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去。” “去哪儿?”我反应过来,“去同学会?” 他点了点头,把履带上的行李箱单手提了起来,放地上。 我愣没想到他是对这个有兴趣。 出机场的时候是坎肩来接的人。王盟还在看店,我上机前就把消息发给他,让他看着点时间把底下的人都叫上,坎肩一踩油门回到去就能翻账本。 这年头这行不好混,老的不服管,倚老卖老,年轻的更不好管。不懂规矩上下乱窜,偶发中二病。更何况能注入的新血也实在不多了。基本全行业处于初步分崩离析状态,不洗白不成活。 在时代的滚滚洪流面前,谁人皆是尘埃。张家也不例外。 想来改行挖矿还是有点前途的。唉。 这一通回去,我让闷油瓶先回屋休息休息,查了帐就带他去见爸妈,他摇了头,往厅里一坐开始看天花板,半分钟都不肯离开。 我有点纳闷他的兴致怎么来的,跟他保证绝对不会抽烟。闷油瓶盯了我一会儿,忽然起身站到椅子后,王盟就推门带人进来了。 扫一眼便能知道,哪几个心理素质差的,已经两腿发颤的,铁是账目里有漏洞没来得及补上。王盟泡了壶龙井,即便闷油瓶主动站到我身后为我作势,饶他也不敢不给他张爷多斟一盏。 我翻开账本,优先看了腿打颤的,也不着急,等看完之后再这么一搁下,抿口茶,眯个眼,扫一圈堂里这些人,就算还穿着一福建地摊买的高领,我估摸着他们也被吓得一怵。一个当即跪下来认错,说绝对两天之内补上。 小年轻心理素质就是差了点,大头的几个老人都硬着头皮不说话。我挥挥手应了他,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翘腿。背后忽然被戳了一下,我下意识抬了头。 闷油瓶面不改色,直视前方,就像戳我的不是他似的,活像那种小学从后桌戳女生的小男生。我被这想象逗笑了,赶忙把腿放下来。 虽说这去雨村养老是我带头的,可这健康养老的活动,实打实都是闷油瓶这个有经验的百岁老人带起的。 他不仅拉着我早起早睡,还管我坐姿,一本正经像老中医一样说翘腿对脊椎不好。每逢见了都得戳一下。我都被他训得条件反射了。也不知道谁才是狗五爷的孙子。 但那心里有鬼的禁不住把这笑当作嘲讽,梗着脖子就开始骂人:“吴邪你莫不要不知好歹,说撤就撤,还让吴二白接手了去,现在又回来掌事,这里已不是你的一言堂了!” 这话听着好笑。不是我的一言堂您还来我这吴山居干什么?这账目,年轻的还知道装一装,装完发现被看穿了也知道认错,您倒好,装都不装,吃青椒炒饭的瞎子都能看个明白。 我便叹了口气,屈指敲敲桌面:“李老,我敬你是三叔那辈留下的老人,我也不多说什么。接下来一周我都会在杭州,缺漏的窟窿补上,我可以当无事发生。” 此人年纪不小,据说当年也是三叔从外人手里收回来的盘子。干这行当有异心再正常不过,谁都想发财,其实能有像潘子那样忠心不二的手下,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我的思绪忍不住滑移片刻,那几个小缺小漏的就不知对我的表情错想了什么,突然抖了一下,赔笑连声跟着说是。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道理就如穷寇莫追,敲打不用太用力,我也适时收手。本想趁机就此散会,看看时间我也该回家找我妈吃饭了,王盟报了几件事,我再叮嘱两句,就差不多要起身走人。 奈何那李老实在不给面子,忍了半小时,在我左脚刚出门之际怒吼一声,我正眼前银光一花,下意识闪身要去躲,想起来闷油瓶还跟在我身后便又僵住了。 然而你张爷不愧是你张爷,从我后面伸手闪电般捏住了偷袭人的手腕。小伙子痛叫一声,刀子掉到了地上,腕骨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李老在堂里喘着粗气,立马被坎肩控制住了。眼前这个躲门边偷袭的,我隐约有印象,大概是他孙子。现在痛得哭天喊地。闷油瓶一撒手就跪到地上,不甘心地还想捡刀。 我一脚踩住了他的手。这人又嚎了一声。 周围的声音忽然吵杂了起来。好家伙,西湖边上这么一场光明正大的谋杀未遂。哪怕不是旅游旺季也有一堆人眼睛盯着。只能说是李老真的老得糊涂了。 闷油瓶捡了刀,眼神大概在问我有没有受伤,我摇头接过。那孙子脸都白了,开始鼻涕眼泪喊小佛爷饶命。 我冲他和气笑了笑,收了刀,拿出手机,拨打110。 “法治社会啊,乖,有什么到局子里说去。”
第2章 人的恐惧来自未知,也是来自已知。盘口里的伙计能被我笑笑就吓得冒冷汗,放小花他们眼里还不是傻愣愣的一吴邪,能被忽悠得团团转。 但我在店门口冲人笑笑,李孙子都想着自己完蛋了,事后别人看竟然还能讨一个“帅”的评价。这世道真是无奇不有。 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好不容易回家吃顿饭,不能给这爷孙的事情耽搁了。我吩咐王盟收拾后续,也不等警察来就走了。倒不怕李老和那孙子会曝出些什么见不得人的。 不说大家都心知肚明,卖行业的叛徒家里其余几口活不了太久。而小花洗白的时候我们家也被做慈善搓了一遍。如今诸位都是正经生意人,不过是部门经理想要篡位,无能狂怒,于是刺杀无辜村民罢了。 咱美美拎着咸菜和排骨上门找我老妈,被热烈欢迎后吃了顿饭。她仔细得很,顾及到闷油瓶是东北人,还整了两道东北菜。