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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城还在想借口把画送出去门就被敲响了，蒋峰看了看两个人，挤眉弄眼地看着城队，下一秒又正经地传话，“沈翊，张局叫你过去一趟。” 沈翊点点头，暂时放过杜城，跑得过白天跑不过晚上。 杜城溜达到门口，抬脚对着蒋峰膝窝就是一腿，“还调侃上我了。” “哪有，不敢不敢，哎哎李晗我来帮你。” 杜城看着蒋峰笑得不值钱的样子腹诽，转身又拿了一颗蓝色的糖果塞进嘴里，大摇大摆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 “你说你要出差？” “对，到……” “你说你要出差！” 沈翊按了按太阳穴，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她喊你去就这件事情吗？” “对，我去指导一下派出所的画像师，过几天就回来。” 杜城看着计算机，“那周六我们去不了了。” “嗯，没想到突然出差，你有空就去吧，到时候我们可以视频。” “嗯，那你晚上也要跟我打电话。” “好，一定。” 沈翊挂断电话，司机从前视镜看到了沈翊嘴边的笑容，“小哥是警察啊？我还以为是大学生去徒步呢。” 沈翊笑着没有说话，司机继续开着车，“刚刚和女朋友报备呢，做警察很忙吧。” “还好。” “既然你要去那个地方，可以把你女朋友也叫过去啊，隔壁县有一个景点叫云蒸霞蔚，可火了，听说可好看了，那的天然美景配上盛放的花海，啧啧，求婚都行，一辈子都忘不了，小年轻就爱去打卡你说是吧。” 沈翊点点头，“您去过吗？” “没有，我打算过两天带孩子去，这夏天花开得正盛，到时候肯定更好看。” 沈翊点点头，打开手机搜了一下，想着要不要邀请杜城去玩儿一下，毕竟他很忙。 一到派出所沈翊就被围住问了好多问题，等被解围到住处，沈翊才有时间和杜城发上消息，而这个时候已经下班了，两个人电话一直到杜城洗完澡躺上床才结束，而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五天，沈翊才回来。 “……哈哈哈哈哈” “我五岁画的都比这个好，是吧李晗。” “我哪知道你五岁画画水平，但是我小时候肯定也画得更好——沈老师！你回来啦，你来看！” 李晗眼尖，第一个看到沈翊，沈翊提着小行李箱，深蓝色的毛衣上面可以看到白色的雨水滴，挽起的直筒裤裤腿也沾了几个泥点，只是洗了头顺着毛的沈翊看起来竟然真跟大学生没多大区别。 “怎么了？” 沈翊也好奇，抬脚走了过去，杜城端着咖啡，看着沈翊眼睛就冒出来了光，还没朝沈翊走几步路就看到了自己的画竟然贴在了白板上。 “有点冷，我可以喝吗？” 沈翊指了指杜城手里的咖啡，杜城塞给他，指着画，“画得不好吗？” 沈翊笑着看着眼不像眼鼻子不像鼻子的画，但是眼睛的形状，因为笑容嘴角的形状弧度以及他的高鼻梁，平日里常抓的发型，耳尖的一点黑子，再加上杜城炽热的眼神，沈翊指了指自己，“画的我？” 杜城嘴角向上但是极力压制，咳了咳，靠近沈翊，在李晗一下看画一下看沈老师的迷惑眼神中抖着脚开口，“像吗？” 沈翊抿了一口咖啡，看着画一本正经地捧杀，“画画的人特点抓得很准，挺有天赋。” 杜城已经忘记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了，嘴角勾起歪着头叉着腰欣赏自己的大作，蒋峰指着画，“沈翊，这叫有天赋？搞笑吧，这画得不如我画的，什么玩意儿……” 蒋峰的声音随着杜城视线的逼近变得小声，杜城恶狠狠地盯着他让他闭嘴，然后瞬间换上一副谄媚的皮囊矜持地问沈翊，“真的……有天赋？” 沈翊忍不住笑出了声，拍了拍杜城的肩膀，把画撕了下来，“逗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 “沈老师慧眼识珠！” “公平正义！” “不畏强权！” 杜城瞪大眼睛把他们都赶走了，抬脚往沈翊的办公室走，敲了敲门进去了。 “这么记仇啊？” “没有，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我来跟你说件事，你出差的时候，你师父来找过你。” 沈翊笑容凝固了一瞬，指导小刘时他也想起来了他的师父，师父教过他的话，他也原封不动地教给了小刘，并希望她常悟常新。 “跟你师父打个电话吧，我先回去了。” 沈翊点点头，在杜城离开后看着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发了一会呆，走到了窗户边拨打了许久没有拨打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 沈翊垂着眉眼，又长又直的睫毛将阴郁的湖泊遮挡，手指修长却有些变形的手指滑动着屏幕，从他烧了画到了北江分局开始，他和师父师娘的联系就少了，少了很多，许诺过的安定后再见到现在也没有提上日程，他也想和他们分享自己的伴侣。 电话拨打第三次，沈翊看着接通的电话勾起了嘴角，有些迫不及待地挺直背喊了一声“老师”。 “你好，机主在海边溺水，没有抢救过来，你认识他的直系亲属吗？”
