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上一年级了,正式成为了光荣的小学生,父亲特意给他打了一套新的桌椅。但因为量错尺寸,桌子做的异常的大,而年仅7岁的他(做椅子的时候他还没过生日,只有6岁)坐在椅子上,根本够不到桌面。 于是崭新的桌子被搬到父母房间被母亲当成梳妆台,而母亲的桌子则被搬出来。 据说那是外公的手艺,木料乌沉沉的,大约是这个家里最贵重的东西了,父亲小心翼翼的擦拭,最后也没舍得用新的颜料涂上去,只是重新涂了一遍清漆后,在桌子上放了一块玻璃做桌垫。于是成为了现在松田房间里一新一旧、一深一浅的桌椅套装。 他一直很喜欢,不管是自己的书桌,还是自己这把椅子。 可惜,后来家里着了火,不管是桌子还是椅子,他都没能救回来。 发呆完毕的松田阵平重新将焦距聚集在台历上。 这一年是他7岁的盛夏。 一开始得知日期的时候,松田阵平瞳孔真的在地震——他还以为现在自己才五六岁呢,什么情况,他7岁的时候才这么大点儿吗?甚至都没有门把手高?他绝不承认! 但是现在,比起——“自己7岁的时候怎么还是个小豆丁但是没关系我知道我长大了是个肩宽腰细腿长大帅哥”这种认知,松田阵平在胸膛里弥漫上的是另一种感情。 是啊。 这个时候,他就已经跟那个家伙认识一年了。 啧。 谁他喵的是那个家伙的好朋友。 第2章 松田阵平在这个梦幻一样的过去时间里度过了非常日常、或者说起来让人觉的无聊的一天: 对着日历发完了呆,决定从今天起跟隔壁的臭小子绝交永不来往,然后跑去母亲身边坐着。 平日里不着家的野猴子今天突然变成乖巧温顺的家猫,母亲非常吃惊。但又似乎很开心,于是拎出昨晚买来,还没来得及给对方的模型。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接过模型,虽然这次买的只是折扣的船模。但松田阵平记忆中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摸过这些东西了。于是他站起身来噔噔噔的跑去打开房间里的大灯,然后坐在离母亲不远的地方,开始专心致志的拼接。 此时是夏天,白日悠长,阳光拖拽着老长的橘色丝带,卡在城市尽头的楼宇中间好久也不肯坠下去,房间里拉得老长的影子被灯光覆盖。 门外汽车驶过的声音短促俯冲而来,将青石地板连接不严的地方压的咯吱咯吱直响,又迅速的带着气音离开,虫鸣声渐起,鸟雀声渐稀,空气中因为车名声而短暂的嘈杂被搅扰,又显得更为安静。 等到松田阵平抬起酸痛的脖子,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被汗水打湿,正在发红发痒时,发现母亲已经收拾好了衣服,就坐在靠墙的位置,拿着一本书,慢慢的翻看,也同时在看着他。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那本书书皮硬质,上面的烫金凹凸不平,看起来便价格不菲——只是书本边缘却已经有了一些许磨损,表面也蒙着一层雾蒙蒙的沙色。 他依稀记得,那是外祖父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看的一本书,母亲好像说过,她小的时候,经常坐在外祖父的腿上,然后外祖父就会慢声细气的给女儿念书上晦涩的哲学理论。 牙齿在下唇上磨了磨,撕下一小块带着血腥味的皮肉,细微的刺痛和铁锈味,松田阵平僵硬的站起来,慢慢走到母亲身边。 母亲仰起头,正用一贯温和的目光询问他。 说啊,说妈妈,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看书……你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曾经错过的、每次回想起来都会让心脏隐隐作痛的东西,能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不想让母亲高兴吗? “我……这本书有什么好看的?” 松田阵平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一句挺混账的话——啧,跟隔壁那个花言巧语的混蛋呆了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都没学会说话的技巧呢? 卷发的小男孩脸色涨红,仔细一看,手臂处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羞,逆着光,母亲甚至能看到这孩子脸颊处笼罩了一层细微的绒毛,半透明似的皮肤像是水果糖,看起来硬硬的,实际上却是甜甜的。 于是她笑着伸出手,把孩子搂在怀里,用宽厚与温柔包裹伤痕累累的小刺猬,学着小时候记忆中父亲的模样,指着书中的某章节第1段,开始一字一顿的念起来。 母亲的话语像是音符,又像是鸟儿的翅膀,在房间里盘旋,又振翅飞出窗外,怀中的小孩子一开始似乎有些不习惯,连坐在她身上的姿势都放的极其轻微。但很快,母亲身上温暖的气息,天然的就让孩子放松了下来。 紧紧依靠着母亲,小刺猬合拢了一身尖锐的刺,把最柔软的肚皮露出来。 今天是周六,父亲一般要练习到很晚才回来。于是晚上母子俩就从房间移到了客厅。 松田阵平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摆弄着自己拼成的船模,爱惠一边看电视,一边看着自家儿子,心想,难道真是被昨晚的事情吓坏了吗? 他的儿子也会有被吓到的一天,这可真是神奇了…… 她记得,春天的时候他跟研二在那个废弃的仓库躲猫猫,结果被人锁在里面一整晚,第2天像是两个冻僵的小老鼠一样,灰头土脸、瑟瑟发抖的被拎出来、被丈太郎一把用衣服搂住时,似乎也没有什么心理阴影啊? 糟糕了,总不会是对千速有心理阴影了吧? 可这次看在两个孩子都受伤的份上,千速已经很手下留情了,甚至没有拿个棍子追着两个人打——难道还是因为做噩梦了吗? 