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楚摇头,他冲着对面的空位扬了扬下巴,必须小心翼翼的才能不扯裂身上的伤口,“坐。” 那个位置临着门,手边是大开的窗,那是老板惯坐的位置。张小二习惯性的搓了搓手,坐过去,“可是有什么吩咐?” “就聊聊。”云楚说话声音很低,间或参杂几声压抑的咳嗽,他伸手虚虚的掩嘴,明白皇城里困着的身子禁不住山野的风雪了,“你是三年前就在这里了?” “啊?对对对!我们老板上百里外的镇子招工,我就来了。”张小二抬眼看了一眼云楚,没敢明目张胆的。 这位账房先生的手上都是泛黄的茧,虎口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缠着纱布,还渗了血。他明明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可眼尾狭长上挑,又凛冽的不得了。 云楚又问:“客栈生意如何?可还太平?” “生意?前些时间还勉强,但现在已经十来天没开张啰。”张小二摇头晃脑的感叹,“应该还算太平,闹事的人都被老板打出去了。” 云楚一愣,“他还会武功?” “不,不会。老板都是拎根棍子瞎打。” “这样。” 【📢作者有话说】 向萧老板开炮!把我的心给他!啊!没有粮就自己产! 3 ☪ 第三章 ◎进来了可就不许出去了。◎ 客栈今天依旧没有生意,账本还是一片空空如也,但饭还是要吃的。 客栈老板和账房先生坐一桌,两个跑堂的和大厨坐一桌。 账房先生左手有伤,是被人使剑挑了,碗都端不起。客栈老板一看这人右手拿着筷子挑粥的悲催模样就受不了,慢悠悠的招呼,“张小,给云先生送个调羹过来。” 张小二机灵着,上后厨拿了调羹,没拿客人们用的木调羹,拿了老板用的青玉调羹,手柄上用金线拉着花,坠着颗红色玉石,好看的不得了。 云楚拿调羹盛粥,突然看见对面伸过来一双筷子,给他添了些小菜。他抬眼,看了看萧瑟,突发奇想的说,“如果把这调羹卖了,账面说不定能好看些。” “你敢!”萧瑟变了脸,义正言辞,“我萧瑟的吃穿用度,一定要是最好的!我怎么能因为这么点小问题就变卖家当?” 云楚不自觉的叹了口气,“那我昨日骑的五花马……” “那也是我走前留给你的!”萧瑟按耐住拍桌的冲动,压低了声音说,“我是不会变卖任何东西的。” “那……”云楚摇了摇头,“晚些再说吧。” 晚些再说? 萧瑟偏头一看,外面天已经黑了,这还要晚些再说,“你莫不是要跟我到了床榻上再说?” 他是存了心要逗逗云楚,谁知道那人竟然一点头应下,“你如果觉得这样才保险,也行。” 这该死的云楚木头! 到了就寝的时间,萧瑟把云楚堵在房间门口不让进。他比云楚高了些,穿着件华贵的千金裘,整个人气势都提起来了,“你真要进来?进来了可就不许出去了。” 他站在门里边,眼睛含着笑,看起来懒懒散散的。他看见云楚一皱眉,抬脚就要后退。但他哪里肯让?一伸手揽着少年人的腰就卷进了屋里,顺势还甩上了门。 那是这间客栈里唯一不漏风的房间,萧瑟总有办法让云楚留下。比如更适合养伤之类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云楚鼻梁撞在了萧瑟的下颌骨上,他皱着眉,想要后退一点,没挣开,“你怎么变得好生奇怪。” 萧瑟一眨眼睛,慢悠悠的说,“可能因为我长大了?” 他离开皇城的时候年方十六,舞象之年。但那时候云楚还要再小些,他看这少年天天板着脸,跟在他后面,只觉得有趣的紧。现在他进弱冠,又离了高墙,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云楚没懂这话什么意思,他也是在皇城长大的。但是就算和同龄人做比较,人情世故方面也差人一大截。他理解不了,也不问,只从衣襟里取出一枚坠子,“你若是没钱了,就把这拿去当了。这不是你的东西,当了也不打紧。” 那是根红线,坠着枚血浸扳指,衬着云楚脖颈那一片雪白的皮肤,红的几乎要发黑。 “你哪……他给你的?”萧瑟一把拽住扳指扯了下来,他盯着云楚因为这动作而疼的难堪的眉眼,“你说他把你困在皇城……他送你这东西,就真只是困着你?” 这下饶是云楚再傻,他也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了。他伸手就要夺回扳指,板着脸十分不虞的模样,“你真是!你现在真是不讲理!” “我不讲理?”萧瑟抬高胳膊,避开云楚的手。他如此反问了一句,突然就上前两步将云楚压在了床榻上,“我跟你讲理,你可听?我若是不讲理,你以为你现在……” 云楚脸红了,气的,他咬着牙去攘萧瑟的肩膀,只推开了那狐裘。他是真被萧瑟这样的态度惹恼了,“起开!萧瑟!” “你不是说了要为我典当这扳指?”萧瑟依然是不让的,不仅不让,还压住了云楚两条扑棱的腿,“好!明天!明天我就让人出发去卖了这不干净的东西。” 被萧瑟那句「不干净的东西」噎了个整的,云楚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只狠狠瞪着萧瑟。 萧瑟说不清心情怎么样,他挺久没见过云楚这样情绪外露了。少年人身子正在抽条,可能是营养跟不上,一把骨头硌着手。他算是明白云楚在皇城里三年也是不好过的,可看着这人被他气红了脸,他就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他想了想,上次云楚被他气成这模样,还是他开玩笑说要把他送出去。 皇城初春,世家儿女一同赏花,不知怎的聊起了近日发生的几起江湖大盗的荒唐事。