就我爸略知一二,有点不自在。 但本人对此并不在乎,甚至很给面子的在餐桌上应了我妈的几次问话,饭后真和我爸下起了棋。 我妈听说了我要去同学会,就在房间里找。我洗碗没来得及拦住,被她翻出来了本高中相册。 “哎哟,小张,快来看看这个!” 要命了我的亲娘! 我手忙脚乱地从厨房杀出来,给闷油瓶使眼色得眼角要抽筋。那些年在斗下的默契都不知道哪儿去了,给他敲墙也当没听见,被我老娘拱上沙发开始翻我的黑历史。 “你看啊,这是当时小邪他书法大赛获奖,还有这个,和同学出去郊游都玩疯了,给他脏得。” 有好些事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被再提起来尴尬得脚趾抓地。偏生闷油瓶全神贯注,跟着她一张张看,一句句听。在家集体看电视都没这么专心。 我抹了把脸,看见自己好不容易十年过去支棱起来那点逼格再次崩塌得像是爆炸的海底墓。 “妈,您可真是我的亲妈!” “废话!我不是你亲妈还是小张亲妈吗?”她给我翻了个白眼,转头到小哥那又温声细语。 我觉得她这话的真实性实在有待商榷。 让我意外的是,闷油瓶居然真不只是迎合我娘的热情。就我目前的闷式面部表情解读水平来看,他其实有几分乐在其中的。 我一愣,又想起那天他抽出了我架子上那些年来的笔记,问我能不能看时的模样。 好家伙,兄弟没白当,我有点热泪盈眶了都。我追了他屁股后头十几年,不再仅仅是被他救了命,这回轮到他想来了解了解我了。怪不得说要跟着去同学会。 当晚走的时候老爸隐约苦着脸,那盘棋我陪他下完了,第一次没收住,把闷油瓶快输的局救了回来。第二次才学会了明着儿给他老人家放水。 我老妈倒握着闷油瓶的手,说着欢迎下次还来玩。闷油瓶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回到家里,时间也不算早了。洗完澡我和胖子聊了聊这边的事,一块儿叨叨那不长眼的老李。等闷油瓶洗完出来,手机就又被他给抽走了。 “睡觉。” 我看了眼墙上的钟,十点半。比较平时在村里是晚了些。我看着王盟又给我发了什么,准备去看,但闷油瓶手腕一转,把我摁在床内侧,自己也关灯爬上了床。 我心想要是有急事他不发微信,该是电话直接打过来了,恐怕是讲老李那孙子的后续,那明天再看也不急。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大概过了好一分钟我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闷油瓶怎么上我床了?! 我翻了个身,看到他穿背心的后背,估计是习惯了雨村的日子,一时忘了这回事,也不是故意的,便提醒他:“小哥,隔壁有客房,你不用跟我挤。” 半晌听到他低低嗯了声鼻音,听着像是已经半梦半醒了,人也没动弹。 我顿时泄了气。算了,又不是不能一块儿睡。在斗里这日子可多得去了,有啥好计较的。 第二天自然醒来时,身边还是温的,外边能听到闷油瓶在刷牙的动静。我拿手机一看,才六点,天刚亮。 卫生间的水声关了,闷油瓶走出来:“早餐吃什么?” 我记起上次回来时吃的那家包子,他点了点头,转头去换衣服,然后准备出门晨练。 张爷的习惯那肯定是我不能比的。我打了个哈欠,磨磨蹭蹭下床找拖鞋。 这日子一天比一天休闲,在村里还喂鸡喂狗,轮着做早饭买早饭。现在只需刷牙洗脸等投喂。 等闷油瓶回来,我都窝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播晨间新闻。那个音乐噔噔噔地响起来。一成不变的东西很怀旧。 我接过他手里的包子和豆浆,赶他去洗澡。他一出来,就能吃上了。 这家包子还挺香,上回胖子来吃了也说好。闷油瓶我看不出来他喜欢不喜欢,但我想是不讨厌的。 新闻里播着时事,我给豆浆插吸管。又细又软的吸管硬是折了三次都没捅进去。闷油瓶拿走,啪的一下插好了,给我递回来。 我郁闷地吸吸,抬眼一看,下一秒差点全喷桌上。 “我去!” 电视上的新闻播出的,正正是我吴山居的大门,眼见着闷油瓶绝佳的身手和被打码的我俩的脸被放大再放大。 主持人报导,西湖边有人持刀袭击,加害人李某已被捉拿归案云云,然后那有限的画面就在漫长的说话中无限反反复复重播。 他妈的什么情况,怎么上电视了! 我想起昨晚王盟发过来的消息,翻手机一看,果然是说处理好了那孙子,就是作为主谋的老李被摘了出去。我回复王盟别多管,作为遵纪守法好公民,我们一切听警察叔叔的话。 要别的时候撞我枪口上可没这么好处理,按规矩断个手都是应该的。但这可都上新闻了,保不准一个没听话,连瓶带胖地全进局子。 别说中四年小五年的,他娘的枪毙到明年都可以。 我深吸一口气,还没等来王盟回复,胖子那边就打来了电话,一接通那大嗓门震得我耳朵一痛:“天真,你他娘的上热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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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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