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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他们这一行的，哪能掐着个准确时间刻度有来有回。吴邪想了想，忖度着自己带出去食物的数量，便对那妇人道：“午饭不用了，我晚上回来。”说着又礼貌地和人告了别，便推门走了出去。 正是春末夏初的光景，朝阳烂漫，却又带着昨夜未尽的晨露，漫步时还带着点寒意。吴邪顺着村子修缮的道路行进，见早起的村民已经开始农忙，砍柴打草，饲鸡喂牛，便试着手感拍了几张。咔咔的快门声响起，被摄的山民不解其意，纷纷转头过来看他，脸上都是淳朴拘束的笑容。吴邪趁机找了几个人给他当模特，拍出的图片却总和心理预期差了毫厘。要是那个小哥在就好了……不知什么时候，这念头仿佛随时都会升起，好像已经变成个稀松平常的主意。但一想到那人昨天半夜三更跑他屋子里耍流氓，走之前还说了句什么话，吴邪心里立刻又不舒服起来。 他一连拍了好几组照片，偶有些健谈的山里人见他是外面来客，忍不住多嘴攀谈了起来。吴邪一面十分热络的聊着，一边把自己带来的烟分了出去。他本来长得就好看，嘴巴也甜，几圈下来竟和一些大爷大叔混了个熟识，什么八卦怪谈都能攀扯一些。正漫无边际的闲聊着，远处不知什么地方突然吹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唢呐，周围的邻里乡亲们不约而同的歇了嘴，脸上纷纷浮现出同情的神色。 吴邪哪见过这阵仗，连忙低声询问刚才和他聊天那大爷：“叔，怎么回事？ “上村石家嫁落洞女，今天到时候了。”那大爷长吁一口，花白的胡子都在乱颤：“好好一个女孩子啊……” “落洞女？”捕捉到了他未曾听闻的名词，吴邪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是我们这里的风俗，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会被洞神相中，魂魄就被勾走了，人也痴痴傻傻的。因为魂灵已经和洞神成了亲，只有父母把身躯送过去，给洞神当老婆。”那大爷十分认真的解释着。不知为何，这习俗一瞬让吴邪毛骨悚然，忍不住又穷追不舍的询问：“怎么嫁？” “就和正常成亲一样，”一旁一个端着簸箕的妇人插嘴道：“被洞神看中后，这女孩子就浑浑噩噩的，没一点神志，只会痴痴傻傻的看着洞的方向，到了日子后就梳洗打扮，穿上嫁衣，敲锣打鼓的送到洞里成亲，从此以后父母是再见不到这个女儿了。” 这听起来像是活祭，倒挺像过去语文课本里西门豹治邺的，但什么叫接到天上去？想着他便看向那伸着脖子张望的大爷，总觉得自己接下来的问题有些唐突，不知会不会冒犯当地的风俗，但那老头却很善解人意的一拍吴邪肩膀开口：“小伙子，有话直说吧。” 得了这应允，吴邪心里的好奇也压抑不住，哗哗的往外冒：“大爷，该不会有人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那大爷心领神会一般摆摆手，把声音压低了些：“说来话长，你是外乡人不明白，但那洞神是真的存在的。这嫁人的姑娘原本是去山后的洞边打水，回来逢人就说那洞旁有个年轻小伙子，论长相十里八村的出挑，但我们从来没听说过这人，从此以后她就疯疯癫癫的魂不守舍，我们这才知道那小伙子铁定是洞神，把她的魂给勾走了。”说着说着，一阵敲锣打鼓的乐声传来，大爷敛住了话头，肘了吴邪一下。这时他才如梦初醒的举起相机，看着一群举着红绸的队伍从山路上下来，领头的几人合力抬着一尊方方正正的东西，等吴邪调近了焦距一看，心里立刻剧烈的震颤起来。 那竟然是一口棺材。 “哎，这家也是人没了才嫁进去。”身后有几个妇人轻声交头接耳，吴邪举相机的手僵住了，忍不住看向身后那健谈的大爷：“叔，这姑娘怎么就……就这样了？” “洞神把她的魂勾走了，人就活不了咯。”