有位小姐拈着画扇担忧安危,他便随口一句,“我府上有一近卫,功夫了得,不如送给小姐。” 辛苦培养的贴身近卫,其实哪有送人的道理。再说,你愿意送,别人还不一定愿意收下。毕竟谁知道这到底是送出手的护卫,还是以护卫之名行监视之实? 所以这话,其实在场的人都没在意,也没人当真。 但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云楚耳朵里。 近夜,翩翩少年郎醉醺醺的打道回府,他看见跪在自己房门前的少年,明明姿态那么恭敬,可是一双狭长冷清的眼睛里满是怒意,甚至瓷白的脸都气的发红了。 “云楚?你跪在这里做什么?”萧瑟半蹲在云楚面前,他想了想,问,“又在练剑的时候砍了院里的树?还是打翻了花瓶?” 比他小一些的少年咬紧了牙关,磨蹭半天,才沉声问他,“听说殿下今日许诺……将我赠给蒋尚书府上二小姐作近卫,可是为了讨蒋二小姐欢心?” 萧瑟一仰头,这才知道原来那位小姐是蒋尚书府上的。不过,他笑眯眯的一挑云楚的黑发,“玩笑话,谁说这是许诺了?” 他刻意示好了,原本以为这孩子该消消气了。谁知他的手竟被打开,那人蹭的站起来,敷衍的行礼之后就走开了。 末了还冷哼一声。 萧瑟一撇嘴,揉了揉被拍的发红的手背,无奈的一摇头,“惯的你。” 【📢作者有话说】 “我若是不讲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穿着衣服跟我叫嚣?” 4 ☪ 第四章 ◎风不会顺着大侠的头发吹,只会糊大侠一脸。◎ 客栈老板的房间差点被砸了,暖玉的茶杯,澄黄的明珠,靛青的古画册。甚至是他头上戴着的青白玉冠,都被账房先生摘了下来朝地面砸去。 但是不打紧,床边铺了地毯。扔的远些的,萧瑟就只有掠身过去接,等到他接不下来了,就索性一股脑扔在地上,拽着云楚的手不让动弹,用懒散又悠闲的语调问,“也该闹够了?” 那口气,活像是面对家里闹腾不懂事的孩子,充满了无可奈何。 玉冠就躺在床边,紫檀的软榻上堆着刚刚滑落的狐裘。萧瑟制住云楚,漆黑的长发都垂在少年颊侧,他眼里含着风流,笑的时候不自觉的舒展眉眼,“若还不够,明日再继续?” 他现在武功全失,本来应该是打不过云楚的。但天注定,云楚逃离皇城的路上被人挑了一手一脚,这下更是连轻功都比不上他的踏云了。 云楚不依,他眼看着萧瑟两指并拢一挥就,阖上了床前的帘子,脸都阴了大半,“我不睡!我要守夜!” “守什么夜?”萧瑟一挑眉,“这又不是在皇城,哪有那么多夜袭?还是说你要借着守夜的由头夜袭我?” 云楚硬生生的把斥他不正经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认真的说,“昨夜我来,难免跟了尾巴。作为你的近卫,我当然要保证你的安全。” “有道理……不过你现在这副模样,要真有人来,你应该也打不过人家。”萧瑟眼看着云楚又要冲他叫嚣了,赶紧一伸手掀了锦被盖上,“还是趁早歇息吧。” 萧瑟想了想这人可能会说些什么,无非是觉得他瞧不起自己,或者觉得自己是仆从应该打个地铺,这俩他都不愿再听,干脆就伸手捂住了云楚的嘴。 琥珀色的眼睛因为这动作而瞪大了,云楚瞪着他,滚烫的鼻息就落在他的指节上。 萧瑟颇为无奈的拍了拍云楚的肩,压低了声音说,“你快别闹了,再这么下去我真的是要去睡地板了。” “?”萧瑟夜里睡的不怎么好,几年没见,云楚的睡觉习惯变得十分差劲。他在夜里惊醒,衬着明珠的光,只能隐约看见云楚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 他只能叹了口气,把人拉进自己怀里,假装那夜深人静无处可遁的梦靥都是不存在的。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萧瑟突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喀喇」。半睡半醒中他意识到,一定要上好的玉石碎裂才能有这样清脆的声响。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看见云楚正半起身,维持着一只脚下地的动作。他揉了揉眼睛,探身过去,“什么声音?” 云楚吞了口唾沫,他不敢回头看萧瑟,只无奈的一看脚底的碎片,“我踩碎了你的发冠。” “……”萧瑟一眨眼睛,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突兀的出现了一串不知坠着几个零的数字。 如果昨天松口,把这玉冠典当了,是不是还能勉强垫补一下客栈的财务? 如果这么久以来,云楚这个家伙打碎的东西零零总总加起来,他是不是可以多修一座宫殿? “没关系。”萧瑟笑的有些勉强,他勾着云楚的腰,下巴垫在那硌人的肩胛骨上,“只是枚玉冠,没关系。” 跟以往打碎的东西比来,这玉冠实在太无足轻重了。 这一天,是雪落山庄开张以来,萧瑟起的最早的一天。 以往,他都要等着刘厨子做好早饭,慢悠悠的收拾打点整齐才下楼去。 他是萧瑟,吃穿用度都要是最好的,穿着打扮也不能配不上他那张俊美的惨绝人寰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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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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