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宋子虚就反应过来,有些狐疑地望着对面那位同年,思考他说此话的寓意,就又听那人说着:“瞧着贾二爷也没领你的好啊。” 宋子虚这下可以肯定,这人是在刺他狗腿,上赶着讨好贾敬? 而贾敬并未出声,也看向了宋子虚。这位同年,贾敬于前世的记忆里,当真没留下多少印象。 前世里宋子虚也这样接近过自己吗? 他已经记不清了。 因此对于这位同年接近自己的目的,贾敬也很好奇。 宋子虚也不怵对面那人,脸色立刻便冷了下去,“李玉衡,我倒是不明白你的话了,我的宫花又没坏,换什么花?” 李玉衡瞥了贾敬一眼,怪声怪气道:“我们的宫花皆没问题,就他贾二爷金贵,御赐的宫花都配不上他?” 他这次也不掩饰了,一口一个贾二爷,直接讽刺贾敬仗着出身高贵搞特殊,还话里挖了个坑,特地强调他们所戴的宫花都是御赐,而贾敬居然敢嫌弃。 若是落在圣上耳里,少的不一个藐视皇恩,大不敬之罪。 贾敬稍稍昂首,桃花眼微垂,轻嗤一声。 他虽不记得许多事情,但宫花这件事,他还真的记得。 那是他曾经与萧淮川的一个约定。 倘若他考上进士,鬓边的宫花便由萧淮川为他准备,思及往事,贾敬的眼神不由得变得迷离。 彼时,他不过十五岁,还未认清自己对萧淮川的感情,天真懵懂,毫不避讳地与萧淮川亲近,焦不离孟。 清明历来有簪花同游的习俗。贾敬受萧淮川邀请,于曲江行宫踏青。 贾敬那会儿玩心尚重,这又是萧淮川的地盘,自然放开了玩,因此也被他找到了一处别外洞天。 他满眼惊艳地望着前方巨大的粉色杏花树,又偷瞄了眼旁边负手而立的萧淮川,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抬脚迈步朝杏花树跑去。 跑到一半,贾敬转身朝萧淮川挥手,“淮川哥哥,过来呀!” 萧淮川见状,对于贾敬此举倒是见怪不怪,无奈笑了笑,便也跟上了。 贾敬来到杏花树下,紧接着跟只顽猴似的,一下子窜到了树上。 “阿元!” 萧淮川脸色微变,眼中多了几分担忧,脚步加快来到树下。 “怎么还如此胡闹?快些下来。” 萧淮川说着,已经张开了双臂,一副要护着贾敬的模样。 贾敬一脸笑吟吟,非但没听话下来,反而在粗壮树干上坐下。 “贾敬!给孤下来!”萧淮川语气更加严肃。 贾敬暗道不妙,他的淮川哥哥向来对自己温声细语,如今都直呼他的大名了。 他讪讪一笑,“淮川哥哥别恼,我这就下来。” 萧淮川这才面色稍霁,还不忘叮嘱,“你慢些。” 贾敬顺着主枝干缓缓站起,脚踩着横着的枝干,在萧淮川没注意的地方,勾起了唇角。 “簌簌!”一声,杏花树枝干摇晃起来,一阵风吹过,粉白色的花瓣随风飘去,落了萧淮川满头。 萧淮川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他双眼紧盯着站在粗树干上蹦跶,晃悠着杏花树的贾敬。 贾敬的举动无疑让萧淮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刚想要张口,又怕自己忽然出声,惊到贾敬,让他真的失了足,掉下树来。 于是萧淮川只好强压下心中的焦虑,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喊道: “阿元,先下来。” 心里却想着,待会儿贾敬下来,到底要怎么收拾这只顽猴,让他长长记性。 贾敬低头,脸上挂着笑,满意地望着杏花沾满身的萧淮川,点到为止。 他也知道,若是再调皮下去,平日里冷静自持的萧淮川可能都要亲自动手揍自己了。 不过是看萧淮川有些心事,想要逗逗他,贾敬也不想自己真的摔断腿。他小心地顺着枝干滑了下来。 而在一旁盯着的萧淮川,更是紧张的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呼吸重了,惊到了贾敬。视线也定在了贾敬身上,准备随时伸出手。 直到贾敬安全落地,萧淮川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落回原位。 贾敬脚踩在实地上时,自己也跟着呼出口气,一回头,对上萧淮川担忧关切的目光,贾敬心头一暖。 “玩的开心吗?” 下一秒,萧淮川开口,贾敬听着一副咬牙启齿的意味,心虚地朝后挪了挪,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萧淮川上前一步,伸手,贾敬猛地闭上眼,大喊,“淮川哥哥我错了!” 接着就略显可怜巴巴道:“能不能轻点打?” 萧淮川望着面前闭紧双眼的少年,因害怕而频繁颤抖的睫羽,淡粉的唇紧紧抿着。 “唉。” 萧淮川最终只是无奈叹了口气,自己养大的,还能真打了不成? 见少年原本白皙的脸上因刚刚顽皮,蹭了许多灰,像极了沾了灰渍的白瓷,刺眼得很。 萧淮川原本想要收回的手又向前伸去,轻轻抚在了少年脸颊。 本就闭着眼,对周围的感知都放大许多,脸上忽然贴上一片温热,让他忍不住一颤,骤然睁开眼,就撞进萧淮川轻垂的眼眸,眼里的专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处理什么家国要事。 萧淮川指腹在贾敬的脸上轻拭着,将贾敬脸上的灰渍擦了个干净,才收回了手。 “跟花猫似的。” “下次可不能再这样冒险了,你知道我会担心的。” 贾敬更加心虚,他咧嘴一笑,想蒙混过关,忽然目光落在萧淮川发梢及肩头上沾着的粉白杏花瓣,脱口调笑道:“我看淮川哥哥像花神。” 