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看了他们一眼,深深叹了口气,低头说出之前和梅惊弦商量好的说辞,“西门庄主一人独战史天王与他那六个化身,眼见胜利在望,谁知史天王竟挟持了公主……为了不让西门庄主受制,公主便……”
说到一半,他似有些说不下去,声音越来越低,逐渐消止。
然而楚留香和胡铁花已经听懂了他话中未尽之意,二人沉寂在这个悲伤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中,登时双双默然。
胡铁花忽然大声道:“尸体呢?!公主的尸体呢?你们就把她留在了那岛上了?!”
糟糕,他们居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追命有些懊恼,但很快圆了回来,喟然道:“海上天气炎热,我们……不便带着公主,便在岛上的后山树林中找了一处平静之处,暂时将公主入土了。”
如今虽只是春末,但海上的天气变幻莫测,他们还需得航行好几日才能归岸,这一路确实不便带着玉剑公主的遗体,暂时先将玉剑公主入土日后再回来妥善收敛安葬是最好的办法,因而听到追命的回答,楚留香与胡铁花也并不怀疑。
惊痛之余,陆小凤请求诸人不要将玉剑公主之事透露出去,以免西门吹雪日后听之而劳心伤神,更以免江湖人得知此事后而对朝廷生出非议,楚留香和胡铁花心中不管是惋惜或是愤慨,最后俱都答应了下来。
这些日子朝夕相处几乎日日相对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殒,楚留香和胡铁花都大为震动,沉痛之余又心神不属,倒也没有对追命一同带上船的“六扇门伏于史天王手下的内应”多加留意。
顶着易容后的脸看着楚留香和胡铁花为了自己的“死”而难过,梅惊弦心中说了声抱歉,随即进了舱房找西门吹雪。
在回到中原前都不能公然和西门吹雪待在一块儿了,当真让人苦恼啊。
夜空之上星子密布,皎白的星光洒下,映入波光粼粼的海面,静谧美好的仿佛一副画卷。
梅惊弦站在窗边,静静仰望星辰百转的夜空。
西门吹雪将外衫披到他身上,沉声道:“夜风清冷,莫要贪凉。”
虽然并不觉得冷,但梅惊弦还是接受了他的关心,拢了拢领口,面上却笑道:“就是着凉了不是还有你这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在吗?”
西门吹雪摇头,“可你若躲着不愿吃药,纵是再高明的医术也无用。”
此话一出,梅惊弦登时接不上话来,忙转移话题道:“你看今晚的星星多亮。”
他眉目飞扬,已长成青年轮廓的俊逸面容似被满天星子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微光。
西门吹雪看着他映入了漫天星光的眼眸,眸光转深,“星光耀耀,不及你。”
心弦蓦地一悸,梅惊弦转头看他,在对方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面容。
神情微赧,却尽显怡愉安然。
第116章 番外一 冷战
阳春三月,燕北的气候仍有些寒凉,在江南已然凋零的梅花在这里却仍开的绚烂肆意。
梅园小亭内,桌上的青铜龙首香炉轻烟袅袅,溢散出淡淡浅香,和园中的梅花香混融,沁入鼻间之时已然形成了一股清雅疏淡的奇香。
亭前蹲马步的四五岁孩童深吸一口这香气,小胸脯一挺,仿佛又精神了两分。
梅惊弦坐在庭中喝茶,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温声唤道:“时辰到了,无忌,进来吧。”
白衣青衫外罩棉绒袄子的小小孩童松了一口气,直起身来小跑进了亭子,仰着小脸看着梅惊弦,张着掉了门牙有些漏风的小嘴巴道:“狮乎,无忌还阔以尊一伙儿。”
梅惊弦轻咳一声,这小东西前几日摔了一跤摔掉了门牙,如今不止说话含糊嘴巴漏风,嘴巴张得大些,那牙上的豁口便整个露了出来,看着着实可乐。
想起昨日自己忍不住笑出声后后面硬是哄了委屈掉泪的小东西半个多时辰,梅惊弦压下忍俊不禁上扬的嘴角,用手帕拭去对方额上的细汗,轻声道:“凡事过犹不及,无忌还在长身体,蹲这么些时间就够了,我们先练一会儿字吧。”
孩童点点头,乖乖的坐到铺了厚实毛毯的石凳上,提起搁置在一旁的毛笔写大字。
梅惊弦看着他乖巧的模样,心里登时有些泛软。
他本以为自己第一个徒弟会是林诗音与花满轩的儿子花无忧,这是林诗音在怀孕之初就与他定好了的,就等着花无忧长到六岁就行拜师礼,却没想到半道上冒出了一个谢无忌。
金毛狮王谢逊早在几年前就已就任明教教主之位,因教中事务繁多无暇□□,忧心自己教养不好儿子,便将儿子谢无忌交于明教之中武功最高的阴阳魔刀苏赫拉布,有心让儿子成为苏赫拉布的弟子。
谁知苏赫拉布不耐烦养娃,又见谢无忌似乎喜好音律,便提议让这小娃拜到梅惊弦门下——好歹让这少教主学会了长歌门的治疗心法,日后他们明教也有个保障啊。
谢逊思及几年前梅惊弦的搭救之恩,又兼之仰慕恩人风采不凡,有心让儿子也成为青玉公子那般文武双全风姿卓绝的人物,便二话不说带着儿子千里迢迢赶到了万梅山庄,恳求梅惊弦收徒。
