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将军战功赫赫,为大乾立下汗马功劳,是大乾的猛将战神。” “父皇赐宫花给贾培元,是为了贾将军?” 言外之意,贾培元获此殊荣是沾了祖宗荫蔽,可即便如此,这样明摆着给贾培元搞特殊,必然也会引起这些新科进士的不忿。 贾培元到底只是贾培元,不是贾代化。 天丰帝像是没听见齐王的话一般,开口道:“因为那场战役,代化身受重伤,自此落下了病根。” “在天丰十二年,便早早去了。” “那年,培元才九岁吧?” 贾敬喉咙干涩,眼眶也微微发红,声音颤抖,“是。” 天丰帝絮絮说着,“代化临终前,拉着朕的手说,他戎马一身,就是学问不多,没曾想幼子聪慧,将来定是贾家最会读书的。” “若是能考中进士,也算是为他老子扳本了。” “但他已经看不见幼子头簪进士宫花的那天了,拜托了朕,定要选朵最美的宫花给培元,肯定是最好看的那个。” 天丰帝面色更加哀恸,“我与代化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辅佐着朕,为朕分忧。” “最终更是捐躯报国,那么他的一点遗愿,朕又怎么可能不满足?” “噗通。” 天丰帝的话,情真意切。贾敬直接跪倒在地,深深一拜,这拜的并非是天丰帝,而是是他的父亲,贾代化。 心中却只觉得讽刺,上辈子落得那般下场,多半都是天丰帝的手笔。既想要老勋贵们为他效力,又怕勋贵们实力壮大。 幸好他父亲去的早,若是看见天丰帝这一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恐怕会死不瞑目。 而自己得幸中进士,那也是因为科举的糊名制度,做不得一丝假,不然,可能早就将自己丢下榜去。 天丰帝自然见不得贾敬考中进士,因而前世,贾敬刚考上进士,宁国府如今当家人贾敷便出了事。 座下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应声。圣上都说到如此地步,谁还敢逆着来,斤斤计较? 齐王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贾将军如此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天丰帝眼神轻飘飘的望了齐王一眼,虽不掺喜怒,却让齐王一个激灵,反省自己是否刚刚说错了话。 “代化乃至整个宁国府,自大乾开国以来,便是忠勇之表率。” 天丰帝的声音低沉,“贾氏一族,世代忠烈,赤胆忠心。” “便是贾培元他考不上进士,朕都能赐他一官半职,以慰贾家忠魂,何况只是一朵小小的进士宫花?” 此话一出,新科进士们皆将头垂的更低了,原本的嫉妒在天丰帝一番诉说下,早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钦佩和羞愤。 况且,他们如今入仕,嘴上说着读圣贤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哪个又不想封妻荫子呢? 天丰帝的声音变得欣慰几分,“如今,贾培元不负先人期望,以科考博取功名,光耀了贾家门楣,这亦是我大乾之福。” 贾敬身体微微颤抖,再次深深拜下,扣手谢恩,“谢圣上隆恩!” 心中却道天丰帝好演技,南曲班子都没他那般会唱。 但天丰帝既然搭了这座戏台子,就别怪自己在这戏台子上,喧宾夺主了。 贾敬直起身后,眼神坚定,“臣贾培元定当不负圣上所望,誓将秉承家训,勤勉为公,不负圣恩,为君分忧!” 少年郎目光灼灼,响亮清脆的声音掷地有声,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畔。 萧淮川的嘴角早已经扬起,阿元就该这样。 齐王已经彻底哑火。 天丰帝眼眸闪了闪,稍纵即逝,紧接着他哈哈大笑,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好啊!有如此栋梁,大乾何愁?” “代化也能含笑九泉了。” 天丰帝感慨完,又将目光投向座下其余众人,眼神含着期待和赞许, “尔等皆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大乾的栋梁柱石。” 此话一出,在座的新科进士们顿时精神一振,纷纷挺直脊背,脸上是难掩的激动。 “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上报圣上之圣恩,下为黎庶谋福祉!” 贾敬暗自扯了扯嘴角,琼林宴,琼林宴,天子宴请新科进士,至此天子门生已成。 上辈子自己不也是这么被蒙蔽了许久吗?还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上辈子以为百般隐忍避让,就能消除圣上和新帝的忌惮,辞官避世,寻仙问道,只为苟全。 可事实证明,大错特错。 既然如此,他今世还忍什么?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了。 贾敬抬头,冲着萧淮川粲然一笑,他一定会护住他之所爱,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第6章 天丰帝也就露了这一面,便匆匆离去,处理其他政事,留下萧淮川主持大局。 齐王因宫花的事情本就觉得失了面子,又不想看萧淮川的脸色,自然也找了个由头跟着走了。 天丰帝之君威到底影响着众人,他在时,众人是大气不敢出一个,天丰帝一走,即便萧淮川这位储君还在,可宴厅的氛围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许多。 这些新科进士们之间也都开始攀谈起来,之后同朝为官,同年的关系,重中之重。 