那大爷长吁短叹一阵，视线在一脉披红的队伍里来回游移。这时吴邪只觉得自己被从头到尾泼了桶冰水似的，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谁能想到那唢呐里奏出喜气洋洋的婚乐，所有人穿着迎新的衬服，赴约的竟是个姑娘的葬礼？这样一想，正午好容易暖起来的太阳也霎时冷得像刺，扎得吴邪浑身战栗。 这丧事喜办的氛围实在让人有些难受，吴邪随便拍了几张照片，眼睁睁看着那送葬的队伍吹着百鸟朝凤的乐调走远，一声声如泣如诉，沿着大山盘桓。天可见怜，他心里实在有些难受，连那大爷请他回家吃午饭的邀约也拒绝了，只木木的沿着来时路往回走，等眼前赫然出现一座吊脚楼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西欢的家门口。两旁栽着茂林修竹，合着午间暖融融的阳光，这本该清隽的景色却没唤起吴邪一点拍照的兴致。 尽管西欢给他留了门，但出于礼貌考虑，吴邪还是上前敲了敲，心想西欢的媳妇应该在做午饭，这也算是告知自己提前回来了，但等了一会也没见屋子里有动静。乡民的作息一向以劳作为主，这个时间点主人家也有可能外出农忙了，想着吴邪便轻轻推门而入，见正厅里空荡荡的，便进屋坐在了自己走前的那只竹椅上，掏了早上包起来的干粮开始吃。 没想到早上就出师不利，虽然刚来第一天就遇上了落花洞新娘，但对这些不幸的女子，吴邪除了同情拿不出别的情绪，只能感慨一声封建迷信害死人。脑子里正满是情绪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敲门声。若是西欢夫妇，回自己家里哪需要这么客气，估摸着是来客人了。想着吴邪便起身去迎接。开门后，外面站着个秃顶的中年人，还没等他来得及解释自己的身份，那人立刻自来熟的上前握了吴邪的手，热络道：“你是西欢家的小孩？” “您哪位？”吴邪努力跟他憋出个笑容，一边想把自己的手给抽回来，但那秃子却跟来劲似的攥着不放，嘴里噼里啪啦的往外冒词：“老听你爹说你在外面混得不错，几年不见养的这么白白嫩嫩了！昨天我就说我来看看你，和你爹商量山后面挖水银的事，这不是没抽出时间来——”眼见着这人嘴里说个没完，吴邪连忙咳嗽了一声止住对方的话头：“这位叔，我是外面来借住的客人，西欢出门去了，估计得下午回来。” 那人呆愣了片刻，却也不客气，两腿一迈挤着吴邪进了屋，一边搂着他的肩膀道：“小兄弟是外面来的？到我们这里有何贵干？” 这人一副市侩的模样，嘴里的胡说八道一套一套的，吴邪哪经得住这人天南地北的鬼扯，才没几分钟这秃子就问到了他的名字和家乡，再聊一会估计连自己小学在哪个班都套出去了。想着吴邪连忙抢了话头过去讪讪的笑道：“叔，你要找西欢的话晚点来？我初来乍到也不懂，他家的事我不好牵扯——”话音未落，那人一把抓了他的胳膊往怀里带，一边咧嘴笑道：“使得使得！天南地北都是一家人，搞这么客气干什么？” 眼见着这人跟他娘的狗皮膏药似糊上来的，甩也甩不掉，吴邪左支右绌也分身乏术，心里顿时有点不耐烦。刚准备摆出一副凶模样吓一下对方，本安安静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一声颤巍巍的叹息，又尖又细，即便在这秃子叽里呱啦的话语中也分外明显。吴邪立刻转头张望，心里砰砰的跳个不停，正这时那秃子突然揽着他的腰往旁边的屋子里一闪，那力气大得估计能举起头牛，吴邪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立刻跌跌撞撞随了过去。这房间里到处摆着锅碗瓢盆和蔬菜食材，估计是个厨房，乱的没个下脚的地方，吴邪刚准备对秃子挟持自己的行为兴师问罪，那人却一下捂了他的嘴贴过来，胖脸挤得很近，一双眼却又黑又静，像洞穴似的吸着他的魂不放。 “年轻人，你跑这里做什么？”那秃子慢慢贴上来，呼吸像钩子似的缠绕。