当时正是隆冬时节,大雪纷飞,燕北之地更是寒冷无比,滴水成冰,谢逊一头金发都被雪花染成了白色,杂乱的粗眉上也结了一层冰花。
谢无忌小小的身子被裹在毛毡中,露出的小脸被冻得发红,却仍然不哭不闹,只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梅惊弦。
梅惊弦心下不忍,便答应收下了谢无忌。
等正式行了拜师礼敬了拜师茶,谢逊便放心离开了万梅山庄,留下了刚满五岁的儿子。
猝然一接手这么一个幼小的孩童,梅惊弦初时颇有些无所适从,但谢无忌乖巧听话,不爱哭闹,极为令人省心,梅惊弦便也习惯了日常有这么一个小娃整日跟前跟后的叫师父。
谢无忌对琴极感兴趣,但琴与筝不同,弹琴之时不可戴义甲,仅以手指拨弦,谢无忌年岁太小,手指细嫩,不好直接上手学琴,梅惊弦只好先教他熟通五音,再辅以日常的锻炼强身健体,为习剑做准备,兼教习读书写字。
如今谢无忌到万梅山庄也已经有三个月了,倒是给梅惊弦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令他不由开始期待起两年后将会到来的花无忧了。
耳边忽然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声响,梅惊弦眸光一闪,神情不变,心中却轻哼了一声。
明明可以悄无声息不让他察觉的靠近,却偏偏要发出这么些动静来,打量着谁不知道他是故意的啊。
梅惊弦漫不经心的整理自己衣袖上的青羽,有意不去理会。
远处的动静又大了些,这回连谢无忌都听到了。
谢无忌抬头看了一眼,又转向身旁的师父,乖巧道:“狮乎,庄主来了。”
梅惊弦对他笑了一下,“专心写字。”
“哦。”谢无忌点头,继续认真写大字了。
梅惊弦慢悠悠抿了口茶,拿起放到另一边的笔,略沾颜料,在空白的画纸上描画起来。
这边师徒两人一个写字一个作画皆是专心致志不为外物所动,片刻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缓步走了过来。
谢无忌站起来,乖巧的行礼,“庄主。”
西门吹雪略一点头,转头看向梅惊弦。
梅惊弦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到来,纤长的手指执着画笔,在洁白的画纸上信手划出几道灰黑痕迹。
西门吹雪见对方没有理睬自己,停顿一下,撩袍在一边坐下来。
梅惊弦对他的注视恍若不觉,换了支画笔,沾了些朱墨在那粗糙的灰黑划痕上仔细勾画,不多时,一棵花开正盛的红梅树便跃然纸上。
他的丹青技法十分巧妙,每每看似毫无意义仿佛错手的几笔勾画,最后都能成就一番令人惊艳的效果,写大字的谢无忌不知何时停下了笔,望着师父手底下那幅画,嘴巴长得大大的,露出嘴里缺了一颗门牙的豁口,神情满是惊叹。
待画完了梅树,梅惊弦又在梅树下画了两个人,白衣鹤羽的青年双手托着小小的孩童腰部将其举起,好让对方伸手去够头顶的梅花。
他将画笔放到一边,谢无忌便兴冲冲道:“是我和狮乎在摘发发!”
梅惊弦摸摸他的圆脑袋,扬声道:“小五。”
灰影一闪,一道人影已然立在庭外,恭敬垂首,“公子。”
梅惊弦小心拿起桌上的画,“拿去裱起来挂到我的房间,墨痕未干,携带时小心些。”
西门吹雪忽然道:“画上还少了一个人。”
梅惊弦未应,谢无忌已然恍然道:“是啊狮乎,我们摘发的时候,庄主也在的呀。”
梅惊弦看也未看西门吹雪一眼,淡淡道:“该在的都在了。”
眼下之意,西门吹雪是不该在画上的人。
说完,梅惊弦转向小五,“把画拿走吧。”
小五头也不敢抬,接过画纸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梅惊弦又转向谢无忌,“无忌,字写不完留着下午再写吧,厨房炖了你最爱吃的番薯糖水,我们去喝一碗。”
谢无忌立刻点头,“好!”
师徒二人一起收拾了纸笔,相携离开了园子。
走过两条回廊,谢无忌忽然小声道:“狮乎,你和庄主是不是吵架了?”
梅惊弦神情不变,“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已经好多天没有和庄主说话了,我娘和我爹生气的时候,就是像这样不理睬我爹爹的。”谢无忌眉头紧皱,像个小大人一般忧愁,“之前我还看到你们在房间里打在一起呢,狮乎都疼哭了。”
他就是为了阻止庄主打师父,这才不小心绊倒,摔掉了门牙。
梅惊弦脚下一滞,险些踩到另一只脚,双颊直发热。
他紧紧抿唇,心里又将西门吹雪骂了个千万遍。
谢无忌还在继续,“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习武,庄主要是再打狮乎,我就打他。”
梅惊弦很为徒儿的孝心欣慰,轻咳一声,却道:“倒也不必。”
想了想,为防徒儿因这误会对西门吹雪怀恨在心,他忍着羞恼,接着道:“他也没有打师父,师父……师父是不小心吃了辣椒,这才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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