宋子虚忽然站起身,吸引了一旁贾敬的注意,本以为他这位同年是打算和其他人交谈,谁知宋子虚朝着贾敬就是深深一拜。 贾敬连忙起身,伸手就要去扶,“子虚兄,你这是作甚?” 宋子虚坚持,那弯着的腰宛如铁筑一般,贾敬愣是没将人扶起来。 “培元,请听子虚说完。”宋子虚坚定认真的语气,令贾敬收回了手。 而两人此番举动,也吸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皆朝贾敬这边看来,眼里带着探究。 尤其是方才和贾敬宋子虚对上的李玉衡,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萧淮川更是一直注意着贾敬这里,见宋子虚此举,凤眼微凝,猜测着他的用意。 刚准备起身过去,萧淮川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顿住,又坐了回去。 萧淮川先前总是将贾敬当孩子护着,即便贾敬已经及冠,但在他眼里依旧是自家的崽子。 但先前他藏于屏风后,看着贾敬“舌战群儒”,才有了实质感受,跟在他身后的弟弟已经及冠成人,成了意气风发的新科进士,可以独当一面了。 萧淮川此时的心情复杂到他自己都未分清,是欣慰,是自豪,还有莫名的空虚怅惘…… 贾敬此时却顾不上萧淮川,见宋子虚如此认真,他自然也跟着认真了几分。 只见宋子虚铿锵有力地说道:“培元,不瞒你说,先前我也同许多人一样,道听途说,因着你公府公子的出身,就带了偏见。” “今日听圣上言,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狭隘,多么无知,贾老将军一生戎马,战功赫赫,最终马革裹尸,其忠烈之魂是吾辈楷模,而培元更是才华横溢,令人钦佩,子虚当真羞愧,今日在此向培元谢罪。” 宋子虚说着,竟然都出了哭腔,红了眼眶。 贾敬望向宋子虚的眼神凝实了几分,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位认识不久的同年,竟然会在琼林宴上做出这番行为。 无论宋子虚这番道歉是虚情还是真心,贾敬都不得不对宋子虚另眼相看。 且不说其他,就说太子当面,其余人皆是以后需要同朝为官的同僚,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的“错处”,此等心性,实为难得。 再说宋子虚这番话,倘若他是真心实意,其品格之高,赤子之心,令人敬佩;倘若只是虚情假意,为了作秀,那贾敬也该感慨此人城府之深沉,演技之高超。 最后,他用自贬抬了贾代化和贾敬,拉近了和宁国府的关系,待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去,定能博了同宁国府交好的勋贵们的好感,也衬得他自己的品格纯洁坦荡,也不会让清流一派所瞧不起。 一箭三雕,着实厉害,宋子虚此人当真有意思。 无论这位接近自己是何目的,贾敬也觉得此人能够深交。 贾敬面上感动不已,再次弯腰,双手将宋子虚扶起,“子虚兄万万不可!这是在折煞小弟。” “子虚兄何错之有?子虚兄的高义和胸襟才令小弟敬佩。” “品性确实不错。”坐于上位的萧淮川说了一句。 宋子虚得了萧淮川这声赞叹,受宠若惊,一时间都忘了要做什么。 而早在宋子虚先前开口时,在场众人皆已经噤了声,因此他这一番话,众人一字不落的听完了。 有些人也早已经随着宋子虚的话感到羞愧,又见宋子虚得了太子殿下的称赞,更是稳了心神,纷纷举杯向贾敬赔罪。 但也有人依旧看不惯这些,比如先前的李玉衡,脸色难看得望着被人频繁敬酒的贾敬,愤恨道: “都是趋炎附势之徒!” 李玉衡说着,目光便朝左侧看去,刚开口道: “谦之兄,你……” 话还没说完,旁边那人已经起身离了席,李玉衡讪讪闭了嘴。 贾敬这具年轻的身体,也没喝过几次酒,几杯下肚,早已经红了脸颊,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更是像沁了水一样。 萧淮川将小太监招来,耳语了几句,小太监便下去了。 贾敬觉得自己不能再喝了,可面前忽然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培元兄,久仰大名。”一位年龄莫约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端着酒杯上前。 贾敬见来人,原本略显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几分。 “谦之兄。”贾敬惊诧唤人,来人正是新科状元薛琼薛谦之,当今阁老薛贺薛阁老之嫡孙,也是今年新科清流一派的核心人物,好多学子以他为首。 而在上一世,他也是贾敬唯一记得的仕途发展的同年。 倒不是薛琼未来权倾朝野,平步青云,反而是天之骄子,庸碌半生,令人扼腕叹息。 薛家是清流不假,可算是旧党,待新帝登基后,重用新党,旧党势力在朝堂被极力打压。 薛阁老在时,新帝念着他三朝老臣,又是帝师,还给几分薄面。可随着薛阁老仙逝,这几分薄面也就散了。 薛家子孙和门生以各种理由被贬谪出京,而薛琼这位曾经惊才绝艳的神童娇子,薛家的长房嫡孙更是一下子被贬到了偏远苦寒的瘴南之地,还未到任上被病逝了,客死他乡,享年三十七岁。 京中人听闻后,皆是唏嘘。 而贾敬那时也已经入了道门,他能知晓这件事,还是薛家来玄真观为薛琼做往生道场。 思及前世之事,又望着面前的年轻面容,今夕何夕,贾敬倒生出了几分感同身受,起了几分熟络亲近之心。 薛琼本只是走个过场,却不自觉沦陷在贾敬的热情里。 谁能拒绝一个倨傲少年的诚心夸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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