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猛然抬起了身子,下意识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殷晚舟蹙了蹙眉,被强行叫醒的感觉着实让她心中不爽至极。可没等她眯眸发作,便瞧见了女人慌乱的神情和染着红晕的脸颊,哪有平日中的半分清心寡欲的模样?
殷晚舟:……?
殷晚舟眨了眨眸子,歪着脑袋细细打量了她几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随意垂眸扫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物。
果不其然,那纱裙落了大半,里面贴身的肚兜遮也遮不住。
眸中陡然闪过些许兴味来,若是这般,那殷晚舟可就来精神了。
她掩去了那些玩味,脸上露出两分不解和不满来,就这样坦坦荡荡地露着大片大片的肌肤,朝着女人伸了伸手。
“师父抱抱~”
小姑娘不明白什么忌.讳,只带着被叫醒后的娇憨和不满,想要如以往一样对女人撒娇,想要师父来抱抱她。
可是等了一会儿,女人仍旧迟疑顿在原地,带着不同于往常的神情看着她,并不如她所愿地来抱抱她。
这叫小姑娘不禁有些委屈起来。
“师父把我衣服都弄掉了!”
“师父帮我穿好!”
她重重地带着鼻音哼了声,有些委屈了,像个要大人哄的孩子一般不甘地闹腾,想要最亲近信任的人来哄哄她。
可爱又单纯,明媚而天真。
然而落于楚南知这般本就心怀不轨的人眼底,却又因年岁与躯体的成长而多了几分幼时不曾有的动人妩媚。
“……舟舟乖。”
女人狼狈地移开了目光,不想冒犯她,只侧眸瞧着自己为她做成的挂在窗边的小香囊,抿了抿稍为涩然的唇瓣,袖中指尖重重地掐了掐。
“舟舟自己穿好,快些来练剑吧。”
心中有鬼,自是底气不足。
楚南知不敢看她,踌躇于原地片刻,自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殷晚舟默默瞧着她离开,待房门被女人好生阖上了,她才忍不住勾唇笑了下,满意地拉好了自己的衣裳,钻回被窝里舒舒服服地赖床。
可惜也没能让她赖多久,今日是天玄门收新大典,楚南知作为六峰长老之一需去参加,而她这个剑峰唯一的亲传弟子自然也得去。
等楚南知拎着没精打采的小家伙飞往主峰山门大殿时,懒懒散散倚在她怀里的人陡然随口问了她一句:
“师父能不能不要收徒啊?”
她的小姑娘搂着她的腰,仰着脑袋有些希冀地盯着她看。
“舟舟不喜欢师弟师妹吗?”
楚南知瞧着她这副装乖的模样,便想到了早晨那样无赖胆大的事情,心下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抬起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答反问。
“不喜欢不喜欢。”
怀里的小姑娘连忙摇脑袋,满脸的抗拒。
“有了师弟师妹,师父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小姑娘很直白地告知她自己的心思。
“我想让师父是我一个人的,不想要师弟师妹。”
殷晚舟抬眸小心地蹭了蹭她的下颚,鼓了鼓脸颊,抱着女人的腰肢就埋头摇着撒娇。
“师父师父,好嘛好嘛!”
自私的小姑娘想要独一无二的偏爱,不想跟别人分享。
“好。”
“都依你。”
回答她的,是女人含笑柔软的声音。
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殷晚舟埋着头,自是瞧不见女人此时的神情。
是隐秘的欢喜。
是晦暗的窃喜。
风光月霁的楚道君微弯着唇瓣,难掩心中喜悦。她垂着眼帘,眸中光亮缱绻潋滟,在日光之下愈加明亮动人。便是髻中步摇,都摇曳着玉珠,好不轻快。
占有和自私源于喜爱和依恋。
楚南知很高兴。
她想让自己的小姑娘、自己的妻子永远这般独占她的偏爱和纵溺。
渐渐的,也再离不开她……
殷晚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亦然满意,勾了勾唇,安静地倚在女人怀里,享受着女人用灵力为她挡去寒风的待遇。
天星峰上保持如今的模样便可。
至少在她恢复功力归去之前,都要保持原样。
若是楚南知多收一个徒弟来,就凭女人如今的粘糊劲儿,她与新入门的弟子之间必有交集。
人多了,暴露的风险也就大了,殷晚舟更懒得应付多少人。
如此,不收徒最好。
殷晚舟垂眸,拨弄了下自己腰间带着的小银铃,指尖自流苏上划过,忍不住眯了眯眸子。
这是楚南知给她的灵器。
是一件……遮掩容颜的器物,让她在旁人眼中的模样仅与现实中五分相似。
而她在楚南面前却毫无遮掩,这具躯体在恢复长大,容貌也与她成年后的脸愈来愈相似。殷晚舟不信楚南知当真毫无知觉,毕竟她们至少在那场大战之中见过几面。
可若是楚南知认出了她这张脸,又为何要替她掩藏?
