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间的拳头猛地砸向桌台,几滴透明的液体顺势从酒杯中洒出,溅落在扉间的手背上,为尚且幼嫩的皮肤带来刹那几乎要被这滚烫的酒液所灼伤的错觉。他静静注视着杯中翻滚之后复又平静下去的水面,唇线紧抿,哑光色的红瞳中一时暗潮汹涌。 兄长从克制说到怒不可遏的一番话还回荡在扉间的耳畔,不知受了哪种情感的蛊惑,白发少年端起摆放在视线聚焦处的那盏酒杯,将它慢慢凑向唇边。裹挟着一股刺鼻气味的液体像一条涓涓细流,火辣辣地划过少年喉管,卷起一阵难耐的刺痛感。 扉间竭力忍下呛咳出声的冲动,将抿进唇中的第一口酒囫囵咽下。有一股暖融融的热气在胃部火烧火燎般冉起,通过四肢百骸的连接传达到他本该清明的大脑,同时也不忘在少年的两颊处染出一抹淡淡的酡红。 “父亲与宇智波的族长,他们带领两个家族所追求的,根本就不是大哥心中的和平。”千手扉间平日里清冷的嗓音,许是因为此刻沾染了层浅薄酒气的缘故,竟罕见地热烈起来,“想要停止争斗,只要和敌人缔结协定即可。为什么不为生者着想,不为活人谋福,反而将已故烈士的亡魂化作束缚族人的道德枷锁,驱使他们为掌权者那些不容于光的野心卖命?” 柱间怔愣地注视着弟弟,深色的瞳孔中渐渐浮起一层复杂的神采。 “父亲想要的,不过是瓦解对手,消灭敌人,让千手一族成为这丑恶门阀制度唯一的座上宾。用武力威慑,迫使弱小者摒弃自由的意志成为千手的附庸。父亲的眼中只有家族利益,这样的和平不过是一种……” “扉间!”兄长温和的呼唤倏尔将陷入回忆的弟弟重新拉回现实中来。柱间轻轻扶上扉间的肩头,伸长的手指陷入围巾毛绒绒的触感里,一时又不舍得离开。“你是千手扉间,”千手家的少族长一字一顿,虽然语气坚定,从中却听不出任何的指责,“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 因为弟弟的沉默,兄弟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柱间一直都是两人中更擅长活跃气氛的那个。他斜眼偷觑弟弟因为心绪愤懑而紧皱的眉头,耷拉的嘴角,以及不知不觉间鼓起气来的脸蛋,暗暗压下眼中抑制不住的笑意。少年老成的扉间在走上战场之后已经很少有强烈的情绪起伏,即使偶尔会流露出几分少年的天真,也不如同龄人那般的小孩性情。 扉间侧身重新与微笑的兄长对视,声线不复方才的昂扬,也不似往日里那般淡薄,轻轻浅浅如拂面的和煦微风般,缓缓道,“如果有这样一个村子,或是部落,能让所有人平等地生活在一起,人与人之间没有家族的隔阂,姓氏与姓氏之间没有尊卑的界定,所有人都要遵守相同的规则,避免不必要的纷争,不沦为仇恨的奴隶。” 如果能有这样一个村子,它的名字就是和平的名字,它的未来就是和平的荣光。 “扉间知道南贺川吗?”暮色四合,居酒屋的老板娘拿来了新点的烛台,被柱间接过,放在两人中间。不算多么明亮的火光在有些昏暗的店铺里撑出一片橙黄色的天地,只将这兄弟二人囊括其中,摇曳着将那跃动的身姿倒映在他们的眼底。柱间望着那深红的烛芯,思绪却早已飞远,“我在那里遇见了一个朋友。他连水漂都打不好,安慰人也不会,居然告诉我家里的兄弟相继夭折,最后只剩下一个弟弟这种事情。可是他的体术很厉害,与我不相上下。” “体术能和大哥不相上下?” “是啊,我也很惊讶,但是这位朋友让人惊讶的地方不止于此。扉间,原来向往和平的人远远不止我们两个。他告诉我,如果说有什么办法能保证我们都不死,就只有与敌人坦诚相见互不隐瞒,拜把子结为兄弟。” “我能感觉到,我们的理想并不完全相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位同我实力相当的少年身上,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到了和平的希望。耳边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对我说,只要和他联手,我们可以一起做到无数前人都无法完成的事情。这份友谊,或许会成为和平的第一份盟约。” “所以要快快变强啊,扉间。”兄长探手揉上弟弟银白色的脑袋,脸上突然绽开一个盛大的笑容,“只有变强,才能从父亲手中接过千手,带领族人走向我们的和平。” 似乎被柱间脸上的笑容所感染,扉间拍开大哥在自己脑袋上胡乱揉搓的手掌,嘴角也不自觉地跟着他微微上扬,只是嘴上还要不甘示弱地玩笑道,“也只有大哥,才能始终如一地保持住这份天真的热情。” 柱间哈哈大笑,连桌上的烛火都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了起来。 “在这片被鲜血浇灌的贫瘠土地上,也只有天真才能成为孕育和平的土壤了。”他从怀中再一次取出那两枚朱红色的骰子,“扉间,知道赌博的乐趣在哪里吗?”白发少年将视线落在不停旋转的骰子之上,听大哥意气风发地回答,“这是我向未来掷下的骰子。” 扉间却只是摇了摇头。“可是大哥的运气,从来都只有输个精光的时候。” “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每次扉间你都会来赌场赎我回去的,对吧!” “谁让你是大哥!” 柱间再次笑出声来,伸出胳膊一把揽过弟弟的肩膀。 “扉间,因为你也相信,我们不会输的,对吧!” 千手扉间沉默不言,只低头静静注视着桌面上已经不再旋转的两枚骰子,最后停止在截然不同的数字上。 * 离开居酒屋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初尝酒味的弟弟面颊通红地伏在兄长厚实的肩头,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毛绒绒的围巾随着身下人坚实稳重的步伐一起一伏地剐蹭着微凉的鼻尖。 