一边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考着,爱惠女士一边换了个台。 好在除了今天格外黏人之外,松田阵平没有表现出任何其他的异常,还是对着船模爱不释手、还是对着新闻里的脑残犯罪者露出嗤之以鼻的嘲讽表情……当然,在爱惠准备睡觉的时候,遥控器还是变成了一堆零件。 虽然对方飞快的就把遥控器拼回去了,而且拼的真的超级快,跟以往那种探索式的拆卸和拼接不同,动作流畅到甚至可以称之为华丽的状态,让爱惠有那么一点吃惊。但既然遥控器已经顺利的关掉了电视。没有失灵,也没有多出什么没用的零件,那么爱惠女士决定要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妈妈,不去拆穿儿子可能因为上次把遥控器拼坏后偷偷练习的成果,并且热情的称赞了一番儿子的天赋。 某种程度上来说,松田阵平能有那么嚣张又旁若无人的性格。除了因为天赋异禀,爱惠妈妈对儿子的无条件赞美恐怕也是帮凶之一。 到了第2天早上,爱惠做好早饭敲门,获得了眼下黑青、眼神萎靡、头发乱翘的儿子一枚。 “阵平!你怎么了?” 看起来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可怕摧残的松田阵平揉了揉自己炸窝的乱毛,打了个哈欠:“昨天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现在又变困了……” 爱惠立刻发出「噗嗤」的笑声。 小松田仰起头盯着自己亲妈,心想这种时候温柔的妈妈应该一脸心疼的抱着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发出嘲笑吧? 他真是给自己多年没见的亲妈套上了一层温柔滤镜,实际上他母亲从来都不是那种大和抚子式的传统母亲。 毕竟谁家大和抚子会看着自己儿子被别人的姐姐揍得满地乱飞还在旁边捂嘴偷笑的!甚至自己亲爹看不过去了,要上来拦一拦都会被母亲挡住! 爱惠女士手痒痒,心也痒痒,果断伸手用力呼噜了一把宝贝儿子的卷毛,软乎乎的、乱蓬蓬的,孩子的头发本就细软,摸起来简直像是又猫的绒毛,让她忍不住撸了一下又一下。 等到昨天开始就基因突变的儿子终于现了原形,怒气冲冲的后退一步把自己的头发从亲妈手里抢回来并且开始整理自己那两根卷毛的时候,爱惠这才笑嘻嘻的收回手:“快点来吃早餐啦,大家都在等着阵平呢。” 酷哥从年轻的时候就是酷哥,或者说从幼儿起就是酷哥。 酷哥松田阵平掏出一件白色短袖t恤和黑色短裤给自己套上,用了足足30秒,把自己的帅气卷毛发型从鸟窝状变回来,然后双手插兜光着小脚丫出了房门,心里还嘀咕着大家什么大家,老爸还没走吗今天居然这么晚了还没出门…… 然后松田阵平一抬头,就看到了拿着饭勺一脸温柔的亲妈、抓着筷子一脸冷淡的隔壁姐姐还有抓着勺子笑容甜甜的隔壁混蛋。 松田阵平站在了原地,脸色无法控制的变得阴沉了起来。 很好,原来这就是爱慧女士所说的大家,真是好大一家子人啊! 虽然骨子里有流浪猫的灵魂,但在长辈和亲姐面前一向都乖巧可爱惹人喜欢的萩原研二看到双手插兜酷到没朋友的松田阵平,立刻眼睛一亮,把饭勺往碗里一丢,轻巧的跳下椅子,哒哒哒的就跑到松田阵平身边:“小阵平小阵平!你快看,这是前天晚上老爸给我带回来的!我本来想玩完回家后跟你一起拼的,没想到出的那种事,昨天听说你发烧了一整天,姐姐不让我来看你,直到今天才肯带我过来!” 叭叭的说了一堆,语速飞快的萩原研二一把抓住松田阵平的胳膊:“快来看看……” 在萩原研二说话的时候,松田阵平一直静静的看着他。 他已经不太记得这个家伙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了。 虽然上辈子,或者说未来,他们是幼驯染,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至交。但是从大学起,自己对他的印象好像就只剩下那些负面的东西了。 再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对于萩原研二,那种激烈的情绪也已褪去,他除了漠然。除了多年来被培养出无法控制的身体本能之外,已经不会再给对方任何反馈和交流了。 他习惯了那张脸上挂满虚伪的笑容,习惯了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充斥着那个人的自说自话,习惯了对方声音逐渐低沉,有时恳求,有时哽咽(这些基本都是装的),最后自暴自弃,然后疯狂(这里真的开始控制不住了) ——说起来,他有多久没跟对方正常说过一句话了? 原来那个人还有这么正常的时候,说话时的语气,看向自己时的眼神,都纯然天质的像个小孩子……不对,这家伙现在真的是个小孩子吧? 所以截止到萩原研二说完那一段段话,松田阵平的表情都还挺冷静。年纪尚小,还没完全修炼出察颜观色七窍玲珑的萩原研二甚至都没来得及发现自己的小伙伴有什么变化。 直到他伸手去拽松田阵平胳膊的时候。 萩原研二的温度、萩原研二的气味,还有萩原研二的笑容——以及手臂上温热的触感。 而现在,是在他家里,在母亲的注视下,在千速的注视下。 这一切聚集在一起,像是星火掉落在炸弹的引线上,某种本能一样的应激反应让松田阵平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接下来的动作——他猛的抽出手,然后狠狠的一把推开对方的肩膀:“别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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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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