吴邪被他捂得难受，浑浑噩噩的嗯嗯了几声，这才如梦初醒般看过去，一边扭着对方的手想要挣开。但这看起来市侩的中年人力气却很大，吴邪挣揣了一会也没卸下那人的胳膊，只能徒劳的在对方掌心的狭小空间开口：“我去哪怎么和您还有关系？” “西欢家就剩他和他老婆，总有照顾不周的时候，换一家住吧。”那秃子立刻换了个话题。吴邪摇摇头，他的脸本就要小些，被那人一个掌心就包了下半张脸，跟被捏着挟持似的，忍不住握着对方的腕想要挣开。推推搡搡间，秃子的身体像是山一样迫过来，压着吴邪步步后退，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抵到了墙上，任凭吴邪如何反抗也无能为力。眼见着他还不老实的到处乱扭，那秃子突然伸了另一只手往他身边一撑，身体和胳膊构筑的牢笼立刻将吴邪牢牢地锁住。 “狗日的，你到底要干嘛？”眼见着自己半夜三更被个帅哥到处乱摸，现在又被个神经秃子壁咚，吴邪都生怕自己来湘西的路上沾了什么邪祟，忍不住咬牙切齿的询问。那人的视线慢慢落到他身上，拂出一股冷冽的气息来，这感觉好像很熟悉，吴邪感到自己的心又开始乱跳。突然，那秃子压低声音，语调都平稳了很多。 “不要呆在这里。” 这似曾相识的话语更耳熟了，但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 窗外的小道上走过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吴邪侧脸看去，是西欢媳妇拎了个篮子朝屋子里赶。这时那秃子立刻撤开了捂他的手，神色自若的走到了正厅，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和西欢媳妇寒暄的动静。吴邪手忙脚乱的把刚才扭乱的衣服整理好，等了一会才蹑手蹑脚的往外走。他本来也不想打扰主人家正常会客，谁知道刚走了一半，那秃子立刻把他叫住，嬉皮笑脸的对西欢媳妇开口：“嫂子，你说这年轻人搞摄影的？” 他娘的这秃子有完没完！吴邪强忍着一肚子火气，转身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西欢媳妇点了点头，那秃子立刻上前来一拍吴邪肩膀，搞得好像马上要拉他出去结拜一样：“小兄弟，既然是搞摄影的，能不能上我家去帮我拍两张照片？这地方离镇子太远了，为了照相跑一趟不划算。” 换做平时，吴邪倒很愿意效这种举手之劳，但这秃子刚才上来对他又摸又抱，现在一只粗胳膊还挂在他肩膀上，死沉死沉的，他那点好心顿时化作了泡影。西欢媳妇客气的笑了笑，脸上浮现出一点迟疑，吴邪立刻推搡着想要拒绝，但那秃子却借着两人哥俩好的姿势不轻不重的抚过他的腰，相连的地方顿时如过电般沸腾。吴邪脑子转得快，立刻知道了这人想把他叫出去的意图，尽管心里还不情愿着，嘴上却应承了下来：“行，现在走？” 对方点点头，又和西欢媳妇东拉西扯了几句，转头领着吴邪出了门。刚过正午，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四下里闪着金色的光影。吴邪眯着眼睛跟在秃子身后，那人一开始还热络的和他闲扯，走着走着倒也静了下来。不知为什么，这肥头大耳、须发寥寥的中年人此时竟褪去了初见时精明市侩的模样，变得水一样沉静。吴邪望着他攒动的后背，初始烦躁也一点点退却。两人沐浴着阳光走出好几里地，那人却在河边慢慢止了步，回头望着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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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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