一阵晚风吹过,扉间缩了缩脖子,将暴露在外的脸更近地贴上兄长的外套。弟弟说话时吐出的气息隔着衣领拂过柱间的后脑勺,他听到扉间闷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大哥,和平是什么样子的,我真的很想亲眼见一见。” “那就在新年许愿吧,我会和扉间一起许愿的。” 一行孤零零的足印被留在两人身后,皎洁的月色落上纯白的雪,在他们身前晕染出一片清冷的光渍,延伸向未知的道路尽头。 3|南贺川畔丨02 “其实大哥很早就知道,你口中的那位朋友就是宇智波的少族长吧。” * 扉间说得对。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这件事情的呢?神情恍惚地从父亲身边逃开,又被追上来的弟弟拦住去路。白日里在河边同好友分别时互相抛掷的石头仍收在怀里,坚硬冰冷地紧贴着自己的肌肤,千手柱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扉间的问题。 “所以那个时候你才会对我说,你们之间的友谊将会成为和平的第一份盟约。” * 在忍界大大小小的家族中,宇智波独树一帜的相貌从来不难分辨,遑论这位黑发黑瞳的少年还拥有与他不相上下的实力,那不是普通的忍者家族可以秘而不宣的天才。千手柱间确实很早就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早到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猜出这件事的,都已经忘记了。 从怀里拿出那块石头,平滑的石头表面反射着当空明月清冷的光。柱间将它握进掌心,脑海中走马灯般回旋着他同宇智波斑在南贺川畔经历过的一幕一幕往事。 虽然事先就告诉了扉间,行事谨慎的弟弟也在父亲面前多有周旋,但是他频繁外出的举动最后还是没有瞒过长辈们老谋深算的眼睛。凭借千手家的情报网,想要知道一个孩子的出身不过是信手拈来。一直以来他小心翼翼经营维护的秘密,还没有等到它开花结果的那刻,就这样过早地被曝光在了父亲和弟弟面前。 千手扉间双手环胸,站在千手大宅的庭院里,身前不远处便是自家大哥沉默疏离的背影。要求柱间向自己的挚友倒戈,他们的父亲早就被不择手段也要打垮宇智波的欲望蒙蔽了眼睛。更何况现在还远不是千手打破和宇智波之间实力平衡的时候。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明日南贺川畔的相会必定会在大哥的暗示下草草收尾。 但是,纵使他的大哥心慈手软,宇智波家的长子也未必不会倒打一耙。 下定了决心,千手柱间用苦无在那块平滑的石头上刻下暗语。少年的指尖在凹凸不平的文字上细细摩挲反复。本该是最适合打水漂的石子,然而天意弄人,或许明天便是它飞向对岸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无论明天发生什么,我都会想办法劝斑离开的。扉间,到时候你一定要帮我拦下父亲。” “你太天真了,大哥。” 扉间缓步踱到兄长身旁,与他并肩而立。少年的血管中奔涌着相同的血脉,彼此的相貌却又生得那般的与众不同。然而这一切并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默契。此时一黑一红的两双眼睛正坦然地互相对视,对方的想法早因童年时亲密无间的磨合而心有灵犀,甚至不需要多加揣摩便透彻明了。心思向来更加缜密深沉的弟弟在大哥不解的注视中无奈地摇了摇头。“连父亲都察觉到了异样,敏感多疑的宇智波族长难道还会对自家长子反常的行为视若无睹吗?” 千手柱间深褐色的瞳孔随着弟弟冷静的分析中而一点一点地扩大开来。南贺川的往事在遭受父辈们态度强硬的插足后越来越像一场不断离他远去的梦。千手和宇智波相互残杀的世界曾经离他和斑那么遥远,如今却近到连每一次的呼吸都无法放过彼此的地步。 “明天在河两岸,不仅有我和父亲,也许还会有宇智波的族长。”扉间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兄长垂在身侧沁满冷汗的掌心。“如果真的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步,为了千手和父亲,我们绝不可以退缩。” 这是兄长曾对他言明的教诲。在他们憧憬的和平真正到来之前,永远不要忘记他们仍是千手的族人。 “我该怎么做才能阻止这一切呢?” “你只要做出自己的决定就足够了。大哥,向未来掷下骰子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啊。” 弟弟伸过来的手掌瘦瘦小小,远不如兄长的强壮有力,却干燥而温暖,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生机。 * 有鼓噪的山风吹过,裹挟着绿叶颤颤巍巍地离开枝桠,在半空作无助的盘旋。南贺川的河水不知疲倦地向东流去,清澈的水面下,时而可见游鱼来回穿梭的身影。那片绿叶随风起伏,最后缓缓落在流水的河面上,悄无声息地在粼粼波光中泛开了几圈涟漪。 两方身影像离弦的羽箭,只在半空中留下一道迅疾难觅的残影,倏忽间便已正中靶心。千手柱间在这突如其来的剧情转折中急急止住离去的脚步,转身回返,将陷入胶着战斗的父亲与弟弟重新纳入自己的视野之中。身为忍者的感知力旋即被放到最大,任何企图打破眼下微妙局势的力量,不管多么细微,都会被他立刻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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