弯着腰,细细研读手稿上的字句,揣摩许朝歌当时的心境。 “其实我内心更偏向于你。或者说,更希望她真是你所说的样子。” 陆存举起双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祁牧野笑,继续弯腰观察陈列的手稿。“她字迹还挺清秀的。”祁牧野想起她童年被书法支配的恐惧感,在那样一个年代,能写得这样一手好字,也实属不易。 陆存看向祁牧野,意味深长:“大概是老师教得好。” 祁牧野不疑有他。这么多年,她对历史的喜爱向来是独来独往,今天难得碰上一个有相同喜好的知己,不免打开话匣子。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许朝歌那样一个女人,即便后续犯了错,但她那样的功绩,甚至铭朝后续能再次强盛,全仰仗她率人开凿的大运河,为什么史书上对她都不甚记载?” “或许,有一些掌权者不想让后人知晓的事情。”祁牧野刚想接话,陆存便接了下去,“历史上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祁牧野无法反驳,只能叹道:“历史这些事啊!” “所以说,有些事,没有亲身经历过,就不要妄加评判了。” “一千多年前的事情,就算是想经历,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陆存还是那副故作神秘的样子:“说不定呢?”说着,径直走向另一个展品。 祁牧野追上去:“这是啥?笛子?”她愣在原地,刚刚那种心痛的感觉去而复返。 台上的笛子经过千年的沧桑变化,早已丧失当年的光彩,只能通过考古专家制作的复原图来想象它曾经的模样。 可不知为什么,祁牧野心中总有一种熟悉感。 “心脏又不舒服了?”陆存看了眼跟前的笛子,站在祁牧野身前,关切道。 “没事,前几天工作太狠了。说不定等我辞职了就好转了。” “不过话说,你来这几次了?看你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陆存:“我平时没事就来这逛逛。” “啊?那你这门票......” “没事。”陆存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我买了年票,多逛逛好回本。说不定等我以后缺钱了,还能在这当个讲解员养家糊口。” 祁牧野笑:“依你对这里的了解,当个讲解员绰绰有余。” “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我们有缘再见。”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祁牧野。”场馆里没多少人,祁牧野干脆以正常的音量回复。她也不觉得两人还能再见几次,不解释自己的名字,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经过墙上那幅画像,她脚步顿了一顿,像梦中她听到的千千万万遍那般,学着梦中那人,轻声对画上那人说了句,再见。 陆存看着祁牧野毫不犹豫的背影,缓缓走到画像前,抬头笑道:“许朝歌,祁牧野回来了。” 昵称: 2 | 第 2 章 回程祁牧野就交了辞呈。但哪个领导会放过她那般听话又肯吃苦的下属?拉着她苦口婆心地画了几小时的饼,扣下她的辞呈,让她休息个几天,散散心,再回公司。 祁牧野也没觉得公司能轻易放她走,毕竟干工程的,有命挣,没命花。每年都要来个大换血,像祁牧野这样在公司好几年的老员工,想要离职,就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公司培训一个出色的员工也要花血本的,没在你身上吸回来,想走?那是痴心妄想。 不过也好,祁牧野收拾好背包,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工位,仔细算来,自己也有三个多月没有休息了,趁这几天,狠狠弥补自己一番。 啧,早知道刚刚就顺便把年假也给休了,离职前反薅资本家一把。 上级给了祁牧野半个月的假期,前五天,祁牧野全消耗在了床上,非必要不睁眼,非必要不下床,非必要不出门。 但生物钟也不是摆设,前段日子每天睡四五个小时,早就刻在了骨子里,突然松懈下来,一天睡个十几二十小时,反倒比赶进度时疲倦。 简单地来说,就是贱骨头,享不得福。 三四个月没有娱乐活动,突然闲下来,除了睡觉,祁牧野一时也确实想不起还能干什么。