萧淮川若有所感,侧目朝自己肩头看去,这才注意到,因为刚才贾敬顽皮摇杏花树,落了满身杏花,“尽说胡话。” 贾敬歪了歪头,“清明踏青自然该簪花,淮川哥哥既然没簪花,阿元自然要为淮川哥哥添上。” 萧淮川一怔,他倒是没想到,贾敬竟然是存了这个心思。 他伸手捻起一片杏花,喟叹一声:“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风及第花。” “啊,这句我知道,是郑谷《曲江红杏》。”贾敬略显得意答道,他又是想起什么,嘿嘿笑了,“倒是巧了,如今我们也在曲江,也有杏花。” 萧淮川:“杏花也称及第花,这花该阿元佩戴。” 他说着就要将那朵杏花戴于贾敬鬓边,没想到却被贾敬躲了去。 “怎么了?”萧淮川纳罕。 贾敬轻抬下巴,“我要戴就戴真的进士宫花。” 少年意气,肆意,夺目。 萧淮川收了手中的杏花,含笑答道:“好,若是阿元高中,那进士宫花就由我来准备。” 贾敬凑近,“我要最好看的那朵宫花。” 萧淮川怎会不应?他养大的少年,合该用最好的。 “好。” “怎么,贾二爷无话可说了?都哑火了。” 一道刺耳挑衅的声音响起,将贾敬从回忆中拉回。 贾敬掀了掀眼皮,目光淡漠的落在李玉衡身上,似笑非笑道: “你胆子挺大,圣上的心意都敢揣测。” 【作者有话要说】 “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风及第花。”出自郑谷《曲江红杏》
第4章 贾敬此话一出,李玉衡面色陡然一变,他明显没想到贾敬会如此回怼他,也的确慌了心神。 “你!” 宋子虚也不嫌事大,跟着说了句,“是啊,咱们这些愚人比不得李兄机灵,连圣上何意都清楚。” “你胡说!” 妄揣圣意!若是有人捏住这个不放,那么他的仕途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李玉衡此时已经慌不定神,额头冒了一层冷汗,手脚乏力,目光死死盯着贾敬。 他对上贾敬好整以暇的眼神,又注意到在座其他同年看来的目光,除了个别与他交好的,多数是在看热闹。 李玉衡只觉得像是身上披了一层荆棘,刺痛又难堪。 到底年轻,自尊心强,在这种场合只觉得自己面上挂不住,好面子的心压过了惊慌,他忽地站起身,手颤抖着指着贾敬, “贾培元!你休要给我扣脏帽子!” “是你无故换了御赐的宫花,对圣上不敬,大家有目共睹!” 李玉衡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身子越愈发挺直,音量也跟着拔高。 “贾培元,你休要以为你是公府公子,我李玉衡就会向你屈服!” 他抬头挺胸,“古人云,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我辈读书人,自然有自己的坚守!” “况且玉衡相信,圣上圣明,定然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忠臣。” 李玉衡的脸都涨红了,并非羞愧,而是激动和兴奋。 而他说完,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许多人面面相觑,却没人接话。他们各自心中都有不同的考量。 一部分人虽不喜贾敬,但也不想主动得罪这位公府公子,避免不必要的争端;而另一部分虽认同李玉衡刚刚所说,可也不想当那个出头鸟,因此默默观察着局势的发展,不愿过早表态,以免卷入是非之中。 “说得好!” 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几声掌声。 “我大乾有此等骨气儿郎,何愁无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材颀长的青年人从厅外漫步走来。他头戴翼善冠,身着赤色盘领窄袖金色织线盘龙纹袍,腰缠螭龙纹玉带,正是本朝亲王常服,在场诸位也通过服饰确定了来人身份。 本朝亲王爵位,除当今圣上的皇叔和兄弟外,也只有一位成年皇子,封了亲王。 那便是贵妃之子,当朝二皇子,齐王萧淮洵。 原本前一年及冠封了亲王后,齐王萧淮洵就该前往齐鲁封地,奈何贵妃正得盛宠,哭着说舍不得,因此还病了一场。 圣上亦舍不得爱子,便给了特许,赐了套宅邸,又命工部精修,当做齐王在京中的亲王府邸。 此等盛宠,也让朝中众人心思各异。 而贾敬此时在努力压制着心中翻涌的情绪,袖中的手已经紧紧攥上内袖。 萧淮洵啊,如今的齐王,未来新帝最宠信的皇兄,加封二字——忠顺! 而他的忠顺王爷之位,是踩在了萧淮川的尸骨之上。 贾敬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冬夜,他被萧淮川身边暗卫捂着嘴,躲在东宫的衣柜里,目睹神宫监掌事太监王定是怎么让人压着萧淮川,将那枚致命丹药强行喂给了萧淮川,又鬼话连篇,编造萧淮川痴迷修道,渴求长生到疯癫,服丹身亡的假话。 而新帝登基后,齐王萧淮洵加封忠顺王,向新帝讨要了王定,特命其为“奉承正”,正五品官职,前往封地,掌王府日常事务和杂务。 忠顺王爷常年住在京中,王定去了封地,可以说是代管亲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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