为何摆出这副好师父的模样,如幼时一般对待她、处处纵容溺爱?
楚南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又或者说……她想算计得到什么?
天玄门前长生梯,直入凌云,白雾缭绕。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这儿来了。】
一个身着麻布衣裳的女子容颜娇弱、身姿纤细,此时垂着头,额前些许发丝便遮掩去了她的眼眸。
女人垂眸看着这条熟悉的石路,面上神色怯懦,心底却是陡然间嗤笑了声。
【谁让这天玄门气运怎么就这般好呢?】
【从前出了个殷长乐,这会儿又出了两个道运惊天之人。】
她的神识中响起了一个阴柔男子的声音,此时正哧哧笑着。
【你也是废物,殷长乐那般气运给你吸了都没能挣脱此界天道。】
男人含笑嘲讽。
【呵,她是谁?人家可是天道之女、气运之子呢,哪里是我能相比的。】
许久未曾听见这个名字了,女人眸色骤然一沉,唇角抽动了下,眉宇间闪过几分阴冷。
不过……
想一想当初那般骄傲肆意的人身败名裂、被逼疯魔的场景,心底那些抽搐着翻腾的恶念又奇妙地稍稍平缓了些许。
不等男人说些什么,她自在脑海中呢喃了句。
【……最后还不是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纵然生来气运缠身又如何?
还不是成了她的手下败将、被她踩进泥里遭万人唾弃?
眼眸雾气缭绕,问心路已至,所见场景陡然变幻,神识深处的心魔涌现而出。
脑中的男人突然哈了声,大笑起来。
【废物东西。】
他笑斥。
女人眸中阴翳,垂头敛去了几分,缓缓抬头望去。
长梯尽头、云雾之中,赫然站着一个女子。
容颜绮丽精致,一身蓝白长袍,腰间配着把黑漆长剑、束着一条银蓝色宫绦。这宫绦下亦带着块双鱼佩玉,银白流苏柔顺摇曳。
那人以玉冠束发,额前却又随意懒散地留着些许发丝。此时正负着手,一步步自云中踏下,朝她走去。
似谪仙踏云而来,满袖清风朗月,不染红尘烟火。
女人呆愣地看着,神色有一瞬的空白。
她只瞧着那人洁白的绣着银蓝云纹的长靴一步步走近,随之的是眸前陡然伸出的指尖。
雪白无暇,纤细却并不柔弱。
谪仙立于她的跟前,璀璨明亮的眸中兀的闪过两分浅浅的笑意来。
那人微微垂着眼帘、居高临下地瞧着她,背脊始终挺直如松,满身矜傲。
女人瞧着眼前的手,如被蛊惑了一般,缓慢地抽搐着伸出了指尖。
指尖就快要与之接触的那一瞬间,她却又忍不住扭曲了神色,瞧着眸前的人,手中显出一把锋利长剑来,一举刺入这人的腹中。
啪嗒。
猩红血液滴落,染湿了蓝白的衣袍。
高高在上的仙人愕然睁大了眼眸,下意识抬起指尖捂住了自己绞痛的腹部,终是无力倒下。
【为何?】
仙人唇瓣轻动,哀痛地看着她,满目怆然。
【为何?!】
她的模样与记忆中一身血衣、狼狈不堪的人影重合,叫女人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只摇头不语。
长剑扫去,仙人身影消散无踪。
问心路过。
长生梯尽头隐约可见。
女人收起了长剑,重新垂下了头,露出柔弱怯懦的模样来,一步步地慢慢登梯。
她需吸人气运才得以存活。
当年天玄门符合条件的有两个,女人一开始的选择并不是那于长生梯上对她伸出指尖的殷长乐,而是门中刑罚司里冰冷肃然的许长欢。
可后来种种,实在是天命弄人。
她只想一想,却也难免冷笑。
那殷长乐替了许长欢这一遭,也不过换来了望风崖上举起一剑。
可笑可叹。
第7章 殷小团子
殷晚舟随着楚南知进了殿中,也不再跟着女人,只找了个地方百般无赖地垂头把玩着腰间的银铃。这周围都是亲传弟子,她找了个众人之后的位置好生躲清静,只盼着快快结束了这场收新大典好让她归去修炼休憩。
然而……
“尹舟?”
“尹舟尹舟尹舟?”
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自以为放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袖子被人不断地扯着。
殷晚舟抬头望了望大殿中的顶部雕塑,旁若无人般专注,似要在上面看出个花儿来。
她身子往旁边柱子那儿靠了靠,指尖一扯,将自己的袖子给挽救了出来,随后双手动了动、揣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肩膀一缩、懒懒散散地跟没骨头似的倚在柱子上,头都不回一下。
“尹舟~~”
有人轻轻戳她。
殷晚舟实在无语,慢吞吞地转了个身,边转身边趁其不备地翻了个白眼,一头抵在柱子上,用冷漠的背影拒绝跟小屁孩交流。
周围已经有不少亲传弟子听见了动静,暗中瞧了她们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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