她端着巧克力蛋糕,半坐在飘窗上,不时刷一会儿手机,不时吃一口蛋糕,不时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她是个无趣的人,一辈子循规蹈矩,没什么远大的理想。唯一的目标,大概就是尽早挣足够的钱,然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什么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一时之间,祁牧野也说不上来,但至少不像现在,被人赶着走,没有规划,为了生活而生活。那不是祁牧野想要的。她生性向往自由,爱叛逆,即便是自己喜欢的事情,一旦被要求所束缚,那再喜欢,便也提不上任何劲。 这就是为什么,她不选任何关于历史的专业。她是以一颗赤子之心爱着历史的,她不想因为任何学术上的任务去研究历史,去接近历史。她不愿往自己的喜欢里洒下任何杂质。 说到历史。祁牧野刮掉盒子里最后一口奶油送入嘴中,今天就去图书馆看看吧。 许朝歌这个人,她也确实想多靠近一点,多了解一点。起码得搞明白,为什么在见到她之前,自己就在梦中与她道别。 生活在一线城市的便利之处就是,随时随地可以点上自己喜欢的外卖,随时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想要的东西触手可及。尹江每个区都有几个图书馆,甚至,祁牧野住所附近就有三个。每个图书馆藏书的类型不尽相同,她喜欢历史,经常去的图书馆也都是历史人文类书籍较多,只是她之前从未想到过要多了解许朝歌这个人,更没有想过要怀疑史料所著。 毕竟许朝歌墓葬出土的那段时间里,她也去图书馆查过许朝歌。记载不是少之甚少,就是以各种犀利的语言进行批判。就像之前所说,批判最多的,就是妻不以夫纲。祁牧野向来对这种思想嗤之以鼻,看的多了,便也对许朝歌的兴趣消退。 但这次,她想起陆存的话,或许,真的有一些被隐藏的真相呢? 她想起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两人。在那篇墓志铭出土之前,史学家一致认为两人是向来的死对头。千年万岁,椒花颂声,谁敢去想,太平公主会对上官婉儿有这样的感情呢? 历史是讲依据的,但历史却又是由人书写的。 在那个男权社会里,女性生来就是男人的附属,她们的存在就是一种过错,他们又怎能容忍这般低贱的人在自己眼前搅弄风云呢? 他们当下比不过她们,但是他们掌握了笔杆子,他们扼住了真相的咽喉,他们脑中想象的故事情节,随手添几笔事实,半真半假,便成了我们现在探索的历史真相。 谁能说,我们没日没夜研究的史书不是一本话剧呢? 许朝歌,你也是这样的吗?他们对你那简短的描述,是他们愿意看见的故事情节,还是说,你这一生,真如他们笔下那般不齿? 不!怎么能说是不齿呢?建宁三年,尹江大水,万间房顷刻毁于一旦,死伤八万余人,百姓流离失所,万亩良田被毁,饿殍遍野,哀嚎声、呜咽声远隔十里如声临其境。灾后又起瘟疫,人人自哀,感染者数万人。同年九月,尹江县丞奉命治水患,年年治水年年发洪。两年间,竟逃了七个县丞。建宁六年,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旱,秋收仅往年的三成,家中无粮,易子而食。建宁八年,许朝歌登上历史的舞台。历时十余年,分流,挖道,修堤坝,建水库。一千多年来,建宁三年和建宁六年的噩梦在尹江的历史上销声匿迹。 这般的人生,又怎会令人不齿?相反,抹杀这段历史的人,才叫人不齿。 这般想着,祁牧野也来了兴致。既然他们存心要将许朝歌从历史中抹去,那她便帮许朝歌找回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她在图书馆找遍了尹江的地方志、江河注,堆积在桌子上,像个怪人一般,将自己包围起来,低着头,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企图寻找许朝歌的点点踪迹。 建宁八年以前,几乎没有关于许朝歌的记述。各种资料关于建宁八年以前的许朝歌,往往都是一句“家贫,至尹江入商贩之流,目不识丁,举止粗俗”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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