第43章 “气管、支气管腔内充满血性泡沫，切开膨大，流出大量泡沫状液体，头面部肿胀，脑膜淤血，符合生前溺亡特征……排除他杀认定自杀。” 何溶月和杜城担忧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沈翊，沈翊站在师父旁边，上一次李俊辉去世，他只是因为失去同事而伤心，而这一次，他失去了像家人一样的师父。 当比印象中更加苍老的容貌出现，沈翊颤抖的手抚摸着白发苍苍的老人，豆大的泪珠瞬间滴落在铁板上，不过几年，师父已经这么老了。 白色的画布没有落下彩色，只是有眼泪流过的痕迹，杜城和何溶月站在办公室门外，“你不进去安慰一下他？” “现在不是时候……我虽然懂这种感受，但是我们不一样，雷队和他师父对于我们也不一样……让他一个人静静，你早点回去，注意安全，我就在这儿陪着他。” 何溶月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翊的背影。 杜城本来只当许先生的出现视为沈翊再次拥有家人的标志，但是没想到是另一片深海。 沈翊属于艺术，但是他也适合当个警察，杜城看着那副海的画完成，敲敲门进去了。 “……你陪我去趟师父家好不好？” 画布上是落日，窗外是日出。 杜城点头，牵着他冰冷的手带上了车，沈翊一直睁开眼，看着街边的店铺，有新开的，有翻新的，有和从前一样的，三角梅更加热烈，山茶花五颜六色。 杜城牵着他注意着来往车辆，沈翊任由他动作，只是看着路口发呆，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十岁。 “钥匙还是放在这儿……” 沈翊拿起来花盆下面的钥匙打开了木门，“这儿就是我师父家，我学画画的地方。” 杜城点点头，进了屋。 “我当初烧画的时候，师父很生气，他不希望我当警察。” 四处环看的杜城看着瘦削的背影心脏酸胀，把他揽到了怀里，“他来找你的时候也说了，他希望我们换一个画像师，但是……我觉得你无人取代，你拥有别人没有的天赋，你不仅在画画，你更在察人心。” 沈翊听了，淡淡地笑了笑，柔软的头发剐蹭着杜城的下巴，“带你看看吧。” 沈翊主动牵着杜城，家里的合照不多，沈翊在其中的却不少，画室不大，沈翊在这里待了十年不止。 “怎么了？” 杜城看着沈翊不动，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不你的画吗，你师父还留着呢。” 看到熟悉的签名，杜城笑着却和瞪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的沈翊对视，杜城笑容凝固，“怎、怎么了？” “我的画是这么画的……但是我已经把他烧掉了……这不是我的画。” 沈翊瞳孔颤动，眼睛看着画却没有对焦，杜城抿着嘴，两个人几乎默契地有了不太好的猜想，沈翊突然向前走到窗台边，杜城跟着走了过去，发现沈翊取下来了贴在玻璃上的便利贴。 “送画，园山南路296号……22号下午，那不就是明天吗？” 脚步声靠近，两个人转过身看到了一个高挑的女人，梳着利落的丸子头，“你怎么来了？” 女人没有看杜城，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沈翊，“一块石头落进水里都有回声，一个人掉进江河却了无声息。” 杜城注意着沈翊的表情，害怕沈翊再次陷入悲伤情绪，可沈翊却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背看着师姐动作。 “师父的画儿都在这儿了吧，我想整理一下，为他办个画展。” “为了什么而办？纪念还是缅怀？人都不在了，缅怀还有什么意义。” 沈翊语气稀松平常，师姐不为所动，歪着头看着房间里面满满的画，“人不在了画在，老师画了一辈子，可画却没有被人看过，没有被看过的画不过是用过的材料，越放越没有价值。”林敏走着走着到了沈翊身边，她无视掉杜城，嘴角带着笑，眼睛紧紧盯着沈翊，随后将目光锁定在他身后的画上。 沈翊垂眸躲避她的视线，林敏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缓缓地抚摸上了油画，沈翊被杜城拉到了身侧才猛地吸了一口气，缓解了窒息感。 “不过，我希望我办的是老师和你的联名画展。” “你办画展我没意见，但是我没兴趣。” 林敏笑着站在画旁，点了点模仿沈翊的签名，“如果不想被发现，那就回来画一副真的，他毕竟是你的恩师。” 林敏画说完，沈翊却不像她预料那样答应，而是目光突然冷冽，下巴绷紧，走到了画的对面，把模仿的画取了下来放到了杜城手里，“别忘了，他也是你的恩师。” 杜城看着沈翊把有他签名的画往外面走，林敏眨眨眼，只是一瞬间，她仿佛又看到以前那个自由的沈翊，带着棱角，带着一股劲。 她抬头，看着耸耸肩什么也没说但是帮忙的杜城，目光落在了他手臂上的背包，没记错的话，这是沈翊的吧。 她没有多想，只是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小小的房间，有些事情，想开了是财源滚滚，想不开是慢性自杀。 * “去收画那个地方？” 沈翊点点头，从车上拿了一颗糖塞进了嘴里，“我坐在车上，你去吧。” 杜城点头，下车绕到了副驾驶，两个人抱了两分钟才分开，“在车上等我。” 沈翊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地发呆。 老师模仿学生的画，甚至拿来卖……沈翊只能想到师父有难言之隐，否则那样有气节风骨的艺术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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